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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宽大手掌的炙热体温,从手背蔓延,驱走深夜的寒凉,直至再次感受心脏的蓬勃贲张,两人也都从回忆中抽离。

    怕她记得,又怕她不记得,更怕她明明记得却假装不记得。

    “况且,这玩意儿那么沉,你拎的动?”

    八岁那年,是她记忆的禁区,如果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忘记一切不堪和痛苦,他不再纠结于,许薏到底记不记得,甚至能不能想起他。

    急切磁性的声线将许薏从杂乱思绪中拽回,掀眸间对上周泽言关切的目光。

    《春潮涌动》

    缓了好久,她努力睁开眼皮,劲风夹着暴雨顺着碎掉的挡风玻璃往里灌,爸爸伟岸的背影趴在方向盘上,一股股殷红沿着脖颈流淌,和车箱里的积水混流成河。

    “忘了就算了!我记得就好!”

    只不过幽静封闭的房间,半夜荷尔蒙作祟,加上傻姑娘的纯真无邪,总让他总有点儿心猿意马。

    可游乐园的旋转木马承载着她在书本里看到的童话梦,乐此不疲地坐了一圈又一圈,一直赖到晚上闭园才肯罢休。

    前一秒还交叠在一起的手,也因许薏情绪回归,快速抽离,“谢谢你,我没事了!”

    他们可以重新认识,重新成为朋友,相互了解,一切好像并没什么大不了。

    同样也是这样一个黑夜,狂风夹杂着暴雨的臭氧味道,卷走车厢内稀薄空气,雨刮器飞快滑动,在透明的车窗激起潺潺水流。

    “妈妈,是不是如果早点走,我们就不会遇到大雨?”

    “嗯?”周泽言气泡音里还带着点迷糊,“你欠我那么多,也不在乎多这一次。”

    周泽言大手在她头上拍了拍,“或许,这是叔叔阿姨的意思,他们希望薏薏只记得那些美好,要活的更好!”

    直至现在,八岁那年的记忆都是支离破碎……

    周泽言无奈轻笑,站起身,“走吧!”

    撞击声划破雨夜的沉静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!”许薏垂眸,长睫投下暗影,“我……是不是吓到你了!”

    倒还不是太傻!

    深更半夜,这不是逼着他当畜生?

    提及这个,许薏来了精神,随手抓起包包往外走,“带你吃个最好吃的宵夜!”

    她努力伸手,却发现除却浑身上下钻心刺骨的痛,什么都不听使唤,转眸间,座椅的另一侧,妈妈的脸早已被碎片玻璃划的血肉模糊。

    “短命鬼,自己要死,还害死我女儿,当初我就该以死相逼不同意这门婚事,也不至于你被克死,严茹啊,你让妈怎么活啊……”

    不多时,两份滚烫的砂锅粥端上桌,见许薏熟门熟路地在烫碗筷递,周泽言忍想起刚刚王婶的话,嘴角微微勾起。

    可真当坐到搭建的简易棚餐厅时,着实被这家店的客流所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惊呆。

    “不是男朋友?”王婶心里跟明镜一样,“那你俩大半夜一起来吃宵夜,我原来可没见你带哪个男生来我这儿!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又道,“那天晚上,你说的话,我记下了,会留心的!”

    剧烈撞击下,她只觉得自己被妈妈紧紧压在身下,随着惯性下跌至无尽深渊,瘦小的身姿在逼仄空间内翻滚,旋即在一声落地巨大声响中,头上一阵闷痛,四肢百骸都好似已经解体。

    孤男寡女,许薏忽然有些后怕,不自觉地扬手摸了摸后脖颈,“那……我请你吃饭!”

    她依偎在妈妈怀里,看着驾驶位上伟岸专注的背影,眼皮越来越沉。

    病房外,是外婆一声声捶胸顿足的埋怨和辱骂。

    又是那小子!

    周泽言哂笑,直了直身子,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腿上轻叩,发出有节奏的细碎声响。

    每喊一声,五脏六腑都跟着震裂般的剧痛,可再也没听到一句回应,一股急剧眩晕感下,也跟着失去知觉。

    经过这么多事,许薏对他也没了往日的拘束,“行吧,以后……”

    她躲在妈妈怀里揪着衣角,有些惴惴不安。

    风声,雨声,爸爸轻踩刹车和发动机的轰鸣混成一片,和她在游乐园里清脆笑声慢慢交织成梦的清甜。

    在这一刻,周泽言忽然释怀。

    一种近乎执拗的矛盾心理在无声蔓延。

    "游乐场?"周泽言悬着的一颗心,以垂直落地的速度迅速归位。

    “刚刚说请我吃饭,立马忘了?”他活动了下脖颈,淡青色青筋凸起,性感撩人,“请我吃宵夜,你也换下思维,事半功倍!”

    “吆,薏薏来了!好久都没来看我们了,你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许薏目光呆滞,紧蹙眉头全是冷汗,周泽言再也没办法听下去,大手握上她颤抖冰冷的我指尖,俯身与她平视。

    许薏:“去……去哪儿?”

    再次醒来,她浑身上下包裹着白色纱布,爷爷守在病床前,沟壑纵横的皱纹里掩着凄苦和绝望。

    距离会议时间还有半小时,许薏将文件封好交由招标公司,便在休憩区等消息。

    “许薏,许薏!你看着我!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”许薏思索片刻,似是想起什么,“要不我再给你发条信息,以后慢慢还可以吗?”

    许薏抬眼看了下时间,这才察觉,已经凌晨一点,愧疚感油然而生,却又忍不住扪心自问。

    “很晚了,我差不多也快做完了,要不你先回去?”

    周泽言神色一凛,故意反问,“什么话?我怎么不记得?”

    她努力抓取着每句话里的关键词,脑海却是一片空白,紧随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眩晕感……

    休憩区内人头攒动,参加会议的各公司代表都已到齐,粗略算算,竞争好像还蛮激烈的。

    “爸爸,妈妈……”

    “真没请过别的男生吃宵夜?”

    周泽言不知道她是哪种,微怔在那里,似是一个等着审判的囚徒。

    "对,我等啊等,终于等到爸爸妈妈去省城,送完货,我在游乐场度过了最快乐的一天."

    车子一路疾驰,很快到达指定酒店商务中心。

    翌日上午,简单休整过后,许薏带上连夜赶好的几本资料和方案,朝目的地而去。

    “我八岁那年的暑假......”许薏缓缓开口,空洞目光望向窗外的夜幕,"特别想去游乐场!"

    她怎么知道自己紧张的时候喜欢吃甜食?

    后来,她出院,复查,再住院,再复查……

    许薏紧崩的心弦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许薏将烫好的碗筷递给他,“也不是,小伍算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!”周泽言摇头,不自觉地握上她的手,“一点也不可怕,你很勇敢,无论是八岁的许薏还是现在!”

    王婶端着刚刚撤下的餐盘,看着许薏身后的周泽言,忍不住八卦,“男朋友?挺帅呀,小伙子!”

    许薏刚刚才调整好的心态,瞬时有些崩不住,手心全是汗。

    他干硬地勾了勾唇角,旋即站起身,又回到原来的座位,呷了口咖啡,转移话题,“今晚真的要通宵?”

    “对!”许薏注意力全在吃的上面,“我大他三岁,江师兄大我三岁,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,和亲生的兄弟姐妹没什么区别。“

    没有血缘关系还不同姓,算哪门子弟弟。

    看着窝在办公室躺椅上睡了半宿的周泽言,依旧困顿,许薏还是有些过意不去。

    “就这么一句话想把人打发了?”

    俩人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,变得如此熟稔?深更半夜,居然让人家陪着在这里加班。

    正想着,颀长挺拔身影适时出现,手里还拎着一杯打包的奶茶。

    “我缺你那顿饭?”

    这个点,周泽言没指望着能吃到什么好的。

    擦~

    周泽言将桌上的果茶递到她手里,看着她仰头喝下,带着试探再次柔声开口,“好些了吗?”

    周泽言接过烫好的碗筷,“你对他挺好!”

    周泽言只觉掌心一空,心也跟着缺了一块。

    “又请我吃饭?”周泽言挑眉看她,“你好好数数,看看我这下半辈子是不是都不用自己开火做饭?”

    砰—

    妈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,轻声抚慰,“不是!老天爷下雨我们没办法控制,薏薏闭上眼,睡一下我们就到家了。”

    许薏低头轻笑,明烈光线下,一双清凌凌的小鹿眼溢出几分湿濡和娇羞。

    许薏一时解释不清楚,推着王婶进厨房点餐。

    “其实你不用刻意陪我的!”

    “不……不是的王婶!”

    热气蒸腾中,周泽言平直唇角微微上扬。

    此时的她太需要周泽言那种,一副毫不在乎,却一切又游刃有余,运筹帷幄的感觉。

    周泽言搭在靠背上的手微微收拢,冷白掌背青筋凸起,隐着不安。

    许薏压下眼睫,记忆犹如洪水猛兽,唤醒尘封已久的片段画面,一帧帧在脑海里回放……

    就是这时远时近,用完人就扔的毛病让他最难受。

    许薏什么都好!

    回程路上,狂风大作,本就残破的路灯也在风雨飘摇中一一阵亡,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虚无。

    “没事了,想不起来就不要想!过去了,都过去了!”

    周泽言拿汤匙搅着热气腾腾的粥,“你们很亲近?”

    “那当然!”许薏盛了碗粥推到他面前,“他是我弟弟!”

    他长臂屈起支在椅子扶手上,修长手指托腮,眸光晦涩难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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