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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 奚念月似懂非懂，话锋一转：“陆大哥先前认得鹤留公子？”
奚念月一怔：“庆州……”
“今儿立冬。”陆飞拿起白馍，撕碎泡进肉汤，往嘴里扒拉一口，“我们那里的习俗，立冬喝酒、吃羊汤。”
奚念月被叫醒时，仍头晕目眩，也不知云祈说了甚么，恍惚中被喂了汤。只觉身子一轻，被人抱起，他眷恋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，被放下时，不由得伸手去抓。
奚念月关上门，快步走到窗前，压低声唤道：“巴图，巴图。”不过须臾，空中有黑影盘旋，俯身朝他冲来，海东青徐徐减速，收翅停在了窗沿上。
奚念月心中百感交集，久久不能平静，他倏然端起桌上的酒坛，猛地灌了一口，烈酒灼喉穿肠，险些呛出了泪。陆飞看了他一眼，奇道：“你是西北人？”
陆飞愈发摸不着头脑，问道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奚念月道：“陆大哥好似很熟悉他。”
待到酒醒，奚念月从马车中睁眼，瞧见伏案写字的陆飞，他“啊”的一声叫了出来。陆飞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手一颤，狼毫在宣纸上划出长长一道墨痕，他蹙眉：“怎么了？”
奚念月被看穿心思，只得悻悻一笑：“陆大哥在江湖上除恶扬善？”
陆飞也不含糊：“西北庆州人也。”
沐浴后，奚念月熄灯躺下，一夜辗转反侧，忽闻雨打窗棂。旋即远处传来古钟声，低沉悠长，响了数下方歇，余音袅袅不绝。
当年云祈攻下西燕，是为兼并，不曾对降兵、平民下手。如今听闻如此惨绝人寰之事，奚念月喟叹道：“所幸他们良心发现，放过了妇孺。”
“良心？战争谈何人道与良知？”陆飞将肉汤吃了个精光，放下青花瓷碗，“他们驱赶着妇孺，兵临敕州城下，用各种残忍手段戕害妇孺，以此威胁护城卫打开城门。”
奚念月在梦中挣扎着，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，依旧是不见出口。绝望之际，一只手抓住了他，那声音低沉而又熟悉：“别怕。”
一切戛然而止，再次恢复了无声，又闻铃声骤起，帖木斯在叫他，帖尔赤在低声咒骂，远处传来帖尔兰的嬉笑声。
奚念月心头一凛：“庆州如今已被收复，为何变成了被遗弃的鬼城？”
奚念月喉咙一紧，强颜欢笑道：“陆大哥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震慑力，不似寻常暗卫，方将军先前似乎是江湖恶霸哈哈，陆大哥先前是……”
奚念月支起身，掀开衾被：“是陆大哥把我抱上马车的？”
陆飞神情微变，云祈停在床前，问道：“他喝酒了？”
奚念月忍着辛辣，又猛灌了几口酒，艰涩开口，声音颤抖：“他是大珩臣民的王，是西北士兵的将领，收复失地、镇守边疆是他的使命，开疆扩土是他的野心。”
奚念月只是“哦”了一声，赞道：“陆大哥笔力苍劲，殿下麾下真是卧虎藏龙。”
陆飞抬眼：“何出此言？”
面对方山，奚念月伶牙俐齿，到了陆飞这作慎言慎行，他乖巧地点点头，道：“陆大哥一直在隔壁房间守着我？”
云祈不答，只道：“半夏，去备些醒酒汤。”
他惊喜不已：“巴图，真的是你呀！那时在旧庆州，我还当被玄王发现了呢！”他微微探出身，四下张望，然后朝晦暗不明的黑暗中挥了挥手。（注1）
“有人指责玄王杀戮太重，有人批判玄王忘恩负义。”陆飞另启一坛酒，泼在地上，阖目双手合一，“西北黎民不拜神佛，他们只有一位神——那就是玄王。”
奚念月吃了口赤豆元宵，试探道：“陆大哥是哪里人？面容瞧着有些不似中原人……”
云祈轻轻一笑：“陆指挥使果真是明白人，不愧是朝廷鹰犬、父王心腹。”
马车骤停，护城卫例行检查，原是进金陵城了。顷刻间，有人高声道：“是玄王殿下……参见殿下，殿下千岁！”
陆飞“嗯”了一声，道：“陆某生于庆州之变前，那时还是安居乐业之城。永盛年间，帖木斯召集草原八大部落联军来犯，庆州失守。大珩被迫签订和平条约，割让西北五城，史称“庆州之变”，又作庆州之耻。”
奚念月彻底从梦中惊醒，天色既明，他看着屏风上那件黑色丝袍，轻轻一笑。待穿戴整齐，推开门，一只脚还没迈出去，隔壁房间有人探出了头，吓得他一怔：“陆大哥？”
《今时月明依旧》
云祈淡淡道：“他绝食也非一两次了，饿了会吃的。”
她接着道府中有座临水楼阁，站在楼上可眺望皇城，又是府邸最高的地方，因而取名“临月楼”，笑道：“殿下说此楼往后便是小公子的居所了。”
陆飞放下笔，摇头道：“殿下习楷书，临摹欧颜柳赵，又自成一派。既有欧楷的险峻之势，又有柳楷的遒劲之气，书法造诣深厚，陆某班门弄斧了。”
“喝了半坛烧刀子。”陆飞一顿，“殿下是要带他面圣？”
晚春说这府邸虽不及苍州王府，却颇有来头，传闻是大珩第二位天子住过的地方，亦是永安帝作裕王时住过的地方。此话耐人寻味，可奚念月心不在此。
直至月上枝头，才抵达朱雀街尽头，朱门前挂着一块崭新的匾额，矫若惊龙写着“玄王府”三个金漆大字。
“凡事讲究个雨露均沾，殿下自然在鹤留公子那。”许久不见奚念月开口，陆飞一抬头，见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写字，“陆某以为你会叫停马车，闹着要去找殿下。”
陆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，道：“不，陆某无恶不作，臭名昭著，所为尽是招人恨的事。”
“陆大人不必妄自菲薄。”云祈一顿，“既是父王密旨，本王不应过问。但多年前，陆指挥使拿着三哥信物——另一枚玉珏来投靠本王……那道密旨莫非与三哥有关？”（注3）
陆飞关上身后的门，顺势把奚念月推回房间，带上门解释道：“此处是官驿，殿下叫你莫要乱跑，有甚么需求同我讲即可。”
奚念月不答，问道：“殿下呢？”
半夏颔首称“是”，迟疑道：“殿下当真不去看看鹤留公子？”
陆飞持笔蘸饱了墨，落笔如云烟，随口道：“为何？”
奚念月噤若寒蝉，骇于陆飞的冷静，一时缄口，听他继续道：“在此之后，帖木斯统一草原，成立北塞，大珩签下割地条约以求短暂安寝。直至永安七年，玄王借兵讨伐，北塞节节败退，六年内收复失地，而后攻下西燕，扩张大珩版图。”
“一介处刑人罢了。”陆飞眯了眯眼，“陆某双手沾满鲜血，你怵我倒也正常。”
这一夜奚念月做了个无比冗长的梦，又是在那个无声无光的黑暗洞穴，这一次不同以往，他听见了西燕王在叹气、王妃在啜泣。还有个不曾听过的声音在呼唤着他的名字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听不真切。
陆飞把写坏掉的宣纸揉作一团，“嗯”了一声，奚念月道：“不是你，一定是殿下。”
奚念月摇了摇头，陆飞深陷回忆：“当年击败北塞，帖木斯求和，玄王只有一个条件——要当年攻珩的部落首领首级挂在庆州城墙上，以平民愤。”
陆飞道：“听闻猎人驯化野兽，常是鞭打后喂肉，投喂时扬鞭，周而复始，久而久之将其征服。将欲取之，必固与之，原来如此。”
陆飞拎起坛子，仰头灌了一口，酒香浓郁醇厚，如胸中升起一团火。奚念月道：“一早就喝酒，陆大哥真是豪爽。”
陆飞道：“没错。”
“殿下过誉，卑职不敢当。”陆飞严词厉色道，“先帝最后托付卑职的 使命还未完……”
云祈进来时，奚念月已然入睡，陆飞将方才之事如实道出，云祈笑道：“你远离朝野久，不曾见过流光郡主，自然不知。这孩子是西燕世子，即郡主之子。”
奚念月笑容僵硬，幸好有人叩门，是来送早膳的晚春，她领着婢女将食盘一一摆置案上。末了，晚春将一坛酒搁置青花瓷大碗旁，临走前对陆飞行了个礼。
外面人声鼎沸，许久马车辚辚，再次行驶起来，陆飞道：“不。”
云祈循着鹤留视线望去，看见了立在远处的奚念月，月华如练，为他披上一层银纱。云祈嘴唇一动，见他折过了身。
房内落针可闻，须臾，陆飞缓缓道：“是。”
陆飞目中闪过一丝杀意，令人望而生畏：“部落联军攻下庆州后，烧杀抢掠，生民百遗一。为保护年幼的我们，母亲被挑出了肠子，父亲被砍掉四肢，眼睁睁看着阿姊受辱……部落联军却没有杀我，他们留下妇孺，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城，庆州知府举家殉国。几十年来，此地亡魂萦绕，怨气甚重，清明时节鬼哭不绝。”（注2）
奚念月回眸，看见云祈小心翼翼地将鹤留扶下马车，鹤留瞧见他，不屑一笑，真真像趾高气昂的鹤。
] 奚念月似懂非懂，话锋一转：“陆大哥先前认得鹤留公子？”
奚念月一怔：“庆州……”
“今儿立冬。”陆飞拿起白馍，撕碎泡进肉汤，往嘴里扒拉一口，“我们那里的习俗，立冬喝酒、吃羊汤。”
奚念月被叫醒时，仍头晕目眩，也不知云祈说了甚么，恍惚中被喂了汤。只觉身子一轻，被人抱起，他眷恋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，被放下时，不由得伸手去抓。
奚念月关上门，快步走到窗前，压低声唤道：“巴图，巴图。”不过须臾，空中有黑影盘旋，俯身朝他冲来，海东青徐徐减速，收翅停在了窗沿上。
奚念月心中百感交集，久久不能平静，他倏然端起桌上的酒坛，猛地灌了一口，烈酒灼喉穿肠，险些呛出了泪。陆飞看了他一眼，奇道：“你是西北人？”
陆飞愈发摸不着头脑，问道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奚念月道：“陆大哥好似很熟悉他。”
待到酒醒，奚念月从马车中睁眼，瞧见伏案写字的陆飞，他“啊”的一声叫了出来。陆飞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手一颤，狼毫在宣纸上划出长长一道墨痕，他蹙眉：“怎么了？”
奚念月被看穿心思，只得悻悻一笑：“陆大哥在江湖上除恶扬善？”
陆飞也不含糊：“西北庆州人也。”
沐浴后，奚念月熄灯躺下，一夜辗转反侧，忽闻雨打窗棂。旋即远处传来古钟声，低沉悠长，响了数下方歇，余音袅袅不绝。
当年云祈攻下西燕，是为兼并，不曾对降兵、平民下手。如今听闻如此惨绝人寰之事，奚念月喟叹道：“所幸他们良心发现，放过了妇孺。”
“良心？战争谈何人道与良知？”陆飞将肉汤吃了个精光，放下青花瓷碗，“他们驱赶着妇孺，兵临敕州城下，用各种残忍手段戕害妇孺，以此威胁护城卫打开城门。”
奚念月在梦中挣扎着，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，依旧是不见出口。绝望之际，一只手抓住了他，那声音低沉而又熟悉：“别怕。”
一切戛然而止，再次恢复了无声，又闻铃声骤起，帖木斯在叫他，帖尔赤在低声咒骂，远处传来帖尔兰的嬉笑声。
奚念月心头一凛：“庆州如今已被收复，为何变成了被遗弃的鬼城？”
奚念月喉咙一紧，强颜欢笑道：“陆大哥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震慑力，不似寻常暗卫，方将军先前似乎是江湖恶霸哈哈，陆大哥先前是……”
奚念月支起身，掀开衾被：“是陆大哥把我抱上马车的？”
陆飞神情微变，云祈停在床前，问道：“他喝酒了？”
奚念月忍着辛辣，又猛灌了几口酒，艰涩开口，声音颤抖：“他是大珩臣民的王，是西北士兵的将领，收复失地、镇守边疆是他的使命，开疆扩土是他的野心。”
奚念月只是“哦”了一声，赞道：“陆大哥笔力苍劲，殿下麾下真是卧虎藏龙。”
陆飞抬眼：“何出此言？”
面对方山，奚念月伶牙俐齿，到了陆飞这作慎言慎行，他乖巧地点点头，道：“陆大哥一直在隔壁房间守着我？”
云祈不答，只道：“半夏，去备些醒酒汤。”
他惊喜不已：“巴图，真的是你呀！那时在旧庆州，我还当被玄王发现了呢！”他微微探出身，四下张望，然后朝晦暗不明的黑暗中挥了挥手。（注1）
“有人指责玄王杀戮太重，有人批判玄王忘恩负义。”陆飞另启一坛酒，泼在地上，阖目双手合一，“西北黎民不拜神佛，他们只有一位神——那就是玄王。”
奚念月吃了口赤豆元宵，试探道：“陆大哥是哪里人？面容瞧着有些不似中原人……”
云祈轻轻一笑：“陆指挥使果真是明白人，不愧是朝廷鹰犬、父王心腹。”
马车骤停，护城卫例行检查，原是进金陵城了。顷刻间，有人高声道：“是玄王殿下……参见殿下，殿下千岁！”
陆飞“嗯”了一声，道：“陆某生于庆州之变前，那时还是安居乐业之城。永盛年间，帖木斯召集草原八大部落联军来犯，庆州失守。大珩被迫签订和平条约，割让西北五城，史称“庆州之变”，又作庆州之耻。”
奚念月彻底从梦中惊醒，天色既明，他看着屏风上那件黑色丝袍，轻轻一笑。待穿戴整齐，推开门，一只脚还没迈出去，隔壁房间有人探出了头，吓得他一怔：“陆大哥？”
《今时月明依旧》
云祈淡淡道：“他绝食也非一两次了，饿了会吃的。”
她接着道府中有座临水楼阁，站在楼上可眺望皇城，又是府邸最高的地方，因而取名“临月楼”，笑道：“殿下说此楼往后便是小公子的居所了。”
陆飞放下笔，摇头道：“殿下习楷书，临摹欧颜柳赵，又自成一派。既有欧楷的险峻之势，又有柳楷的遒劲之气，书法造诣深厚，陆某班门弄斧了。”
“喝了半坛烧刀子。”陆飞一顿，“殿下是要带他面圣？”
晚春说这府邸虽不及苍州王府，却颇有来头，传闻是大珩第二位天子住过的地方，亦是永安帝作裕王时住过的地方。此话耐人寻味，可奚念月心不在此。
直至月上枝头，才抵达朱雀街尽头，朱门前挂着一块崭新的匾额，矫若惊龙写着“玄王府”三个金漆大字。
“凡事讲究个雨露均沾，殿下自然在鹤留公子那。”许久不见奚念月开口，陆飞一抬头，见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写字，“陆某以为你会叫停马车，闹着要去找殿下。”
陆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，道：“不，陆某无恶不作，臭名昭著，所为尽是招人恨的事。”
“陆大人不必妄自菲薄。”云祈一顿，“既是父王密旨，本王不应过问。但多年前，陆指挥使拿着三哥信物——另一枚玉珏来投靠本王……那道密旨莫非与三哥有关？”（注3）
陆飞关上身后的门，顺势把奚念月推回房间，带上门解释道：“此处是官驿，殿下叫你莫要乱跑，有甚么需求同我讲即可。”
奚念月不答，问道：“殿下呢？”
半夏颔首称“是”，迟疑道：“殿下当真不去看看鹤留公子？”
陆飞持笔蘸饱了墨，落笔如云烟，随口道：“为何？”
奚念月噤若寒蝉，骇于陆飞的冷静，一时缄口，听他继续道：“在此之后，帖木斯统一草原，成立北塞，大珩签下割地条约以求短暂安寝。直至永安七年，玄王借兵讨伐，北塞节节败退，六年内收复失地，而后攻下西燕，扩张大珩版图。”
“一介处刑人罢了。”陆飞眯了眯眼，“陆某双手沾满鲜血，你怵我倒也正常。”
这一夜奚念月做了个无比冗长的梦，又是在那个无声无光的黑暗洞穴，这一次不同以往，他听见了西燕王在叹气、王妃在啜泣。还有个不曾听过的声音在呼唤着他的名字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听不真切。
陆飞把写坏掉的宣纸揉作一团，“嗯”了一声，奚念月道：“不是你，一定是殿下。”
奚念月摇了摇头，陆飞深陷回忆：“当年击败北塞，帖木斯求和，玄王只有一个条件——要当年攻珩的部落首领首级挂在庆州城墙上，以平民愤。”
陆飞道：“听闻猎人驯化野兽，常是鞭打后喂肉，投喂时扬鞭，周而复始，久而久之将其征服。将欲取之，必固与之，原来如此。”
陆飞拎起坛子，仰头灌了一口，酒香浓郁醇厚，如胸中升起一团火。奚念月道：“一早就喝酒，陆大哥真是豪爽。”
陆飞道：“没错。”
“殿下过誉，卑职不敢当。”陆飞严词厉色道，“先帝最后托付卑职的 使命还未完……”
云祈进来时，奚念月已然入睡，陆飞将方才之事如实道出，云祈笑道：“你远离朝野久，不曾见过流光郡主，自然不知。这孩子是西燕世子，即郡主之子。”
奚念月笑容僵硬，幸好有人叩门，是来送早膳的晚春，她领着婢女将食盘一一摆置案上。末了，晚春将一坛酒搁置青花瓷大碗旁，临走前对陆飞行了个礼。
外面人声鼎沸，许久马车辚辚，再次行驶起来，陆飞道：“不。”
云祈循着鹤留视线望去，看见了立在远处的奚念月，月华如练，为他披上一层银纱。云祈嘴唇一动，见他折过了身。
房内落针可闻，须臾，陆飞缓缓道：“是。”
陆飞目中闪过一丝杀意，令人望而生畏：“部落联军攻下庆州后，烧杀抢掠，生民百遗一。为保护年幼的我们，母亲被挑出了肠子，父亲被砍掉四肢，眼睁睁看着阿姊受辱……部落联军却没有杀我，他们留下妇孺，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城，庆州知府举家殉国。几十年来，此地亡魂萦绕，怨气甚重，清明时节鬼哭不绝。”（注2）
奚念月回眸，看见云祈小心翼翼地将鹤留扶下马车，鹤留瞧见他，不屑一笑，真真像趾高气昂的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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