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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方姐。”女生叫谭晴晴,她苍白着脸,哀求道:“张滨今晚要怎么办?”

    沈柚觉得这个眼神应该不是在看她,而是在透过她在想什么其他的东西。

    她认真盯着季朱槿,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他脸色为什么比昨天苍白憔悴了。

    无数人在这里被鬼杀死,可至今为止,噩梦城的探索度不过百分之二十。

    为了缓解诡异的心跳加速,沈柚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季朱槿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沈柚态度执拗。

    ——他触犯了第十条校规【失踪的同学们】。

    是她啊。

    谭晴晴和张滨是情侣,她怯怯的站着方泠玉身侧,眼含着泪,显然把希望都放在了方泠玉身上。

    只是只是在低头前,沈柚好像看见他的占据了眼眶四分之三的乌黑眼瞳,似乎微微滚动了下,幽幽看着她。

    下了课就把窗台的药兜拿过来,迫不及待拆开,睁着双圆溜溜的水润眼睛瞪自己的同桌:“上药!”

    系统冰冷的播报声,证明那个在昨天疯狂引怪的玩家依然活着。

    沈柚以为自己看见季朱槿就会冷静一些,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。

    有时,方泠玉会想,《无尽噩梦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。www.erpingge.com

    方泠玉回头,看了眼在教室内面色如土、仓皇失措的男生,指尖一点火星明灭闪烁。

    而沈柚就是个恋尸癖王子,发现了路边棺材中的悄无生息的少女,于是痴狂又变态的对公主的胴体做着奇怪的事情。

    那人以一己之力,把集英实验中学的场景探索度生生提升到百分之二十。

    从扭曲的遥远的记忆里挖出的那点儿东西,早已被模糊的血色覆盖。

    “对。”谭晴晴道:“虽然他素质不太好,但是有方姐你在,肯定能很快把他带出来的……”

    噩梦城终将与他融为一体,然后反噬掉整个人类世界。

    雪白的皮肉绽开,狰狞的伤口在这具冰冷苍白的身体上竟然有种异样的美感,伤口上一点血色都没有,像是血液已经流干了。

    季朱槿似乎在发呆,不知道在想什么,但是黝黑漂亮的眼瞳有些空洞,却因为空洞显得他盯着沈柚的眼神很专注。

    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。

    但沈柚还是不争气的被狠狠砸中了心巴。

    每次浑身鲜血淋漓时,他总是安静的蜷在漆黑角落。

    为了给他好好包扎沈柚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贴近季朱槿怀里,于是现在她的视角可以完整的看见季朱槿的整张脸。

    经过季朱槿的主动示好,沈柚已经不委屈了。

    方泠玉应了声:“不用担心张滨,我会安排。对了,小周她们说昨晚没睡好,听见宿舍有人在挠床板,你有听见吗?”

    疼又有什么意义,在噩梦城这个遍地恶鬼的地狱,所有厉鬼经历的都是一次次绝望、痛苦、扭曲……

    恶意伴随着他的终生。

    她是认真在给他包扎伤口,眉头紧蹙,脸色严肃中包含着小心翼翼,好像那会很疼。

    沈柚再次亲眼看见那些伤口,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,接着便是滚滚而来的愤怒。但她看了眼平静的季朱槿,知道现在还没到探查真相的地步,只能憋着这口气,一边生气一边细致的给他上药、包扎。

    伤口确实不疼。

    “没问题的话,”方泠玉笑了笑,顺手把烟头丢进垃圾桶:“去把张斌叫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又有什么用呢。

    如果看见他的脸,说不准、能压抑一下这种突然涌来的心动。

    何况,就算会疼……

    “进游戏前染的。”谭晴晴窘迫的把染成黑色的手指甲往身后缩了缩,“张滨说他喜欢这个颜色……”

    他看着沈柚手忙脚乱、不甚熟练的涂药、包扎,少女柔软的、白皙的脖颈,和弯下后微微弓起的轻薄脊背,隔着一层衣物,也能感受到她的鲜活。

    这些沉沦在噩梦里的人,真的还有希望么。

    这放到悬疑惊悚小说里,妥妥就是那种高智商反社会终极罪犯啊。

    这具身体这么凉,她不小心碰到的指尖也冷的像是冰冻着的尸体,柔软又冰冷。

    他脸色很白,比起昨天的苍白,现在更像是惨白,而且是那种——

    她显然很好哄,转眼就把自己放下的狠话忘的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她总感觉,季朱槿似乎……有一瞬间的无语?

    她看见这人半张狰狞的、扭曲的疤痕脸,和惨白的脸乌黑的眼,以一种漠然俯视的角度,看着她却像在看空气、或者死物一样不存在的东西。

    他一动不动,平静、冷漠,伤口看着就疼,却能任由她摆布,顺从到像是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,美丽脆弱又安静的躺在棺材中,浑身散发着冰冷死气。

    她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腥。

    季朱槿很久没有情绪了

    ——沈柚幽幽的想。

    “已有玩家触犯【第六条校规:井】。”

    规则告诉他们,只有探索度达到百分之百,才能解除城市的诅咒,让他们重新回正常的世界。

    谭晴晴摇头。

    她不要面子的吗。

    有个女生走了过来,她掐了烟,看过去:“有什么事。”

    沈柚一直是个奇怪的人类,许多年前,她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样奇怪。

    在他与祂融合前,竟然还能有这么件乐事让他愉悦。

    毕竟,不是谁都有成为S级的能力。

    季朱槿歪了歪头。

    方泠玉:“别紧张。我记得张滨是你招进来的?”

    “你比小周她们经验少些。”见谭晴晴似有不解,方泠玉道:“我想多照看下你,顺便商量救张滨的行动也方便些。”

    ——受了这些伤还跟无事发生一样,冷漠到可怕的地步,怪不得甜文男女主斗不过他。

    是错觉吧。

    他眼神冰冷,充满着淡淡的血色,内心却有一瞬的愉悦。

    但是她对上了他的视线。

    沈柚觉得自己应该义愤填膺,愤怒哪个混蛋对这么个未成年小可怜下手这么重。

    没有生息的惨白,甚至包括唇瓣都没有一丝颜色,白的脸黑的眼,血红的疤痕,乍一看很吓人。

    “这样。”方泠玉垂眸,沉思了会:“你那个宿舍有问题,今晚你搬过来和我一起睡。”

    教室内张滨趴在桌上痛哭,似乎已经崩溃,她怕自己男友被放弃,满眼胆怯。

    祂存在的意义是吞噬。

    游戏系统是拯救人类世界最后的机会。

    人类、这座城市、这些情绪,都是何等无趣丑陋的存在。

    沈柚不仅感叹,幸好这只是本甜宠文——

    而季朱槿显然屈服在她的坚定之下,他掀起眼看了看她,慢吞吞解开校服衣扣。

    季朱槿确实不在意沈柚了,可昨日她出现的时候,他看见她那刹,确实有了瞬间的……悸动。

    上着上着还有点心疼,还有点……心动。

    他蜷在黑暗,不是因为疼痛,只是习惯。

    这些玩家……已经来不及自救,也来不及救下整个世界了。

    然而这条消息也只是短暂的鼓舞了人心。

    ——他们真能有离开的一天吗?

    方泠玉低头,看了眼她的黑色指甲:“什么时候染的?”

    沈柚:……

    可噩梦城已经存在七年。

    融合快要完成了,季朱槿知道,只有等噩梦城与他融为一体时,祂才能拥有去反噬整个世界的力量。

    她恶狠狠谴责了自己的变态,然后深沉地思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没发现的怪癖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会死去,与这个城市一起缠绕、坠落进入更深的地狱。

    她不敢再看季朱槿,低下头继续捣鼓她的包扎,耳根却渐渐发烫。

    在她看不见的角落,他低下头,舌尖抵住唇齿,轻轻溢散出甜腥的气息。

    噩梦城,本便是因人类之恶而存在的。

    ——直到沈柚出现。

    他没什么感觉,只是觉得奇怪。

    反派逼格再大、性格再扭曲变态,也没有到报复社会、或者毁灭世界的地步。

    然而她真的除了心疼和愤怒之外,还升起了其他情绪——

    她一句话堵死了谭晴晴的欲言又止,脸色苍白的女孩只有点头。

    这才是噩梦城的真相,也是人类的最终归宿。

    比起那些,现在的反噬不过十分之一都不到,他确实感知不到疼痛,因为从他诞生起便活在这样的世界。

    有一日,祂对他说,欢欣鼓舞。

    虽然不委屈了,但还是要保留一点生气的态度。

    沈柚也不想把自己想的这么变态。

    然而她涂了会儿药,却忽然有种错觉。

    张斌是上午测验中,玩家中成绩最低的一个。

    沈柚不自觉的轻轻吞咽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融合度已经百分之八十了。”

    季朱槿见过所有的恶意。

    然后她看见季朱槿也在低头看她。

    那时他也会陷入混沌与扭曲,甚至不再拥有自主意识,但他并不在意。

    就在刚刚,有老师前来让张滨在放学后去教导主任办公室一趟,同时张斌发现他的任务界面已经多出来了一条支线任务。

    妈耶,好、好像更涩了。

    包括那毁容的半张可怕的脸。

    可惜,花了这么多年,人类却仍然没有把噩梦城的梦魇消散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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