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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于清……是我对不起她,是我失约了……”人偶闭上眼睛,眼下缓缓流淌出两行血泪,让脸上的血痕再一次加深,幽微的啜泣声回荡在这间装潢精美的闺房中。

    但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,这种问题居然也算是真相的范围吗?

    “我能告知的事情也不多,你们最好快一些找到真相,否则即使你们可以保持精神稳定,也有可能会迷失在这里。”人偶催促他们。

    人偶将目光转向她,点头道:“因为这原本就是个不公平的赌约。不过是为了给予他们希望,以便获得更深的绝望而已。”

    人偶眼珠艰涩地转动,视线却没有离开过良玹,不知道在判断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因为有我在。”人偶漫声道:“仅仅是蒙蔽那东西的感知,我就被消耗成这样。你们好自为之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你不用担心,你拿到的那几个,都是正常制作而成的人偶。曾经遗留下来,悄悄藏好没被污染过的艺术品,是絤镇的制偶师傅们最精心的作品,也是我最好的同伴们。”人偶语带喜悦,“数百年过去了,如今它们终于重现于世,真好。”

    人偶缓缓张嘴,发出一卡一卡的声音:“又是、你。”

    即使在这诡异扭曲的地方停滞了数百年,但记忆并未磨灭。

    良玹笑笑,凉凉地说:“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,你之前到底在迟疑什么?为什么闭口不谈?不可能是真的要自寻死路吧?”

    在场几人闻声皆是一愣,然后看到漂亮人偶肩头靠着另外那个人偶,也动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是我害了她……”顾静思的声音不复冷静沉稳,双手掩面,连膝上的衣物都染上斑斑泪痕,“如果她不记得我就好了,但我不能改变它的决定。是那个恶心的东西,一定要毁掉我们之间的友谊,要她怨恨我。”

    “而且你自己都撑不住了吧,”良玹挑眉道:“这里会吸收一切生气,不止是活人的,你作为器物化灵,也会被不断蚕食,最后消逝。所以你在坚持着什么?”

    可人偶却并没有认同她的话,只是安静地盯着她。

    面对她的询问,人偶没说话,再一次选择了沉默。

    闭上眼,还能忆起当年,两个同样怀揣着梦与热爱的少女,因相似的技艺结识,一见如故,成为知己挚交,一同畅想规划出了未来美好的蓝图。

    而斯人苦苦追寻不得,最终被恐惧、困惑与时间带走。

    “够了,阿罗,不要玩了。”

    良玹一直对于它这种不慌不忙的态度很反感,也懒得再说话,让另外三个人应付它。

    “可是,普通人怎么可能应付得了这里的状况?”于虹慧质疑道。

    既然是怪异之物带来的灾祸,那一切异象几乎都是它们的力量造成的。

    “所以,它为什么要针对你们?”徐亦辉沉思。

    “对,前辈是我,我叫于虹慧。”于虹慧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,“顾小姐,先祖她自与你分别之后,一直在挂念着你。后来名扬天下的絤镇线偶戏消失了,只有她还记得,她一直在找你,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再见你一面。只可惜……”

    难怪上面会有特殊的味道……

    先祖于清从执着向往到混沌茫然的半生、她自己追梦的十几年岁月,真的成功了,一切都尘埃落定、触手可及,得到了真真正正的回应。

    那双嵌在木质眼眶中的眼珠,旋转了两圈,眼瞳终于定在正确的位置,墨染的漆黑眼睛望着众人,泛着幽冷的死意。

    顾静思的开场白,明显要比刚才和他们半天兜圈子的人偶,更容易获得好感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/p>

    四个人反应过来后,连忙表示不介意。

    “因为那东西的力量。”良玹理所当然道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良玹皱眉。

    漂亮人偶语带惊讶,“你们找的倒是挺快的。那你们猜,那些普通的人偶,为什么可以变化?”

    “你难道……就是顾家的那位小姐?线偶戏当时的下一任继承人?”于虹慧忽然惊呼出声。

    那眼下这个怪物对线偶戏的针对,又到底是为了什么?也没见对方有多喜欢偶戏,甚至似乎对人偶要更感兴趣。

    “当年我答应过她,传授线偶戏的秘诀。一起改良优化,让这门技艺更进一步。只是这个梦想,最终还是没能实现。”

    言谈终于没了那种停顿感,良玹听着它流利的话语,心想腹诽它之前那样不会是故意的吧?

    “我是。你是于清的后代,对吗?”

    “是人的尸身,埋在土中,加上一些它的力量,时间久了就会长出如同骨头一般坚硬平滑,带着血色的木头。”人偶平直的声音冷冰冰地描述了残忍的事实,“而这样的材料做出的物品,就能更好的由它控制。”

    良玹道:“那他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真相?当年消失的人最后都变成了人偶,但一些特定的时段,他们会变回人形,比如表演和制作人偶的时候。而那些他们制作出来的人偶,会变成这里的居民游人,不断被修改更换着模样,一批一批模仿着现世的模样正常生活,对吗?”

    就像良玹先前杀死的那个,生前酷爱听戏,但更希望自己能够登台表演。于是即使变成怪物,也依旧在身体里搭台,对真正的艺术做出拙劣的模仿,将路过的无辜百姓吞噬进身体,再用诡异的表演将他们杀死。

    良玹等它抒发完情感,问:“所以我们提供的‘真相’达到要求了吗?告诉我们那个东西到底是谁?”

    然而天不遂人愿,噩梦降临得毫无预兆……

    “因为那个木料,对吗?”于虹慧道:“很特殊,到底是什么木头?”

    于虹慧迟疑一下,还是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傅闻氿忽然脸色微变,提醒:“你最好别问了,我觉得答案你不一定想听。”

    连自保都做不到,遑论再找出真相呢?

    “你果然记得。”良玹笑起来,也不再绕圈子,“好了,告诉我们怎么回事。你之前给我托梦,虽然认错人了,但应该也是为了求救吧?”

    “我们可以帮你脱离这里的束缚,但前提是要你协助我们。”傅闻氿在一旁循循善诱。

    她被困在这无尽的梦魇之中,不得解脱。

    她喉间哽咽一声,手脚发颤,恨不得狠狠掐一把自己,来证明眼前这不再是梦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道陌生的声音突兀传来,平静轻缓,带着微微的沙哑,就像是手指抚平宣纸时的沙沙细响。

    最后逐渐有心无力,精神越发不正常……

    也罢,自作孽不可活。

    “当然可以。我保证,带你平安离开这里,”良玹很干脆道:“还有这的所有人。”

    “好,那我告诉你。”人偶咧开嘴,露出诡异的笑容,“这里的人,曾与那个东西,立下过赌约。只有外来之人找出真相,他们就能摆脱控制自己的力量,从而得到解脱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气息好像越来越微弱了。”良玹神色自若地与它对峙。

    “你猜对了。至于究竟是什么,你很想知道吗?如果是的话,我就告诉你。”人偶破天荒地征求起本人的意见。

    蒙蔽怪异之物的感知,让怪物躲在扭曲之地就很难觉察到地上活人的气息,但当有人进入荒宅,距离扭曲之地太近,那即便是它也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因为认知不对等,受害者们被轻易哄骗,答应了这个几乎不可能赢的赌约。

    在濯世阁的记载中,那些已经完全消除的怪异之物,前身都是以往历朝历代的某位皇帝,他们有的滞留在某地,有的四处游荡作乱,几乎都维持着生前的习惯和喜好。

    《克系:转世的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》

    “不止这个原因。”人偶好整以暇,等待他们绞尽脑汁猜答案。

    徐亦辉忍不住了,上来说:“怎么,难道你打算让那些人的灵魂随你一起,永远停留在这里?永世不得解脱、不得超生,直到最后消磨殆尽?”

    人偶摇头,笑了笑道:“别急,还有最后一个问题……”

    于虹慧脸色惨白,身体晃了晃。

    “我还有问题想问,这么多年,为什么那个东西可以被压制,没有一直作乱?”徐亦辉道。

    于虹慧隐去这部分没提。

    良玹烦躁地轻啧一声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良玹的错觉,人偶对于虹慧说话时,态度和语气似乎变得温和了不少。

    人偶的头颅从脖颈处的关节一扭,转了一整圈,正回来时,对良玹道:“我、要你的承诺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两人大眼瞪小眼几息。

    “小女顾静思,见过诸位。”人偶的头部缓缓抬起,明显不如旁边的那个邪里邪气的家伙动作顺畅,她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,颇有礼貌道:“这副身躯,实在是难以适应,礼数不周,还请诸位见谅。”

    即使他们已经……但总该落叶归根,而不是在这里永远被折磨,被遗忘。

    一旁的人偶慌张地掰着她的手,给她擦止不住的眼泪,“别哭了,她后人这不是找过来了吗……”

    于虹慧也赶忙道:“不,不是这样的。于清她到最后都没有恨过你,她一直在调查,想证明线偶戏的存在,更想找到你。她留下的手记里有提到过,她觉得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,想要去救你们,但像是有未知的恐怖力量在干扰,不得门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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