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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中午要在这里用餐吗?”

    不过片刻,谢婉蓉就回来了,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。

    “哈?”

    这样的一家咖啡厅,不说每日宾客盈门、座无虚席,也绝不该是这样的状况。

    孙若涵并不意外,他当然知道,这个看着小家碧玉的姑娘,其实是个无肉不欢的肉食爱好者。在“故胥十二楼”的那三年中,他厨刀下多少大鱼大肉,都进了那看似樱桃小巧的“深渊巨口”之中。

    “怎么会?”谢婉蓉意外道,但确实,从她们踏入咖啡厅到现在,咖啡厅中除了她们再没有其他客人光顾。

    产自牙买加蓝山崎岖山坡上的咖啡豆,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咖啡豆之一。如今各处咖啡厅中充斥的所谓“蓝山咖啡”,多数只是起了这个名字的冲调品,注册了这个品名,实际与真正的蓝山毫无关系。

    这么说了,碧君自然不会多问。指了指卫生间的方位,得到谢婉蓉“OK”的手势后,她熟练地从书架上拿了本之前没看完的书,坐回沙发看了起来。

    在这样一家咖啡厅,竟然能喝到真正的蓝山,这不得不让人意外。

    “哎,你去哪里?”

    蒸去多余油脂的蹄髈肥而不腻,有“果中之王”称谓的黑枣补脾健胃、驻颜防衰。

    轻轻啜一口,谢婉蓉就流露出意外的神色。

    这是一间满足了人们对咖啡厅一切需求的小屋。

    对她来说,孙若涵的厨艺是最好的,哪怕这里总是门可罗雀,她也始终坚信。

    将蹄髈洗净,用少许盐、酱油、料酒、姜、葱等调料入锅煮沸,捞起去骨、切片。黑枣煮沸、炖熟后,与蹄髈一同入笼清蒸。同时翻炒豆苗,断生便起锅。

    碧君得意的笑了笑,但很快笑容就垮了,“但是,这里生意一直不行,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倒闭了。”

    在离开这家酒楼之后短短几年,他从名师晋升到烹饪大师、特级大师、国宝级大师,最后竟破例获得了绝无仅有的厨神荣誉。虽然再也没有回过那里,但那“故胥十二楼”毕竟是他踏出第一步的地方。

    舀一勺虾仁入口,从味蕾上扩散开的是太湖的味道。如细致的微风吹过湖面,荡漾开层层的涟漪。苏城的湖泊众多,但太湖总是无可取代的母亲湖,“水八仙”、“太湖三白”,这些太湖中的水乡特产是苏城的名片,清冽的湖水迎着八方来客。

    因为昨天碧君已经提前打过招呼,看着和她一同进入咖啡屋的女子,孙若涵并不意外,他随意的打了声招呼,安排她们坐进了靠窗的卡座。

    谁的隐私不被回光返照。

    “呐,碧君,你真的带我来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啊。”谢婉蓉轻声道。

    湖边的游人不多,仅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老人。拐杖随手放在一边,他只是安静地坐着,孙若涵稍稍看了一眼,移开了视线。有人一同欣赏这落日余晖,大约也是一种缘分。

    谢婉蓉看了看碧君,不屑于接话。

    一份碧螺虾仁做前菜,主菜黑枣扣蹄髈,主食是葱油拌面,最后来一份冰菜、紫甘蓝的沙拉解解油腻,这就是孙若涵安排的菜单。

    “

    “正好食材有块新鲜的蹄髈,主菜就上‘黑枣扣蹄髈’怎么样?”

    因为吴语中“虾仁”和“欢迎”发音相似,所以苏帮菜馆一般都会以此作为首道出场的迎宾菜。而在众多虾仁为原料的菜肴中,碧螺虾仁无疑是最负盛名。

    虾仁的鲜香引人食欲,略带苦涩的茶叶让人口舌生津,两者的结合,无疑是最好的开胃前菜。

    说起来,若非谢婉蓉,那时的他可能也无法邂逅幼时“初恋”的碧君。他们或许会成为真的“土豆”和“青椒”,此生再无交集。

    这几日原本传言有台风过境,但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,那风擦着边又变了方向。这座距离海滨不远的城市,似乎总是和台风绝缘。

    黑枣扣蹄髈,这并不是有什么来历的“名菜”,只是家常烹饪蹄髈方式的一种。苏城这样的菜肴很多,苏帮菜很少有特意打造的代表名菜,“松鼠桂鱼”、“响油鳝糊”、“鲃肺汤”这些,更多的只是因为松鹤楼、得月楼、石家饭店这些数百年的老店而出名,却算不上代表苏城的味道。不令不食,当季有什么就做什么,初春的野菜“五头”(马兰头、枸杞头、香椿头、纹纹头、四爿头),当夏的塘藕、芡实(鸡头米)、枇杷、杨梅,秋日的湖蟹、菱芰,还有太湖开捕后的各种湖鲜,以太湖三白(白鱼、白虾、银鱼)为最,至于冬日,一碗藏书羊肉让人从胃里暖到心上。

    “我想吃肉菜。”作为主客的谢婉蓉不客气道。

    “故胥十二楼”老板的女儿,算不上了不起的家世,也足以让她衣食无忧。

    【好多年了,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。我放下过天地,却从未放下过你。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,任你一一告别。世间事,除了生死,哪一件不是闲事?

    “这里生意一直这样?”谢婉蓉难以置信地指着空荡荡的大厅。

    人们常常会因为日落、花谢而感伤,这些大自然的周而复始,却总会被人类带上自己的感情。那句最美不过夕阳红,不知是追念,还是挽留。

    “这是我朋友谢婉蓉。”

    蹄髈、黑枣、豆苗一同装盘,最后淋上用白糖炒色、淀粉勾芡、香油调制而成的卤汁,这菜便完成了。

    “要!”被打岔的碧君也忘了谢婉蓉的话,她带着炫耀的语气道:“我和谢婉蓉说你做菜可拿手了,她总是不信,所以我特意拉她过来,尝尝你的手艺。”

    谢婉蓉终于明白,碧君常挂在嘴边的菜肴中的魔法。原以为只有看见、听见才能够让人身临其境,没想到孙若涵以一盘前菜,就将水乡带到了食客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有点事,嗯,去一下卫生间。”

    那家酒楼印刻了他最初踏入烹饪界的三年时间。从帮工到厨师,再到总厨,而他本人也晋升了烹饪名师,从此踏上走南闯北之路。

    不过对此刻的谢婉蓉来说,这只是她和孙若涵的初见。

    香浓中带着一些微酸,却几乎没有涩味。口味很纯正,这确实是蓝山。

    那是个不到二十年的品牌酒楼,因为服务、格调和菜品都不错,生意颇为红火,如今已经从最初的一家门店拓展到了三家。

    碧君和谢婉蓉都并无意见。

    “有什么想吃的吗?我去准备一下。”

    这时,作为主菜的蹄髈也端上了桌。

    “对吧?对吧?”碧君与有荣焉,“这边架子上的几盆绿萝都是我种的,平时都是我浇的水。”

    但夕阳总是短暂的,这片瑰丽稍纵即逝,想要倾尽一切的将之留住也只是徒劳,最终依旧一头扎入了湖底。湖风阵阵,在夏夜中竟让人生出些许的凉意。

    雨在傍晚才停,天空依旧积压了一些乌云,但即将西沉的太阳倔强的从乌云后映出属于自己的色彩,渲染了天空,也将金鸡湖镀了一层金色。

    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在记忆中的十年之后,这酒楼的生意甚至拓展到了外地多个省份,品牌加盟商数以百计。这里面有他一份功劳,毕竟“故胥十二楼”,是他得到《美食秘境》之后,最初一展厨艺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,嗯,看不出,这个叫孙若涵的意外的不错呢。甜蜜蜜的,真让人羡慕。”

    殉葬的花朵开合有度,菩提的果实奏响了空山。告诉我,你藏在落叶下的那些脚印,暗示着多少祭日,专供我在法外逍遥——《仓央嘉措诗集》】

    “怎么了,笑的渗人。”

    中国十大名茶之一的碧螺春,产自太湖东、西山二岛。因为岛上各有洞山和庭山,所以东、西山自古又合称洞庭山,所产的碧螺春于是有了“洞庭碧螺春”之名。

    苏城的味道,永远只在寻常人家的餐桌上。少一些油盐、少一些酸辣,让味蕾少点负担,多点食材本来的味道。

    碧君点了点头,隔三差五的来这里,她难得看见一两个客人,更多的时候整个咖啡厅都是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谢婉蓉,这是碧君口中常常出现的闺蜜,但孙若涵又怎会不识?虽然在这个时空,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。

    谢婉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门外,她站起了身。

    又是一个平凡的夏日的夜晚。

    孙若涵踱步在湖滨的步道上,无论看多久,这样的景色都不会让人腻烦。如此鲜艳的色彩,与之对比的日常仿佛压抑在黑白二色中。直到此刻,世界才绽放自己真正的颜色。

    夕阳下的天空,是一片绚丽夺目的灿金色。

    这时孙若涵端着两杯饮料走来,给谢婉蓉的是一杯蓝山,而碧君的,是一杯温温的水果花茶。

    老人从长椅上站了起来,仿佛是完成了某种使命,他拄着拐杖,一步步慢踱着走远了。

    环顾这小小的咖啡厅,她有些惊讶,“这个环境,出乎意料的不错啊。”

    碧君没明白谢婉蓉话里的意思,对方却显然不愿解释,正巧此刻孙若涵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碧螺春味淡、清香,再取“太湖三白”之一,以肉质细腻著称的白虾为食材。去壳取仁清炒,淋碧螺春的茶汁,并以青翠的茶叶点缀盘底,茶叶与虾仁绿白相映。

    最后的霞光映着不远处的太阳花田,为洋馆镀上一抹金黄色,渐渐暗淡,不知何时,天空又淅沥沥飘起了雨丝。

    唯一带来的是场不大不小的雨,气温降了一些,让人从燥热的天气中解脱。

    一百多平米的一间咖啡屋,自然比不上她家的酒楼,但无论是点缀绿色的各种绿植,还是那一本本在书架上供人翻阅的书籍,都营造了慵懒轻松的氛围。萦绕在耳畔的轻柔音乐,和迷人的咖啡香味,让人不自觉间放松了精神,任意的消磨时间。

    次日的清晨,天气完全放晴了,台风的影响已经过去,洗过的天空一片碧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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