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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都是熟悉的中人?”蒋方和再问。

    谭毅压不住兴奋:“云大人来了,咱们修路就有银子了。”他可以兑现承诺了,以后吹郧县再不是他心头的一块病。

    云崇青上前亲扶:“老人家快快请起。”

    谭毅早口干舌燥了,端起就两大口,清爽穿过喉,不禁慰叹:“还是这个味。”转首向左,“云大人也试试。月宫崖上竹叶尖煮的茶,别处可没有。”

    云崇悌佯作不高兴:“于老,您这就不对了,咱们该相信云大人。云大人是皇上钦点的三元及第,能耐得很,否则也不会被特地派来响州府,改善民生。”

    于年余,即于大成的大儿,三书的爹,也是小于村现在的村长,闻问话,不由瞄了眼主位上的俊美青年,不敢有所隐瞒地回道:“俺们村日子相对好些,卖娃子的不多。西边几个村子厉害,听说这两月,拉走三四车了。”

    于大成欣喜,撇下两巴巴望着的儿子,就随谭大人出屋了。云崇悌看了一眼十二弟,得了首肯,也跟着出去了。蒋方和不得让屋里冷清,拉起话茬:“最近村里常有牙婆出入吗?”

    “目前银子已经筹了一些了,但咱要给整个响州府都修上路,那点还远远不够。”云崇悌做样抬手列数:“首先修路要石要土吧…人下大力气干活,总要管饱…单管饱也不能够,劳力也要给补偿,一天少不说多不说六文钱总要…”

    心翼翼地问,“那您这回来是…”

    “是是。”错过了,许他们这就真的再无修路的可能了。于大成心里已经在想是不是应找那几个老兄弟聚一聚:“您让大人安心,俺们这修路一定顺顺当当。”他藏在地窖里的几把大刀,也该刨出来磨一磨了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云崇青已经端着粗瓷碗了,送到嘴边,淡淡竹香沁人心,喝到嘴里不涩,还有股微微的甜意。他又来了一口,不吝夸奖:“确实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不嫌弃就好。”于大成心还高悬着,他不知几位贵主这趟来是为何。难免存了点期盼,但有前事在,他又不敢奢望。

    闻此言,于大成老眼里泛浊泪,感动地连连点着头。他们要能拿出银子,就不等朝廷来修了。

    “咝…”人老成精,于大成一听到“赊”,便知那事可能有门了:“那你在这耽搁啥,还不快去?顺道去村西把你爹和二叔叫回来。”

    因着修路的事,谭毅这会整个心几乎都放在上手那位身上,自是第一时间门捕捉到示意,立时起身请于老出屋借一步说话。

    “别的村也一样。”于大成说道:“大理摆着,又不用咱们掏一文修路钱,还能凭劳力赚嚼头,这不比卖娃子买粮吃得有味?是个人都感激云大人。有存坏心的,也寡不敌众,他们不敢。”

    云崇悌苦笑,又是一声叹:“先愿三书小兄弟送娃子归家,能顺当将银子收回吧?”

    “是牧姌居吧?”记恩插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给咱自个修路,咱劳力管够不要分文。”云大人不是问朝廷拿银子给响州府修路,是自己筹呀。于大成感激不尽,老泪填满眼眶。

    “家里没啥好东西可以招待,委屈几位大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在得知将赴响州府…”云崇悌清楚得很,能在这地住上三间门石砌屋,定是在此方举足轻重,他打定心要将这老者顺服帖:“云大人每日下值了,便拿了地舆图研究。临行前,在宫里最后一次侍笔时还向皇上承诺,势必强盛响州府,让百姓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。”

    听出话音,于大成老脸一沉:“您坐好等着,这趟三书一定能将卖娃子的银钱一文都不会少地收回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感激云大人,大家伙当感激皇上。”云崇悌抬手上拱向东方:“是皇上不忘响州府百姓。云大人廉洁,一心为民谋福,我等也当珍惜。”

    腰直不起来的于大成,忙抬手拱礼:“有啥事,大人尽管吩咐。”

    身为村老,他还领着大儿偷摸跑了一趟县城,打听事。可是那县衙守卫凶得很,早不认他们这章了。

    “小民于大成拜见几位大人。”

    于月余眨了眨眼睛,有点呆:“俺…回大人的话,俺也不知道啥地。只听几个老媳妇说那地是啥大官的后院,里面养的都…都是小的,天天吃香喝辣。只要福气好,生下个一男半女,就一家子跟着飞黄腾达。”

    早就想到这茬了,于大成丧眉苦脸:“那…”略迟疑,看向笑面杵在边上的主儿,颔了颔首,复又小

    “真的。”三书拉了爷到门口,指向停院外路道上的驴车:“您看,那姓熊牙婆子的驴车。跟谭大人一道来的,还有刚上任的知州大人。那知州大人不但长得很标致,还好生厉害。姓熊的牙婆子就是他拿下的。这不让我把娃子送回,收回各家卖娃子的银子。还讲了,谁家缺粮,就来咱家寻谭大人赊。”

    小孙子口中长得标致的知州应该就是这位了。于大成受宠若惊,有些手足无措:“小民卑贱,大人使不得…万使不得。”

    这回来,他得把话问询清楚了。

    只一会的工夫,牙婆子的脸就肿胀得没了形,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怨毒,木木呆呆的,全无生志。www.linghunshuxuan.com云崇青几人押着她,随谭毅去往小于村村老于大成家。

    随侍看着马和牙婆,云崇青、谭毅几人被请进堂屋。妇人送来放凉的竹叶茶。

    两年前,谭大人就各处奔走,说要修路。他都看到死了,还是头回见着对平头百姓那般客道的县老爷。当时激动不已,吆喝一村的人帮着看地,还拍了胸脯保证,修路村里出劳力。

    “不能够。”于大成当了多年的村长,差一步就爬到镇里了,眼界可不窄。他心里门清:“真要有这样的,俺第一个不饶。”

    “别嚷了,给你拿出来了。”衣上打着两补丁,但通身不见脏污的于老太,抱着只小包袱掀帘走出:“赶紧换上去迎人。屋里还有块风干的野猪肉,再把三书前些日子抓回来的两只山鸡杀了,俺看着整几个菜。”

    谭毅附和:“对,云大人不是我,我办不到的,他能。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脸生的。”于年余的二弟,于月余说话:“俺半月前去马头村给人打嫁妆柜子,听村里老媳妇讲,那牙婆底子深,能把长得好的伢子卖进啥牡田居…”

    不多会,闻着讯的村民就团到于大成家附近了。待云崇青一行到时,捯饬齐整的于大成,领着两儿子已候在了路道口上,见几人气派,不自觉地弓下腰疾步迎去,到丈外屈膝下跪。

    “这个主,俺做得了。只要下定了开始修路,俺挨家挨户去说,不管饱也成。”

    我跟您老直言,大人最怕的不是修路没银子,他怕的是自己个费尽心机在前为百姓拼力,而一些个只顾私利的东西,在他背后使坏。”

    “老婆子,快将前年你给俺做的那身长袍拿出来。”

    谭毅惭愧,再问自己当初向州府呈请被拒后,都干了什么?消沉。他怎么没想过自己寻法找银子?听着话语,心中又不禁自嘲。没有云大人的背景,他还真难从城中富户那索到银子。

    “不成。”云崇悌严肃道:“云大人可不是剥削百姓的主儿,他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,说了管饱还给银钱,那就定准。

    眼底笑意漾开,云崇悌道:“那我就等着瞧三书小兄弟的本事。”刚砸向牙婆的那一石,准头、力道都不错。倾身向老人家,看似避着谭毅,但声却不算小。“云大人将来响州府,有意扩充府卫。”

    “总在县里跑的几个牙婆,都没这本事。她们至多也就认识几个地主老财啥的,官儿…”于月余小心地指向刚谭毅坐的位:“估计只认识县老爷。”

    于大成,即是三书的祖父。听小孙子说谭大人来了,白发苍苍的人儿,一骨碌下了炕,还有些不信:“真的?”

    那就是牧姌居了,记恩请他继续。

    云崇青耳聪目明,最是敏锐,也懂体谅,给谭毅使了个眼色。

    “您老言过了。”忽略周遭窥探的目光,云崇青请老人家在前:“今日走访,遇拐骗稚幼一事,我也由此深知这方百姓艰难。接下来一些事,还要麻烦您老。”

    于年余锁眉:“这个小的不清楚,但今日几位大人拿下的那个牙婆,肯定是生人。”他都听说了,那姓熊的牙婆胆子肥得很,竟敢行刺知州大人。好在知州大人有防备,不然要在他们村出了啥,小于村可就没活路了。

    “有您老这话,我就心安了。”

    云崇悌语重心长:“知府又说啥已经向朝廷赊了三千斗良种,表明了府库没银子。云大人气愤,私里与我等讲,百姓已经苦成这样了,说什么修路的银子都不能让百姓来承受…”

    于大成心一动,这…这意思是看上三书了?

    云大人能见着皇帝老爷?还向皇帝老爷保证了…于大成的心嘭嘭的,从未像此刻这般有劲头过。

    云崇悌摇首叹气:“小于村有您这般明事理的村老在,大人当然不怕,可别的村呢?”

    屋外东墙角下,谭毅正跟于大成解释:“不怕您笑话,之前没信,是因府城拿不出银子。”

    于家在小于村里算是顶尖了的大户了,正房三间门石砌屋,东西两排土坯房,还用木桩子围了个小院。屋里屋外,干干净净。一看便知,家有贤妇。

    大伙儿心心念念,想着以后出门就是平坦路,早忙着思虑营生了。可不料没过多久谭大人就离了吹郧县,升去州府了。修路的事,没音没信。

    “云大人带…带来银子了?”于大成不敢相信。这年头,能叫他们遇上一个谭大人这般知民苦的好官,已是天大福气。哪还敢巴望第二个?

    于大成点首:“成。”他这辈子日子能过得像样,也是得亏了老妻操持。

    “抵达响州府,云大人一天都没歇,拜见了知府后,就让我等驱车去城南、城北…”云崇悌叹气:“走过一圈,云大人回府在衙门对着响州府地舆图坐了整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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