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 甜蜜之家（三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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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他佝偻着身体，涎水顺着獠牙滴落，不成人形而更接近一只被激起攻击欲望的野兽。

    二楼只有一间房，层高也矮了许多，江挽月不得不低着头，弯腰悄声而入。

    江挽月忍不住咳嗽起来，抬头望向眼前的陌生人。

    男人挥舞着一米长的尖爪，她很难接近肉身，几招对决过后，江挽月喘着粗气，退到离男人三米之外。

    顾忌到男人曾是人类，江挽月始终收着实力，留下活命，对追查凶手至为关键。

    颓丧的气息如乌云笼罩在木屋上空，“鬼房子”的外窗年久失修，玻璃都破了洞，被主人用纸糊住，却也经不得风雨。

    那刀擦过她的发梢，不是冲她而来，直直地贯穿男人的心脏，血浆迸射，血腥味浇透江挽月满身。

    她两指夹着魔法牌，眼神坚定，气势十足地念决：“木之奥义，荆棘索。”

    调查不顺利，江挽月心中疑团不减反增，现在暴露自己也为时尚早，她盖上兜帽，遮住大半张脸，绕路撤退。

    目光交汇，昨日公交站台的那位神秘女子，正趴在地上爬行。没了毯子的遮挡，江挽月才发现女人瘦得不成人形，四肢骨头仿佛要刺破皮肉暴露出来。

    江挽月颦眉，在脑海中彻底搜索一遍后得出结论，自己并未与他有过交集：“你认识我？”

    她面色重回镇定，女人却如临大敌，被吓得一激灵，将诅咒符塞到江挽月掌心，手上比划着让她躲起来。

    白纸燃烧诡异地冒出黑烟，四角被烧成灰，中心处却只是略微泛黄。等火焰熄灭，一段未知的符号逐渐浮现。

    不，不对，还有一个人活着。

    江挽月来不及思考，顺着刀离去的方向追击，她不熟悉路况，转着转着就进了个死胡同。

    但如果……

    男人她引至转弯处，停在路口没再逃跑，仿若受到了莫大的刺激，尖声厉叫，眼冒红光。

    谢旻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，仿佛被一条毒蛇缠上，这样的压迫感实在不像是一个高中生能有的。

    不会的，主角已经死在她的月刃之下，绝无生还可能。

    江挽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，那口腔里空荡荡的，舌头已经被凶手残忍地连根拔去。

    电子音又提示到：“线索三？？？已迷失。”

    穿到这个世界后各种麻烦接踵而至，江挽月不想处于被动，昨晚熬夜绘制完身上仅存的几张空白魔法牌。她顺着林夫人告知的路线，准备前往那幢木屋一探究竟。

    木门板发出恐怖尖厉的哀嚎，灰尘扑面而来，江挽月捂住口鼻，上下打量这栋矮小的房子。

    男孩靠在墙边，不过十几岁的年纪，却熟练地又吐出一圈烟，露出痞痞的笑容：“小江姐姐？”

    不对！

    女人不答却呼吸急促，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。

    如此狠辣恶毒的魔法，肯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定和诅咒符出自同一人手，看来凶手也没那么自信，提前行动毁灭线索。

    主角活着。

    江挽月顺手捡起脚边的木制人偶，面部的颜料已经掉色。虽然简陋，但仍能看出雕琢之人的用心。

    江挽月手掌贴上门板，细碎木屑借着她推门而入的力道，浅浅地刺入掌心。

    江挽月乐得自在，陆樾之在书房生气，她正好霸占舒适的卧室大床。

    她反应极快地摸向口袋里的诅咒符，却还是慢了一步，兜里空空荡荡。

    “我叫谢旻。”男孩说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谢太太的儿子。”

    脑海中“叮咚”一响，电子音提示道：“通关道具——关系图已解锁；线索二——甜蜜的诅咒已解锁。”

    江挽月心头一颤，诅咒属于黯系魔法里的变种分支，她曾在上古魔法卷轴里读过类似的记录。

    听到后一句，江挽月才有些印象。聚会时谢太太对儿子赞不绝口，她描述里的谢旻可谓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，和眼前这个不良少年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。

    女人牵着她的手，挪到窗边，将白纸抚平，抽出一根火柴点燃。

    女人动作僵硬，好似提线木偶一样呆板，她怔愣许久，像在思考眼前是何物。过了好一会，才将纸飞机推回江挽月手中。

    他彻底失去人类的意识，怒吼着飞扑过来，江挽月猛然回神，几乎贴着他的爪子躲过一劫，冷汗涔涔而下。

    她厉声反问：“你在这里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女人形容枯槁，大概率是这诡异的小虫作乱，江挽月心中苦涩，这样的折磨未免太过残忍。

    江挽月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妈妈的女人会一反传言所说，表现得如此惧怕女儿，但还是选择先藏匿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故意留下的吗？”江挽月接过，翻来覆去地观察，并未发现异常之处。

    男人愈发暴虐，欲挣脱束缚，可他动作越大，那荆棘便收缩得更紧。尖刺也深入皮肉中，男人的表情痛苦不堪，惨叫回荡在这方狭窄空间里。

    江挽月望去，只见血泊中赫然趴着一只虫子，外形与昨日所见那几只一模一样，只是身形比之又大了一圈。

    理应深埋于渊底的诅咒之术，以及与她高度相似的魔法阵，江挽月对幕后之人越来越好奇，很有可能凶手与她来自于同一个世界。

    魔法牌化作一道绿光，布满尖刺的荆棘枝拔地而起，仿若注入灵魂般，牢牢锁住狂暴的男人。

    月刃毕竟只是把短刀，即使附加魔力后威力巨大，但也是近战武器。

    是那个黑袍男子。

    但诅咒的施法手段过于狠毒，江挽月向来不齿使用这种泯灭人性的魔法，当年她也并未取走这部分卷轴。

    渐渐的，声音降了下来，男人精疲力竭。江挽月见他已无还手之力，略微卸去荆棘施加的力道，取回被夺走的诅咒符。

    她精神紧绷太久，这一觉竟睡到了第二天中午，陆樾之不在家，她也丝毫不关心他的去向。

    艰难地蹦出两个字，女人嘴角便淌下一道血痕，她大张着嘴，还想继续说什么，却突然呕吐出一大滩深得发黑的鲜血。

    爱里街越往里走越拥挤不堪，屋顶紧挨着屋顶，窄巷如蛛网般交错纵横。巷子深处阴暗潮湿，旁边的墙壁上爬满了灰色的霉点，还未靠近木屋，江挽月便闻到浓郁的朽木气味。

    这晚上，两人最终还是不欢而散。m.wannengwu.com

    江挽月一边轻声安抚，一边半蹲下靠近，递给她昨日遗落的纸飞机。

    一个瘦弱苍白的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。

    迎面走来个行动缓慢的跛脚男人，耷拉着脑袋也不看路，周身散发着腐烂臭味，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。

    江挽月回头。

    女人见屋里突然出现个外人，不敢睁眼，瑟缩在墙角双手抱头，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，没有主动伤人的想法。

    “妈妈。”清丽婉转的声音从木梯口传至二楼，江挽月混乱的思路被打断。

    她居高临下，质问声冷淡平静，没有获胜之后的窃喜：“谁把你变成这样的？”

    突然，一柄长刀破空而来，发出势不可挡的争鸣声，江挽月下意识地后退。

    “别怕，别怕，我不会伤你。”江挽月抚摸着她的后背，语气更加柔软，“你不能讲话吗？”

    她环顾四周，房间里并没有能躲藏的地方，当机立断地推开窗。下方就是后巷，才三米的高度对她来说不在话下。

    “小江姐姐在找什么？”谢旻依然满眼笑意，完全忽视江挽月冷若寒霜的脸。

    落地的瞬间，江挽月又听见那道辨识度极高的声音。

    江挽月低头，脚下的魔法阵早已生效。男人的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数倍，快接近一层楼的高度，锋利的指甲宛若刀片，轻松割破上衣。

    入目可见之处都堆满了杂物，木头、废纸占据了大部分地盘，过道被挤压得只能容她侧身通过。

    仅仅只是猜测，江挽月都气愤不已，胸膛剧烈起伏。

    江挽月的真实年龄与他相差无几，虽然现在的假身份比男孩更为年长，但此时她不得不多出防备的心理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。

    浅栗色长发被她随意地扎起，几缕碎发散落在肩头。江挽月换上轻便的装束，一身黑白搭配的工装显得她干练十足。

    “有别人来见过你吗？妈妈。”

    江挽月心绪不定，移开视线侧身主动让路。倏然之间，她敏锐地捕捉到异味之下那丝微弱的魔法气息。

    那刀被主人所操控，速度极快，仅仅一秒，她还是认出了那刀柄上的暗纹。

    “等人。”谢旻摁灭烟头，下巴微微抬起，示意她往后看。

    “站住。”江挽月怒声喝道，抬脚正欲踹上男人后腿。

    江挽月伸手触碰，才发现纸张的材质已经改变，摸起来软趴趴的……就像一张皮。

    可谁知那男人一瘸一拐地跑得飞快，明显不是常人能达到的速度，江挽月拼尽全力才堪堪追上他的行踪。

    女人慌忙摆手，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有歧义后，张开嘴巴，费劲地说话：“我……会……”

    这是诅咒符。

    男人张口，吐出难以辨认的音节，江挽月眉心紧锁，捏住男人下巴，迫使他张开嘴。

    她心疲力竭，停下脚步扶着墙大口呼吸，却被一阵缭绕的廉价香烟味直呛鼻咽。

    天花板上窸窣作响，听着不像人的脚步声。江挽月讶然，纠结一番后踏上木梯。她每一步都谨慎小心，生怕这咯吱作响的楼梯被踩塌。

    可在她的结局里，零号世界的所有魔法师都死在了那场毁灭性的战乱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