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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你说得对。”

    婚房刹那之间烟消云散,放眼望去,四周皆是茫茫白烟。

    她好奇道:“可爹爹用得很顺手呀,一直用下去不好吗?”

    白妙言蹙眉:“你如何认得我?这是何处?”

    父亲看着她的眼睛:“无论身处何地,身为白氏传人,不要遗忘今时今日的本心,也不要忘了……这把刀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方才那婚房……莫非只是一道妄念么?

    江承宇是她的心中挚爱,亦是其他所有人眼里的修罗恶鬼。

    在谢星摇手中,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刀。



    咔擦。

    “听故事的时候,我一直觉得奇怪。”

    对啊,她怎会忘呢。

    她想这般回答,奈何记忆逐一拼凑,白妙言竟说不出哪怕一句话。

    温润的夫君,喜庆的婚礼,美满的人生。倘若一切皆是假象,剥开这块华美皮毛,沁开属于她家人的血……

    她听见女孩说:“我怎会忘呢。”

    他将刀尖深深刺入土地,支撑起整个摇摇欲坠的身体,直至死去,也未曾倒下。

    “公子为报灭族之仇,在大婚当日引群妖进犯。小姐哪会知晓此事,可怜毫无防备,被屠了满门。”

    “你觉得这出苦尽甘来的戏码如何?”

    屠尽满门、欺瞒蒙骗,只愿将他挫骨扬灰。

    又一层白烟散去,露出无垠识海里的千千网结,每一条皆是江承宇封印的咒术,而在此刻,每一条都震颤不止、自中心处裂开缝隙。

    “别怕。”

    “这便是我白氏一族自古传下来的宝刀。”

    白妙言道:“他该死。”

    刀柄漆黑,雕有逶迤龙纹,刀身狭长笔直,泛起寒光——

    她看见那个陌生姑娘靠近几步,黑眸晶亮,忽地抬手。

    与白妙言对视的一刹,姑娘露出和善微笑:“白小姐,我叫谢星摇。”

    白妙言速速回头。

    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,白妙言骇然转身,见到一个面目模糊的说书人。

    那时候的父亲尚未满身血污,他拥有一双深邃却温和的眼睛,看上去又高又凶,其实最爱笑着哄人:“想拿着它降妖除魔吗?”

    她爱他。

    此地不似真实,更像某人的识海。

    更多画面争相涌现,在无边际的刺痛里,白妙言望见绵延的红。

    奈何她深陷心魔之中,无法逃离幻境,连自己都无法保全,更别说提刀报仇。

    只一眼,便让白妙言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被咬破的皮肤渗出鲜血,压抑而妖异:“他爱的不是小姐,而是那股年少时求而不得的执念,说白了,他最爱他自己。”

    她高兴咧嘴,满目憧憬:“想!”

    红绸,红月,红色的血顺着长刀淌下,刀光冷寒,映出父亲半跪在地的模样。

    来者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,瓜子脸,鹿儿眼,偏生眼尾勾出了点儿狐狸般的弧。

    她后退一步,唇角极白,唇珠却透出诡异嫣红——

    谢星摇说:“为什么在这种故事里,深情总是迟迟才来?人家活着的时候不喜欢,死了反而恍然大悟。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,会迟钝至此吗?”

    比起他,还有更值得被她铭记的事情。

    她抬头,眼中是少年人独有的凛然恣意,喉音清亮,笃定铿锵:“——名刀,诛邪。”

    那天日光正盛,屋顶有只懒洋洋晒太阳的猫。父亲打开紧锁的房门时,她惊叹上前。

    刀的名字。

    她甚至找不到可以除掉江承宇的刀。

    咔擦。枷锁破开一处伤口似的缝。

    咔擦。

    脑海中疼痛难忍,如有小刀在不断切割血肉。白妙言捂紧太阳穴,眼中湿润一片,似血似泪。

    说书人嗓音落下,另一道陌生的女音接踵而来。

    “我是谁不重要。”

    “爹爹总有老了的时候,除魔之路道阻且长,不知何夕便要分离。妙言,莫要恐惧别离。”

    白妙言凝视她双眼,良久,自胸腔里发出闷笑:“他不过将那小姐看作一件物品。”

    说书人一拍惊堂木:“然而即便隔着世仇,公子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小姐。他为她寻遍千山、踏过九州,蹉跎一年又一年,忍受无尽苦难,嘿,最后还真就找到法子,要与小姐成婚了!”

    谢星摇上前一步:“白小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——你如何看待这个故事?”

    就算江承宇真心待她,建立在血泊之上的情与爱,又价值几何?

    她想起了被遗忘的全部。

    记忆源源不断汇入的间隙,耳边传来轰然一响。

    那是许多年前的一个正午,她与爹爹一并走在庭院长廊上。

    “所以我想啊,故事里的这位公子,他究竟喜欢小姐这个活生生的人,还是拥有她、被她爱慕时的感觉呢?”

    她默然不语,听那人继续道:“这也算是苦尽甘来,天定姻缘。”

    眼前的谢星摇扬唇一笑:“我想,你或许在找这个。”

    她说:“岂不是和街上那些衣服首饰一样,喜欢就要得到,从不理会它们的想法,只管自己高兴就行么?”

    “我怎会忘呢?”

    男人轻笑:“它继承无数先辈的意志,总有一天会传到你手里。”

    她记起许多年前的和煦艳阳里,女孩于男人身侧修然挺立,任由袖摆乘风而起,凝视着身前长刀。

    支离破碎的记忆逐渐复苏,白妙言抬眸,眼尾溢开血色。

    谢星摇笑笑:“如果我钟情某人,一定希望他能快快乐乐,看见他笑,我也觉得开心。倘若他恨我不喜欢我,我却想方设法将他留在身边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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