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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好在对着陈玘这张脸,邱贻可还是能把酒液咽下去。

    陈玘正对着邱贻可,摆了摆手,撒开两腿往后一栽,胳膊叠起来塞后脑处垫着当枕头。

    “陈玘你几岁了!”

    现在都三四旬老人了。

    《杀神左手[乒乓]》

    汉界楚河。

    邱贻可想再让一步。

    “好好找个对象结婚成家就能睡着觉了。”

    “要你送个屁,就一栋楼我一个大男人还能丢啊。”

    漆黑的屏幕上印出了他苦大仇深的脸。

    “不是,你跟哥们玩这一套是吧?”

    邱贻可想跟陈玘说,他看了这一场也喜欢上这个小球员了,没KPI、没硬性的“任务”,没大局要求,他绝对也会争着要带好苗子的。

    “我现在不喝酒了。”

    邱贻可笑呵呵肩膀撞了撞陈玘的肩。

    对吼了一个回合,两个人都愣了。

    陈玘舒展了一下筋骨,知道邱贻可是在找他正正经经谈话,王皓也担心他“非升即走”,可算是坐直起来,调出来林琅比赛的录像伸到邱贻可脸前面给他看。

    挑了一罐揭开,小麦清香涌出,递给陈玘,是他喜欢的德国黑啤。

    “王胖子喊你来劝我的?”

    天才很稀有吗?邱贻可甚至能随便揪一个一队的陪练,如数家珍地讲出来对方曾经在什么赛事上得奖。

    “我能不能问问,你就因为球风的原因铁了心的要带林琅吗?”

    每逢大型赛事,为了确保运动员能得到良好的休息,统一订下的酒店总是品质很好服务到位,就连床垫的软硬程度都是适配运动员体质偏硬的材料。

    邱贻可绝对是故意用力摔门的。

    “回江苏省省队好好教那些好苗子,我觉得好,能在国家队继续待着带出来顶级队员,也好。”

    邱贻可抛了一个弧线想把空易拉罐丢入垃圾桶,偏了,罐子“哐当”撞了下桌腿。

    真是的,脾气搞这么大。

    陈玘喜欢,惺惺相惜,那太正常了。

    当看到小球员身上出现了类似的冲杀路数,他反而把心提起来——这样会不会提升伤病的风险?要是拉伤磕伤怎么办?

    邱贻可当机立断按了陈玘手机的解锁键。

    邱贻可一蹬腿,装模作样地踢他的小腿肚:

    邱贻可翻了个白眼:

    陈玘猛烈地用鼻腔出气发出嗤笑。

    陈玘闷笑:

    酒一个人喝没意思。

    “林琅已经17岁了,最优秀的乒乓球运动员十五六岁就该展露头角。樊振东16岁拿全运会双打冠军、波兰公开赛男单冠军;马龙15岁进国家队……而且,她从前读的体校名不见经传,原籍A省省队不是体育强省,基本功的问题你慢慢纠正很要命。”

    而陈玘要带的,却是一个堪堪在重大赛事上露脸的新人。

    邱贻可迈步走。

    陈玘左手抽出来,模仿握拍的动作,用力比划比划。

    陈玘絮絮叨叨讲:

    “回就回啊!”

    要是陈玘愿意也让一步,抢夺大家最看好的全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能陈梦,他是能帮忙争取的。

    陈玘心有戚戚焉地往后一仰脑袋,邱贻可怨气大的分明是想对他上手。

    听得陈玘心一松,能开玩笑了说明了没再相互拧。

    就像郭靖一开始跟江南七怪学了招式,没历经世事,内劲气息不对,武功不得进益,后遭遇种种一念之间突破瓶颈。

    新旧交接,高升后的主教练说,要创造体育明星,一个能稳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球员。

    这方面分管的领导换了两班子了,老运动员退役享受人生的有,随波逐流转行当教练的有,更多的是凭借冠军头衔走穴捞金接商务代言。

    “那你知不知道,你带不出来人得收拾收拾东西回省队!”

    这场林琅的女单决赛他复盘到包浆。

    退一步不成王者。

    陈玘天生不是能在更复杂的天地里随波逐流如鱼得水的人。

    陈玘嘴唇翕动:

    因为有时候人甚至不能共情亲身闯出来的过去。

    二十啷珰岁,人心险恶,世事浮沉,场外因素掺了又掺,大家还能两眼一闭闷头往前冲。

    “你看看她,冲得是狠,下盘是没那么稳,但是爆发力太强了,腿部力量弱了点却硬绷着一点儿没失误,失的球全是尽力球,所以我不赞同你们对于她基础不好的看法。如果是体能问题,我带她训,能训得出来。”

    正因如此,容不得下滑的空间。

    “我送送你哈。”

    上次陈玘跟他讲话大小声是1999年初入国家队,那场比赛,陈玘是仗着对手是邱贻可,邱贻可绝对不会跟他真生气,才摔拍的。

    “你是决口不提一反一正的待遇差啊。”

    女队人才济济,更说明了竞争的残酷性——陈梦,孙颖莎,王曼昱,王艺迪,陈幸同……去争那一个有意顺势打造的“神位”!

    邱贻可咬牙把易拉罐捏变形。

    “孙颖莎,陈梦,王曼昱,这几个女乒小将你准备带谁?”

    干脆找找当初的感觉,与当年的自己合二为一,看得更全面些。

    邱贻可低喝:

    哪怕是从小漩涡栽进了巨浪滔天的海港。

    邱贻可早该知道。

    回过头看看还能说值得。

    邱贻可抿唇。

    “剩的酒拿走。”

    林琅和其他女乒队员相比或许是有别的方面的差距,却能“过尽千帆皆不是”,对手像个NPC,怎样招架她依然冲得一往无前。

    怪不得他会被罚下乡养猪。

    年纪轻的人很难切身感受到什么叫“孤注一掷”“破釜沉舟”,因为人生阅历没到那儿。

    陈玘打球时自称“老/子是亡命徒”,拼得不要命。

    “那阿杀你到底是认老还是不认老?看你跟领导据理力争要带那个叫林琅的新队员,我还以为你和以前一样咋咋呼呼啥也不管呢。真把人家当自家小孩操心了?我还是建议,你带个稳的,早点出成绩,对你好。”

    天才只是跨到“人类最强乒乓球手”队伍里的门槛。

    “林琅。”

    进门后自然地用脚勾着带上了门。

    男队马龙全面挑大梁,樊振东只差出鞘。

    邱贻可怕了陈玘的天真。

    “我30岁退役,双打拿了能拿的所有奖项光环,我对世俗功名的汲汲营营已经到头了。我是这么过来的,单打方面有缺憾,当了教练之后每一次那个正手反手攻防缺陷,有时候‘砰’突然就钻出来了,任何细节,纤毫毕现,我更明白应该怎么育人怎么调整。不把林琅带好,我这辈子晚上都睡不着觉了。国家队省队对我有区别,但又多大回事嘛,总不能再罚我养猪。”

    “周岁三十四。”

    砰。

    又咕嘟几口酒。

    哪怕是到了乒乓球领域不管乒乓球事的至暗时期。

    运动员和教练的视角不同,同样的打法和比赛因此可以有不一样的体会有感受。

    邱贻可一眼沉默。

    “……这没法说。”

    他认得出来,林琅的球风和陈玘“杀神”时期太像了。

    陈玘晃晃悠悠彻

    邱贻可不打算收拾,晚上还要抓紧时间在回京前给队员开小总结会,腿一蹬站起来。

    陈玘不退。

    “哎COCO,我是不是真老了啊?顾忌这个顾及那个的,今天看小队员们冲那么猛,我也没有很欣慰,真成操心的老父亲了?酒、碳酸饮料、火锅小烧烤以后都不碰了,给小队员好好以身作则,体力回过来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真‘杀神’。”

    邱贻可仰头灌下一大口黑啤:

    邱贻可只得提醒他:

    陈玘看似随意地拉了一下进度条,划拉一下刚好卡在最精彩的阶段。

    舒服。比赛停了,教练才有心思休息。

    “什么有没有必要啊。”

    “嗯呢,乐乐不放心你,他现在收拾收拾顶缺接手男队,好多话不方便明着跟你说,叫我来劝劝你。我的想法跟王皓一样,不建议你带这个新队员。首先,她基础可能没那么扎实,冲得太狠了,腿上的功夫是不如我们国家队同年龄段甚至年纪更小一点的女队员,毕竟在大赛上有了成绩能进国家队,你横向比较一下,林琅现在能压得过队内的谁?最多在二队,给一队当当陪练,你去带,没必要。”

    “不说就不说。”

    陈玘发出享受的哼唧:

    里约奥运会期间的体育宣传很成功,举国体育热情高涨,“里约三剑客”之名上到八十下到八岁无人不晓。

    邱贻可没好气。

    陈玘犟驴脾气泛上来的关口,往前推二十年更暴躁的王皓都按不住。

    “可,我没在吼你,没阴阳怪气,我说真的,是真心话。”

    陈玘理直气壮,声若洪钟:

    带谁不带谁的事,哥儿几个还能拉一把劝一劝,下次他又卯足力气偏离黄金大道,谁还能再拽?

    游说失败。

    进了国家队的人无一例外是天才。

    放松自在,歪倒在沙发上,把抱着的啤酒随手撒开。

    陈玘急于得到昔日战友的认同,食指烦躁地敲了敲手机后壳:

    “要命,要命也要掰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那不着急,看缘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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