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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谢星摇摸摸鼻尖:“师父,您莫不是抢了凌霄山的丹药库吧。”

    季修尘:“在那之前,我们需对这二人进行问询,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、南海仙宗残害过多少无辜妖魔。”

    “对、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“毕竟神宫职责特殊——不过没事的,你和我们一路同行,师父对你一直很上心。”

    还有晏寒来。

    手中的摄像机诚实记录下房里的一切,谢星摇听着他额头落地的咚咚闷响,看向晏寒来。

    “要我说,陆掌门提出的那个建议挺不错。”

    被折断右手,被献祭邪术,被关在地牢中折磨数年之久,即便今时今日的他表现得云淡风轻,但毋庸置疑,这一切的苦难,他们原本无需经历。

    顾月生笑得冷淡:“见你们痛不欲生、饱受折磨,我高兴还来不及——只希望二位过得越惨越好。”

    药王谷本是妙手回春、救死扶伤的地方, 唯独这女人独树一帜,致力于蛊毒研究。

    突然被定义为“涉世未深的小孩”,谢星摇与月梵默默对视。

    “恶心。”

    “当年你们对离川做过的事情,我早就想逐一报复在二位身上了。”

    她就不一样了,不问来龙去脉先把人折磨一遍,等那人撑不下去,自然知无不言。

    他一向懂得见风使舵。

    他们沉默无言,浑身冷肃,好似夺魂的幽灵,让陆鸣绝望至极。

    “这些话,不如等仙门大审再说。那日将有无数百姓前来观看,这些话,要讲给他们听。”

    小老头一吹胡须:“你们师父我是什么人呐,准得把他甩出个十万八千里,他拗不过,被我塞进飞舟了。”

    顾月生垂眸看他:“说得冠冕堂皇……扶玉长老为何不去想想,我为何会无处可去、无家可归?”

    顾雪衣无可奈何:“别把人折腾没了。”

    总爱笑吟吟将他抱住的娘亲,沉默寡言却对他无微不至的父亲,童年,家园,玩伴,可以撒娇哭闹的权利,一切都一去不复返。

    月梵叹气:“凌霄山的神宫跟天上似的,里面全是清心寡欲的神仙。我师父日日夜夜待在房里占星算卦,这一个月以来,几乎没怎么和我见过。”

    狼狈的男人暗暗咬牙,在众目睽睽中双膝跪下:“是我不该鬼迷心窍,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恶行。”

    “也行。”

    温泊雪亦是笑笑:“多谢师父。对了,大师兄也会来吗?”

    无论如何。

    大戏落幕之时,扶玉已是口吐血沫, 止不住浑身震颤,嗬嗬怪笑不停;他的掌门师兄精疲力尽, 自知走投无路,瘫坐在地。

    让她想想,应该在这两人身上,去试试哪种药呢?

    修士最鄙视见风使舵、卑躬屈膝之辈,李拂音皱了皱眉,毫不掩饰眼中嫌恶:“至于现在……将他交给门外的妖魔们处置,如何?”

    灵狐少年一语不发,缓缓踱步至扶玉身前,好一会儿,低笑出声。

    小刀锋利,直直刺入扶玉小腹。

    时隔多年,受了这么多委屈,他终于能得到幕后黑手的一声道歉。

    她没出声,空出一只手,小心翼翼握住晏寒来指尖。

    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不如死。

    她擅长欺瞒蒙骗,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,引得陆鸣浑身一震。

    他比这位掌门师兄能忍,心里明白难逃一劫,始终没松口下跪。

    “那小子,本来也想跟我一道。”

    药王谷谷主眼前一亮:“等他们处置完了,我能悄悄去试一两种新药吗?”

    季修尘诚实接话:“歪瓜配烂枣,可惜难吃。”

    那时他还不到十岁,却仿佛完成了前半生的整段蜕变。

    曾经的他脆弱又胆小,遇上麻烦总爱哭哭啼啼,任何事情都要隔壁家的晏哥哥照顾。

    温泊雪拍拍他肩头,以示安慰。

    半步化神的修为让扶玉不至于死去,剧痛撕裂全身,男人青筋乍起,嘶嚎出声。

    意水真人弹她脑门:“凌霄山的长老们听闻此事,都很担心你们,特意送来不少宝贝。他们坐着飞舟随后就到,我独自赶路,才比他们快些。”

    月梵看得目瞪口呆:“意水长老,您这是……把全部身家都掏出来了?”

    扶玉的痛呼萦绕耳边,陆鸣循声看去,只觉头皮发麻。

    见他一本正经拿出几册纸笔,药王谷谷主长叹一口气。

    陆鸣浑身战栗,恨恨咬了牙。

    意水真人摸一摸白胡须,眼珠子一转:“什么挖眼睛割舌头,这里还有几个涉世未深的小孩,别吓着他们。”

    药王谷谷主展颜一笑, 生出几分迫不及待的期许:“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,挖掉眼睛舌头和耳朵, 被毒虫一天天啃噬身体, 没有穷尽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直到那天夜里,远远看着满目的血光与火光,顾月生终于明白,他什么也没有了。

    凌霄山与罗刹深海隔了一段距离,他能这么快赶来,一定费了不少功夫。

    不过……等审问结束,她和门外那些妖魔照样能如愿以偿。

    他说着一顿,语气正经:“你们别怕,凌霄山乃是中州大宗,南海仙宗对你们、对小晏做出这种事,长老们定会一齐出力,给你们讨回公道。”

    不知想到什么, 她笑意更深:“我这里还有许多最新研制出的毒药和蛊毒!之前一直是用小白鼠试药……以这两位的所作所为, 罪责如此之深, 仙门同盟说不定会把他们交给我。”

    温泊雪笑笑,从手中的瓶瓶罐罐中翻找出一个:“你看,这是师父准备的。”

    于是意水真人依依不舍挥手道别,跟着他们进了小室,走时不忘千叮咛万嘱咐,记得好好休息养伤。

    懒洋洋打个哈欠,谷主扬唇一笑:“若能全盘相告,定可免除不少刑罚。”

    这人好歹算个一门之长,怎能如此废物,与他共事,连扶玉都觉得丢人。

    他说罢起身,小刀被血迹染透,映出狰狞猩红。

    ——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!

    “谷主慎言。”

    药房外的长廊里,已有不少妖魔闻讯而来,幽幽站在门边。

    南海仙宗身为名门正派,在罗刹深海一带风评极佳。他虽然逃出了离川,奈何手上全无证据,无论如何控诉求援,都无人愿意相信。

    成为一门之主就是事多,名门正派,一切都得按部就班。

    他说得正欢,门外的药王谷谷主探进脑袋:“意水道友——”



    *

    麻烦死了。

    意水真人对几个小徒弟担心得不得了,临走前看一看温泊雪身上的伤,又望一望晏寒来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,变戏法似的右手一动,又拿出不少灵丹妙药。

    “什么愧疚什么后悔,我一丝一毫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你……顾月生!”

    他说罢右手倏动,手中寒光一现。

    他和晏寒来,本应拥有和谐美满的家庭,以及一段更好的人生。

    他们的师父看起来吊儿郎当,其实比谁都靠谱,也比谁都更加关心他们的安危。

    谢星摇在一旁乖乖地听,扬了扬嘴角。

    被大骂一通,顾月生少有地没掉眼泪。

    感谢陆鸣与扶玉这对好兄弟, 一场相亲相爱的兄友弟恭上演完毕,药房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
    昨日还光风霁月的一个俊朗青年,如今鲜血淋漓,满面血污,眼底被撕裂,鼻梁被打破,快要辨不出曾经的模样。

    李拂音嗤笑道:“二位不愧师出同门, 契合得很。”

    “诸位道友,冷静。”

    这一回,疯疯癫癫的扶玉代替他破口大骂:“你这个叛徒!当初你无处可去,是我看你根骨不错,让你进了南海仙宗……你居然恩将仇报!”

    觉得晦气肮脏,顾月生将它丢进角落里的药渣里。

    想起南海仙宗即将受到的惩处,灵狐少年弯眼笑出声:“自求多福吧。”

    “胡说。”

    它来得太迟,也太可笑。

    陆鸣咽下一口老血,奋力撑起半边身子,双目猩红,狠狠瞪向不远处。

    她的蛊能杀人也能救人,其中最令修真界闻风丧胆的,是她折磨人的手段。

    陆鸣究竟在怎样千恩万谢、感恩戴德,她对此并不关心,此时此刻,只有一个思绪浮于心底——

    额头渗出鲜血,陆鸣越发用力:“离川的灵狐从未害人,是我们利欲熏心,散出的假消息;南海之北的比翼鸟部落也并非食人恶妖,都是我们……是我们的错。”

    离川被破,父母双亡,曾经的家被付之一炬,甚至于整个离川的灵狐全被造谣诬陷,成了世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恶妖。

    “看这种情况,究竟谁是谁非,不必多说了吧。”

    拜入南海仙宗,是他强忍恶心下的一步险棋,每每回想起来,都觉得难受想吐。

    “有个靠谱的师父真好。”

    包括意水真人在内,几位仙门巨擘带着陆鸣扶玉分别去了两间小室。

    扶玉冷眼旁观,笑得合不拢嘴。

    “我也是受了扶玉蛊惑,被一时的好处蒙蔽双眼,若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,我愿生生世世做牛做马,给受害过的妖族魔族赔罪。”

    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。

    被送去药王谷的, 皆是罪孽深重之辈, 一旦入了谷,便要时时刻刻受到毒与蛊的折磨, 穿心刺骨,连寻死都做不到。

    药王谷乃是名门正派, 通常而言,绝不会随意使用修士试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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