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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闻如一很久没有失眠过了,一夜没睡好,索性起了个大早。www.yanran.me

    在许朝暮读大学前,她和自己这个亲生妹妹的接触少之又少。闻如一那时候被送到澜市读高中,许父也只是说,澜市的教育水平好一些,其余没有多提。

    易泠泠没等闻如一回答,对旁边的服务生说:“开瓶红酒。”

    许朝暮感到无力,靠在椅背上,像是自言自语:“我们明明是一家人啊。www.cuirong.me”

    余光看见餐桌上丰盛的早餐,许朝暮收起倦意,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:“我们如一难得勤快一回,今天有口福了。”

    回程的路上遭遇车祸,危急关头,许朝暮为了保护闻如一,用右手替她挡了一块飞过来的挡风玻璃碎片。

    许朝暮吃了两口早餐,抬头见闻如一傻愣愣地杵着,朝着对面的椅子抬了抬下巴:“你坐下来吃啊,看都看饱了?”

    闻如一垂着头,声音闷闷的:“没必要在他生日的时候添堵。”

    闻如一本想阻止,结果易泠泠说:“失恋的人喝点酒怎么了?”

    做好两人份的早餐,闻如一从厨房出来,正好碰见许朝暮穿戴整齐下楼。

    她随母姓,从小由外婆带大,小学的时候外婆去世,被接回许家没多久,就被送进了全封闭的寄宿小学,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。

    “别装了,高二的时候,你明明连情书都写了。”

    闻如一没有再说话,拿过纸巾默不作声地给自己擦着手。

    到了饭店,易泠泠称自己的手机没电,要借闻如一的手机打个电话。

    闻如一装傻充愣一级棒,撇得干干净净:“我又没送出去。”

    易泠泠行李多达两个箱子,闻如一看她这架势,问:“一百你是打算不回去了?”

    这并不是闻如一想深聊的话题,她嬉皮笑脸扯别的,易泠泠没辙,只好作罢。

    易泠泠拿着手机出了包间,打开微信,快速翻闻如一的好友列表,看见一个备注“向向”的,点进去,快速编辑好一条信息发过去。

    碎片最尖锐的地方伤到手部神经,经过治疗和复建后,右手虽不会影响正常生活,只是弹钢琴,却是再也不可能的事情。

    闻如一今天被方程安排去拍宣传照,在一个准备开业的西餐厅。

    这个话题每次被提及都是沉重的,许朝暮看着闻如一,沉默片刻,缓缓开口:“这个月底,爸生日,你要不要回家一趟?”

    “对啊,我也很好奇,你为什么不送?”

    倒是只喝了不到两杯的易泠泠先倒下,她见闻如一清醒如常,非常崩溃,按着闻如一的肩膀来回晃了两下:“你怎么还不醉啊!!你倒是醉啊!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怪过你,自始至终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这是许朝暮第一次听见闻如一说这些事。

    闻如一问:“姐,你怎么起这么早?”

    闻如一几次想要提起分手的事情,都被易泠泠岔开话题,见她不愿多提,闻如一也不再多问。

    直到今天,听闻如一说完,许朝暮才明白自己有多傻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闻如一心头不是滋味,回到厨房给她倒了一杯现榨豆浆,放在桌上,欲言又止,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来。

    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下一秒删掉记录,退出微信,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,回到了包间。

    闻如一没作他想,把手机给她,忙着跟服务员点菜。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闻如一抬头看,向言叙像是刚从哪个饭局上面赶过来的,外套都没来得及穿,衬衣的前两个扣子也没有系上,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,添了几分慵懒。

    闻如一拿她没办法,叫来服务生买单。

    说完这段话,闻如一吸了吸鼻子,从座位上站起来,去厨房洗手,水龙头被开到最大,将她的抽泣声掩盖过去。

    闻如一只是笑:“我觉得这样很好,恋人会分手,朋友永远是朋友。”

    许朝暮从小学钢琴,极有天分,大学考上音乐学院,拿过的奖杯摆满了家里的书架。

    闻如一“哦”了一声,拉开椅子坐下,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,咬了一口,终于忍不住,试着开口:“我之前在美国,打听到一家医院,在神经恢复这方面很有研究,不如我们……”

    闻如一攥紧手上的纸巾,她忍不住打断了许朝暮的话:“我从出生,就没有一刻姓过许。”

    在那之后,许朝暮进入家里的公司学习经商,六年下来,已经历练成一名能独当一面的女强人。

    闻如一不知道易泠泠今天哪里来的执念,出声让旁边的服务生帮忙,把易泠泠背到车上

    闻如一松开手,失神地盯着桌面:“他不会愿意见到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回了。”易泠泠合上后备箱,坐到副驾驶来,“换个环境,换个心情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向言叙还没说什么,喝断片的易泠泠听见这话,一拍桌子,踉踉跄跄地站在椅子上,重心不稳,身体还来回晃,闻如一怕她摔下去,放下包去扶着她,头疼到不行:“一百你别闹了,我们回家了。”

    程远是之前初中的班长,高中就和易泠泠在一起,这么多年吵吵闹闹分分合合,最后都会和好。

    许朝暮无奈道:“公司临时有事,我要赶回去。”

    易泠泠甩开她的手,傻笑两声,一只手指着向言叙,一只手指着闻如一,大声说:“你们两个,马上就结婚!这门亲事我同意了!来人,送入洞房!”

    “向向你怎么在这里?”闻如一站起来,茫然地问。

    想过许朝暮不会太情愿,可拒绝得这么直接,话音落,两个人都沉默了。

    “我也很想成为许家的一份子,可是家里容不下我的存在。其实许家有姐姐一个女儿就好了,没有我大家都比较顺心。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好吧,你有理。

    易泠泠一句话戳到闻如一的心窝子,平时嘴皮子一翻能秃噜出几十句话,现在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易泠泠恹恹地,也没什么食欲:“都可以,你决定。”

    闻如一从小到大性格就特别好,还在襁褓中的时候,谁抱她她都笑,一点都不怕生,就像是一个小天使。

    “你想吃什么,今晚我随便给你宰。”

    许朝暮不死心,试着再劝两句:“不管怎么说,我们都是亲人,妈妈已经不在了,难道我们家要一直这么僵下去吗?你和爸爸都退让一步的话——”

    八卦总算让易泠泠回了点血,她直起腰来,揶揄道:“你们什么情况?”

    闻如一极少提起这些事,声音难掩哽咽:“从小到大,不管我考多少个第一,拿多少张奖状,也得不到家里人的一个好脸色。奶奶说我不详,是夺命鬼,中考那年,家里生意下滑,我又变成了扫把星。所以连留在清城继续读书的资格都没有,我被送到了澜市,寒暑假也不准回去,每年春节我都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易泠泠是喝断片了,一个人坐在那里胡言乱语,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。

    菜上完,易泠泠没怎么动筷子,用各种理由拉着闻如一陪她喝。

    闻如一已经点完菜,见她回来,说:“这家的牛肉可好吃了,我点了两份。”

    六年前许朝暮大学毕业,拿到国外研究生名额,前途大好。趁闻如一高二暑假的时候,姐妹俩自驾游去临市玩。

    许朝暮退而求其次:“那打个电话,好吗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许朝暮还觉得能和妹妹多点时间相处,是一件好事情。加上闻如一情绪没什么异样,每天都笑眯眯的,看起来毫无烦恼。

    “在国外这四年,家里除了姐姐你,没有一个人给我打过一次电话。真的好奇怪,我明明不是孤儿,却像孤儿一样活了二十二年。”

    “吃牛肉怎么能不喝酒?”

    “你主动一点,说不定我都做干妈了。”

    她忘记了,就算性格再好,再不爱计较,但那颗心,也是肉长的。

    收工时间早,闻如一把两个助理送回了公司后,开车去机场接易泠泠。

    许朝暮知道闻如一在想什么,她放下食物,抽了两张纸巾擦着手,一边说:“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,如一你别把我想象得那么脆弱。”

    可能是遗传,许家基本上每个人的酒量都不错,闻如一长这么大,还没感受过喝醉是什么滋味。

    闻如一在脑中过滤着澜市好吃的地儿,见她心情低落,替她选了一个了:“汤锅怎么样?上次向言叙带我去一次,味道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闻如一红了眼眶,自嘲地笑着:“可能我确实不详,先是妈妈去世,后来是你的手受伤,全都是因为我。我出国这些年,家里一切都好,我不想去打破这份平静。”

    许朝暮愣住了:“这不怪你,只是爸爸他……”

    闻如一:“???”

    “我不去。”

    大概是失恋之后,母性被激发了,易泠泠恨不得闻如一此时此刻就脱单:“你出去问问,谁会和喜欢的人发展成兄弟情?”

    闻如一觉得她心情不好,由着她来,一瓶红酒,到最后有三分之二进了她的肚子。

    单还没买完,包间的门被推开。

    闻如一没料到这两个人有一天会真的分手。

    闻如一手上的三明治已经被她捏得不成样子,无法下口。

    “妈妈因为生我,难产去世。”闻如一手上力道不由得收紧,“爸爸因为太爱妈妈,接受不了她去世的事情,认为是我抢了妈妈的命,所以一直以来,都非常讨厌我。我没有办法选择要不要出生,这不怪我。可是不怪我自己,我又敢去怪谁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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