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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和你一样,我正好也需要一位结婚对象。”

    “成熟可靠的成年人,”陆雪风简要概括,没过多透露什么信息,“奶奶别问了,你会满意的。”

    那是准备离开的时候遇到隔壁病房的一位小朋友,他抓着大袋零食到处送人,递了一些给陆雪风,说妈妈不让吃了,他快要长蛀牙了。

    “我认识你的,陆编导,也看过你的作品,我很喜欢。”

    那是宋穆清写下的纸条,被折叠好收起来。

    把奶奶交给她照顾,陆雪风还算放心。

    徐莉顺便去关了窗。

    这些天他们全身心投入创作排练,就是为了这一刻的上台演出,展现出最完美的姿态。

    “奶奶不是喜欢么,”陆雪风侧头看一眼那花束,“不好看?”

    这是场秋雨,气温再降下去就是深秋了,没多久,冬天也会来临。

    陆雪风兀自默了默,才将伞上的雨朝外掸了掸,动作放轻,抖落颗颗水珠,再合上。

    说正式也不算特别正式,但这简单几个字所寓含的意义,让陆雪风感觉到如果真的打电话过去,会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。

    陆雪风听到熟悉的声音,立刻回过身去。

    在自己看来,似乎没有什么毛病可挑。

    陆雪风当时只说自己会考虑一下,明显是结束聊天的话术。

    “雪风。”

    是因为这件事有人在期待,才显得特别。

    临走之前,他去找主治医生问了一下奶奶现在的身体情况,以及需要留意的方面。

    这样细心的家属她倒是少见,所以对这陆先生印象格外好。

    对方倒是秒回:「对了,你相亲的事怎么样了?」

    「再说吧。」

    「不怎么样。」

    奶奶今年七十出头,当初陆雪风研究生毕业后在梧市定居时,就打算将她一起接来住,但奶奶一直没有答应不愿离开。年前才终于松口把她接过来,刚享了几个月的福,不想直接病倒在家,一检查,是心脏出了问题。

    “我会等你的答复。”那个人说。

    陆雪风顺手回了个表情过去。

    她在医院做护理这么多年,各种各样的病人家属都见过。陆雪风表现上瞧着冷淡,实则几乎每天都过来,不论多忙,五天换一次花,陪到晚上才回去。

    尹宵雨话多,陆雪风不准备在这时候多聊,又说一声演出快

    他说不上来,总觉得有些意外的巧合。

    “那...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认识一下?”

    陆雪风也见过他眼底温和的不含伪装的笑意,说起话来会认真看向对方的眼睛,带给人一种真诚的感觉。

    陆雪风站在医院的檐下,脑海里仍然想着这几句话,和那个人带给他的不小震撼。

    陆雪风的作品演出定在今天傍晚。

    当时在咖啡店匆忙留下的一份联系方式。

    便主动接过了按腿的活儿。

    “衣服湿了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“好好。”

    她总觉得雪风是为了让她心里宽慰才那样说,她的孙子感情内敛,连自己情绪都不怎么表现出来,更不知道有没有谈过恋爱。

    “我乖孙最好看。”她夸道。

    奶奶另一只手背上还扎着针,不方便动,她想要坐起来些,和自己孙子说说话。陆雪风和徐姐就帮忙垫靠枕,将她扶起来坐好。

    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人他到底有没有真正开心过。

    奶奶说完这句话,目光就一直落在陆雪风身上,没挪开过。

    徐姐退到一旁,叠完衣服,把病房打扫了下,给自己找点事做。

    陆雪风这才知道奶奶身体不舒服已经好几年了,一直瞒着自己,不想添麻烦。

    “等时间合适了,我就带他来,”陆雪风搪塞过去,安慰似的拍拍奶奶的手背,“在这之前,奶奶要把身体先养好,才好见面。”

    徐姐年龄刚四十,不多说话,做事认真细致,记不住的内容、不太懂的方面还会用小本子记下来,是位朴素踏实的善良女性。

    今天奶奶难得醒着,平常陆雪风过来,大多数时候她都在睡觉。

    宋教授02

    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以后,又转述给徐姐。

    奶奶注意到陆雪风衣襟有点湿,扭头望了眼窗外,雨声小,但听起来确实还在下的样子。

    陆雪风敛下眼眸,又陪着奶奶简单说了些话。

    他先把瓶子的花给换过,新鲜的花枝插进去,动作轻柔。

    还有一行小字——

    尹宵雨连发了几个问号,回:「看来是没我不行啊,你等我回来给你参谋参谋。」

    邓玉珍就是希望自己离开之后,雪风能够有人照应着,不再是孤单一人。

    “怎么又买花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推开病房门,徐姐正在给奶奶做按摩,听到动静,才转过头来,欣喜道:“陆先生,您忙完了。”

    垂眸看一眼胸前和肩头的位置,因为风没停过,走路时不免吹了些雨丝进来,微微打湿衣襟,但陆雪风没太在意,随手理了下衣服,之后便迈开脚步熟练地朝住院部电梯走去。

    奶奶怕他担心,总是表现很乐观,但陆雪风只觉愧疚,所以也想要努力完成奶奶的心愿。

    她知道自己与孙子这样安安静静相处的时间并不多,所以每一次都很珍惜。

    陆雪风摩挲几下,蓦地想起口袋里还有一样别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下完这场雨啊,估计又要降温了。”

    陆雪风点点头,将伞搁置在一旁,见到奶奶闭着眼睛,以为她睡了,便没出声打扰。

    奶奶向来喜欢花,所以来时路过花店顺带买了一束,用来点缀病房,希望奶奶看到心情会好点。

    演出快开始前,他给奶奶打了通电话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。

    “在下雨?”

    陆雪风垂眸,没有看向奶奶的眼睛,回道:“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但他还没有天真到轻易相信只见过一面的人的说辞。贸然前来搭话的人,别有用心也说不定。

    “小雨,没事的。”

    这位自称宋穆清的人来路不明,但其本人相貌优越,比起之前的两位相亲对象都要绰绰有余。

    邓玉珍实在不忍。

    现在年龄大了身体不好,也慢慢想开,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,只要是真的喜欢,有个伴在身边互相照料着,总归是好的。

    奶奶看他不想说,也不强求,他孙子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。

    陆雪风也在其中,给主舞们说了几句鼓励的话。

    尹宵雨也是学舞蹈的,从大学起就跟他认识了,现在人跟着舞蹈团在外地演出,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。

    陆雪风敲了敲键盘,打发送。

    陆雪风想起他的介绍,宋穆清在z大就职,不抽烟也不爱喝酒,没有不良嗜好和感情纠纷,家庭和睦。

    说完她看向陆雪风,心中又不免难过,想起上次陆雪风说过的话,她一直挂念着,便耐心询问:“你上次说,有在认真相处的对象,是真的吗?”

    陆雪风把它摊开来,上面的字体遒劲有力,很有风格地写着宋穆清三个字和他的电话。

    等电梯的时候那段时间里,他回想起医生说的话,仍然没有得到松懈。

    陆雪风淡淡笑了下,已然习惯这样的夸奖,他对徐姐说道:“我来吧。”

    「期待你的来电。」

    电梯里只有陆雪风一个人,在下行的空间里,他摸到口袋里的几颗糖果。

    她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,这种话都只是寄托罢了,但今天精神好,又想多知道些雪风的事,所以强撑着精神,继续问: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    手机里有朋友尹宵雨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,也说了几句祝他演出顺利这样的话。

    -

    “没有,”奶奶笑起来皱纹明显,整个人瞧着要比前两天有精神些,没那么虚弱,回道,“下午休息过了。”

    陆雪风安静地看着,淡淡提了下唇角。

    奶奶只有这一个孙子,纵使不符合她的思想观念,也愿意去试着理解,不苛求什么。

    奶奶邓玉珍并没有睡着,在徐莉跟陆雪风说话的时候,就已经醒了,忍不住侧头,看看自己的孙子。

    “是啊,”奶奶接话,“都要多穿点,不感冒。”

    陆雪风不跟奶奶瞒事情,很久之前,他在奶奶误会自己跟一位女性朋友的关系的时候,他就主动向奶奶坦白过自己的性向问题。

    “好看,好看,”奶奶连忙应下,又收了声,拉住陆雪风的手紧紧攥着,“让我看看你。”

    陆雪风应着,想着那点雨渍也快干了,不用在意。

    《和宋教授结婚以后》

    糖果是硬的。

    结婚的事也不应该太草率。

    邓玉珍笑了笑,眉眼柔和,也顺着他的话接:“那我是要努力了。”

    听到奶奶的问题,陆雪风一时噎住,没想好如何形容,脑海里却忽然闪过宋穆清的脸庞,和他说话时的谦逊姿态。

    此刻汀南剧院的后台,演员们仍然在紧张地做演出准备,换衣服化妆,各自忙碌。

    从小到大,虽然他都在自己身边长大,但其实已经孤单了很久很久。

    他在奶奶床边坐下,握住她那瘦弱的有些斑白痕迹的手,平日里显得冷淡的神情在这一刻融化,放轻声音回应:“奶奶,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?”

    奶奶没办法来看,同样在为他祝贺,她感到骄傲和欣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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