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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 “是要谈论修真界的因果，对吧。”
谢星摇道：“关于人、妖和魔的呢？”
谢星摇却上前一步, 站在与他并肩的位置，分担过于沉重的气息。
哦。
毕竟在天道身后，是强悍无匹的整个修真界。
人影静默片刻。
谢星摇当然会害怕。
身体在强烈的威压之下僵硬不堪，谢星摇眉心一跳，嘴角无声轻扬。
修真界里的天道，和她曾经生活过的二十一世纪中的“天理”不同。
那不应被称为“声音”，而是一道突如其来的神念，非男非女，似真似幻，自它出现的刹那，谢星摇识海中生出无尽清明。
温泊雪本来紧张得一动不动，闻言恍然大悟，一瞬出神：“真的好像！”
“你答不出来，因为你从未有过制约。”
昙光说得有些累，想着想着心生好奇：“这么多年里，你——您就没觉得，修真界有哪里不对劲？”
不愧是网文写手，这也太如数家珍了。
赌对了。
昙光道：“我以前看过的话本里，都说修士进阶时，需要经历雷劫。雷劫一是为了锻体，二是为了炼心，如果心性不纯，会被雷劈。”
也就是说……她能与之沟通。
想来也是，天道无所不能。
天道上一次来到人界，应该是人族兴盛之初。
“如果飞升对心境没有要求，那修真界岂不成了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，人人互相残杀，只要能提升修为就好。”
这是源自本能的战栗。
似是对她的回应，远处浓云翻涌，缓缓溢开波浪般的弧。
“作为天道，应该了解修真界的局势吧？”
不知是不是错觉，自它出现以后，浑身上下的威压减轻了些许。
云雾凝结，徐徐下涌，再眨眼，竟聚作一人模糊不清的身形。
谢星摇默默瞧一眼天道化身，在滔滔不绝的昙光衬托下，它显得茫然又困惑。
天道静默无言, 谢星摇再度开口：“我游历过修真界的东西南北, 每到一处地方, 提及天理, 百姓无一不是敬畏天道, 相信万事万物遵循因果规律——不知这所谓‘因果规律’，当真存在么？”
谢星摇抬眼看它，最后道：“天道之所以成为天道，是因人人皆能在它之下，其所当行，止所当止。可纵观此界，何为‘当行’，何为‘当止’，从未有过明晰的界限。”
但“天道”不同。
要不，这天道给你来当？
天道至高无上，哪怕是飞升成仙的得道高人，也奈何不了它分毫。
“天理”生于天地，源于自然，是世间万物得以运转的总体规则，十分笼统，并不存在一个确切的形象。
见人影没反应，他壮起胆子继续道：“所有人都相信善恶有报，我不是说好人一定有好报……但南海仙宗的修士吞服妖丹，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渡劫升级，很不合理。”
浓云聚散, 轰响如雷鸣。
谢星摇总算有点儿明白了。
有生以来头一次面对天道, 未知的恐惧将她紧紧攥住, 几乎无法呼吸。
她看一眼身边的模糊人影，语气中多出几分不自信：“应该，是这样的。”
“日升月落，春夏秋冬，那是自然的规律。”
如同一根孑然伫立的骨，支撑起将近溃散的决意。
小说是他的老本行，一说起这个，昙光彻底来了劲。
在真实的修真界里，根本不可能如小说那样，以脆弱的人身仙身与之对抗，斩灭天道，重塑法则。
“所以，”昙光道，“我们醒来后聚在这里，是为了给所有事情商讨出一个结果？”
律法。
喉咙里鲜血翻涌，谢星摇咽下一口腥气：“口口声声说天道有常，但在这个修真界里，分明连一条合理的秩序都没定下——这要万事万物如何去遵守？”
“还有心魔，他们坏事做尽，居然没有心魔惩罚吗？”
修真界灵力凝集，万物有灵，哪怕是看似虚无缥缈的天道，也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缕意念。
月梵：……
“对啊！”
然而除却本能，身为人, 她拥有属于自己的理智——
远处的人影飘摇晃荡，静了须臾，蓦地出声：“界限？”
这个想法刚刚浮上心头，便听谢星摇身旁的人影淡声道：“心中所想，亦能知悉。”
与此同时，有声音自识海响起。
仍然没有回音。
韩啸行选择假装听不懂它的意思。
他说着顿住：“对了，不是不能妄议天道吗？”
恐惧感源源不绝, 将心口压得摇摇欲坠, 她必须竭力稳住身形, 才不至于双腿发软。
她说得笃定而认真，开口时极目远眺，望向乌云尽头。
这个世界的天道从头到尾不怎么管事，论业绩铁定不合格，但不可否认的是，或许正因如此，在它身上才感觉不到私心。
如果天道拥有情绪和表情，此时此刻，它的眼睛里应该写着：
声音被最大限度压低，月梵凑到她耳边：“这就是天道？飘来飘去，怎么跟森林冰火人似的？”
就像空气，无处不在，不会因为旁人的评价生出半分情绪。
莹白色的模糊人影晃动一下：“锻体炼心？”
天道的“无为”绝非“不为”，一旦毫无作为，那便形同虚设。
她揉了下眉心：“北有秘教，中有各大仙宗，西边妖魔割据，东部南部稍微好些，但也渐渐生出不少崛起的新势力。往大了说，东南西北谁都不服谁，往小了说，即便是在一个区域，修士之间的派系争端同样不少。”
“我觉得。”
那神念道：［日升月落，春夏秋冬，天道有常。世间千年万年，自有因果。］
“禁止谈论天道，很可能是圣域里的规矩。”
“你说‘天道有常’，如果我没理解错，应该是指一切都要遵循秩序，天道自有其规律。然而今时今日，修真界里的秩序规则，究竟是什么？”
平凡至极，庸庸碌碌, 绝不会去思考遥不可及的天道法则。
声音仍是自识海响起，如暮鼓晨钟，清幽空灵，回响连绵。
——不对。
在不久之前, 她尚且只是个没什么伟大愿望的普通人，一辈子经历过最大的苦恼, 是无法忍受父母惊人的控制欲。
四面八方皆是海潮一样的沉沉强压，在天道之下，万物生灵渺小不堪。
很离谱。
比起天道的一己之力，二十一世纪网络文学的创造力，还真是无穷无尽。
再醒来，谢星摇指着身边的不明物体告诉她，那是天道的化身。
*
月梵清清嗓子，尝试斟酌出一句合适的开场白，久久想不出措辞，目光微动，看向谢星摇。
有统一的
谢星摇道：“天道本身无悲无喜，不会因为被人批判几句，就随意降下惩罚。”
韩啸行身为大师兄，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一声：“你们有没有思考过一种可能性，面对天道，不管你们用多小的音量，讲话都能被它听得一清二楚。”
尤其是头顶不断晃荡的那团光晕。
她正要继续，意料之外地，竟见天边浓云一动。
这是无人能挡的浩荡威压, 晏寒来无言蹙眉, 以全部灵力将她护住, 喉间腥甜, 咽下一口血气。
它道：“上回至此，是我协助人族制定律法。”
被楼渊打伤后，她恍惚间感到一股极其强烈的威压，识海不堪重负，昏了过去。
它冷酷，理智，且清醒。
温泊雪小心看它：“我觉得，不太合理。”
晏寒来也莫名其妙进入天道圣域，听谢星摇说完他们昏倒后的来龙去脉，她只觉得，自己仿佛错过了一万段剧情。
倘若像现在这样，不制定任何约束，放任修士们弱肉强食，恐怕再过不久，修真界将满纳污垢，生灵涂炭。
不过，看它飘飘忽忽的身体，的确很像森林冰火人。
……说出那些话的时候，她是当真想过，自己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天道撕成碎片。
天道沉默。
万幸，它能与生灵对话。
“啊！”
小和尚挠挠头，皱了皱眉：“南海仙宗那些人，修为进阶全靠妖丹，心性就更不用说了，可谓恶心至极。无论锻体还是炼心，他们全不达标，结果进阶得毫无压力。”
她不想妥协, 也不愿妥协。
谢星摇：“或许，我们可以试着谈谈。”
那人影非男非女，看不见五官，也没有固定的形体，随着流云涌动，身形时高时低，聚散如水。
昙光声调稍扬：“心魔是每个人心里的阴暗面，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，心魔理应被无限放大——在进阶的时候，一道邪念化一魔，如果挺不过这一关，有什么资格飞升得道。”
“我已多年未曾踏足人界。”
要不是这样，她也不会仅仅用上几段言语，就让天道派出化身，和他们一并聚在这里。
“确实。”
那时的人们刚刚拥有生产力，普遍修为低下，要说的话，应该和唐宋时代差不多。
她停顿稍许：“是可以肆无忌惮屠戮妖魔？是只要不被发现，就能理所当然地欺辱弱者？还是所有人都能为了变强而不择手段？”
都说大道无情，其实并非无情无义，而是无私心，无妄念。
] “是要谈论修真界的因果，对吧。”
谢星摇道：“关于人、妖和魔的呢？”
谢星摇却上前一步, 站在与他并肩的位置，分担过于沉重的气息。
哦。
毕竟在天道身后，是强悍无匹的整个修真界。
人影静默片刻。
谢星摇当然会害怕。
身体在强烈的威压之下僵硬不堪，谢星摇眉心一跳，嘴角无声轻扬。
修真界里的天道，和她曾经生活过的二十一世纪中的“天理”不同。
那不应被称为“声音”，而是一道突如其来的神念，非男非女，似真似幻，自它出现的刹那，谢星摇识海中生出无尽清明。
温泊雪本来紧张得一动不动，闻言恍然大悟，一瞬出神：“真的好像！”
“你答不出来，因为你从未有过制约。”
昙光说得有些累，想着想着心生好奇：“这么多年里，你——您就没觉得，修真界有哪里不对劲？”
不愧是网文写手，这也太如数家珍了。
赌对了。
昙光道：“我以前看过的话本里，都说修士进阶时，需要经历雷劫。雷劫一是为了锻体，二是为了炼心，如果心性不纯，会被雷劈。”
也就是说……她能与之沟通。
想来也是，天道无所不能。
天道上一次来到人界，应该是人族兴盛之初。
“如果飞升对心境没有要求，那修真界岂不成了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，人人互相残杀，只要能提升修为就好。”
这是源自本能的战栗。
似是对她的回应，远处浓云翻涌，缓缓溢开波浪般的弧。
“作为天道，应该了解修真界的局势吧？”
不知是不是错觉，自它出现以后，浑身上下的威压减轻了些许。
云雾凝结，徐徐下涌，再眨眼，竟聚作一人模糊不清的身形。
谢星摇默默瞧一眼天道化身，在滔滔不绝的昙光衬托下，它显得茫然又困惑。
天道静默无言, 谢星摇再度开口：“我游历过修真界的东西南北, 每到一处地方, 提及天理, 百姓无一不是敬畏天道, 相信万事万物遵循因果规律——不知这所谓‘因果规律’，当真存在么？”
谢星摇抬眼看它，最后道：“天道之所以成为天道，是因人人皆能在它之下，其所当行，止所当止。可纵观此界，何为‘当行’，何为‘当止’，从未有过明晰的界限。”
但“天道”不同。
要不，这天道给你来当？
天道至高无上，哪怕是飞升成仙的得道高人，也奈何不了它分毫。
“天理”生于天地，源于自然，是世间万物得以运转的总体规则，十分笼统，并不存在一个确切的形象。
见人影没反应，他壮起胆子继续道：“所有人都相信善恶有报，我不是说好人一定有好报……但南海仙宗的修士吞服妖丹，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渡劫升级，很不合理。”
浓云聚散, 轰响如雷鸣。
谢星摇总算有点儿明白了。
有生以来头一次面对天道, 未知的恐惧将她紧紧攥住, 几乎无法呼吸。
她看一眼身边的模糊人影，语气中多出几分不自信：“应该，是这样的。”
“日升月落，春夏秋冬，那是自然的规律。”
如同一根孑然伫立的骨，支撑起将近溃散的决意。
小说是他的老本行，一说起这个，昙光彻底来了劲。
在真实的修真界里，根本不可能如小说那样，以脆弱的人身仙身与之对抗，斩灭天道，重塑法则。
“所以，”昙光道，“我们醒来后聚在这里，是为了给所有事情商讨出一个结果？”
律法。
喉咙里鲜血翻涌，谢星摇咽下一口腥气：“口口声声说天道有常，但在这个修真界里，分明连一条合理的秩序都没定下——这要万事万物如何去遵守？”
“还有心魔，他们坏事做尽，居然没有心魔惩罚吗？”
修真界灵力凝集，万物有灵，哪怕是看似虚无缥缈的天道，也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缕意念。
月梵：……
“对啊！”
然而除却本能，身为人, 她拥有属于自己的理智——
远处的人影飘摇晃荡，静了须臾，蓦地出声：“界限？”
这个想法刚刚浮上心头，便听谢星摇身旁的人影淡声道：“心中所想，亦能知悉。”
与此同时，有声音自识海响起。
仍然没有回音。
韩啸行选择假装听不懂它的意思。
他说着顿住：“对了，不是不能妄议天道吗？”
恐惧感源源不绝, 将心口压得摇摇欲坠, 她必须竭力稳住身形, 才不至于双腿发软。
她说得笃定而认真，开口时极目远眺，望向乌云尽头。
这个世界的天道从头到尾不怎么管事，论业绩铁定不合格，但不可否认的是，或许正因如此，在它身上才感觉不到私心。
如果天道拥有情绪和表情，此时此刻，它的眼睛里应该写着：
声音被最大限度压低，月梵凑到她耳边：“这就是天道？飘来飘去，怎么跟森林冰火人似的？”
就像空气，无处不在，不会因为旁人的评价生出半分情绪。
莹白色的模糊人影晃动一下：“锻体炼心？”
天道的“无为”绝非“不为”，一旦毫无作为，那便形同虚设。
她揉了下眉心：“北有秘教，中有各大仙宗，西边妖魔割据，东部南部稍微好些，但也渐渐生出不少崛起的新势力。往大了说，东南西北谁都不服谁，往小了说，即便是在一个区域，修士之间的派系争端同样不少。”
“我觉得。”
那神念道：［日升月落，春夏秋冬，天道有常。世间千年万年，自有因果。］
“禁止谈论天道，很可能是圣域里的规矩。”
“你说‘天道有常’，如果我没理解错，应该是指一切都要遵循秩序，天道自有其规律。然而今时今日，修真界里的秩序规则，究竟是什么？”
平凡至极，庸庸碌碌, 绝不会去思考遥不可及的天道法则。
声音仍是自识海响起，如暮鼓晨钟，清幽空灵，回响连绵。
——不对。
在不久之前, 她尚且只是个没什么伟大愿望的普通人，一辈子经历过最大的苦恼, 是无法忍受父母惊人的控制欲。
四面八方皆是海潮一样的沉沉强压，在天道之下，万物生灵渺小不堪。
很离谱。
比起天道的一己之力，二十一世纪网络文学的创造力，还真是无穷无尽。
再醒来，谢星摇指着身边的不明物体告诉她，那是天道的化身。
*
月梵清清嗓子，尝试斟酌出一句合适的开场白，久久想不出措辞，目光微动，看向谢星摇。
有统一的
谢星摇道：“天道本身无悲无喜，不会因为被人批判几句，就随意降下惩罚。”
韩啸行身为大师兄，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一声：“你们有没有思考过一种可能性，面对天道，不管你们用多小的音量，讲话都能被它听得一清二楚。”
尤其是头顶不断晃荡的那团光晕。
她正要继续，意料之外地，竟见天边浓云一动。
这是无人能挡的浩荡威压, 晏寒来无言蹙眉, 以全部灵力将她护住, 喉间腥甜, 咽下一口血气。
它道：“上回至此，是我协助人族制定律法。”
被楼渊打伤后，她恍惚间感到一股极其强烈的威压，识海不堪重负，昏了过去。
它冷酷，理智，且清醒。
温泊雪小心看它：“我觉得，不太合理。”
晏寒来也莫名其妙进入天道圣域，听谢星摇说完他们昏倒后的来龙去脉，她只觉得，自己仿佛错过了一万段剧情。
倘若像现在这样，不制定任何约束，放任修士们弱肉强食，恐怕再过不久，修真界将满纳污垢，生灵涂炭。
不过，看它飘飘忽忽的身体，的确很像森林冰火人。
……说出那些话的时候，她是当真想过，自己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天道撕成碎片。
天道沉默。
万幸，它能与生灵对话。
“啊！”
小和尚挠挠头，皱了皱眉：“南海仙宗那些人，修为进阶全靠妖丹，心性就更不用说了，可谓恶心至极。无论锻体还是炼心，他们全不达标，结果进阶得毫无压力。”
她不想妥协, 也不愿妥协。
谢星摇：“或许，我们可以试着谈谈。”
那人影非男非女，看不见五官，也没有固定的形体，随着流云涌动，身形时高时低，聚散如水。
昙光声调稍扬：“心魔是每个人心里的阴暗面，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，心魔理应被无限放大——在进阶的时候，一道邪念化一魔，如果挺不过这一关，有什么资格飞升得道。”
“我已多年未曾踏足人界。”
要不是这样，她也不会仅仅用上几段言语，就让天道派出化身，和他们一并聚在这里。
“确实。”
那时的人们刚刚拥有生产力，普遍修为低下，要说的话，应该和唐宋时代差不多。
她停顿稍许：“是可以肆无忌惮屠戮妖魔？是只要不被发现，就能理所当然地欺辱弱者？还是所有人都能为了变强而不择手段？”
都说大道无情，其实并非无情无义，而是无私心，无妄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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