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26 章 藏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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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没拐两个弯，他就拐入了一处小院。这里似乎被人简单地收拾过了，地上露出坑坑洼洼的石板，雪都堆在石板两边，像一座安宁沉静的幼年的山，低矮又纯粹。

    但三王也只是心照不宣。

    “还是心软，放了宋玠一马。若是我，已知道他在拉拢势力了，何不斩草除根？宋玠那样的人，能做得一回，哪里就做不得二回三回？”

    “你只需期待你

    她说着这话的时候，没看着宋玠。

    不知他临死，脑海之中，想到了什么。

    宋玠耸了耸肩膀。

    还是那句话，他这人，缜密谨慎有余，但临场机变，始终不足。哪怕被人杀到眼前，终究知道不能左右犹疑……却也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此处竟有一处近乎荒废的别院，荒草凄凄，几乎没腰。宋玠却对此熟悉得很，在门外下了马，便轻车熟路地往里走。

    “还要打？”宋如玥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话外之音，微微眯起眼睛，不赞成地将目光投向了他。

    “倒比想象的轻易。”他暗自忖度，却不知是否哪里有什么不妥。

    但是，在之前的交手中，也并没有这样的情况——

    这是许多豫军趁乱而逃。

    “是，”老三擦干净了下半张脸的血，恭谨地回答，“但是，据说有一次，他还是逼着启王指认了一大批人，说都是平日里，对启王极为同情、极为关心的那些。”

    就是他反复说、反复讲，本来该像事实一样的谎言，她不信。筆趣庫

    宋玠笑道:“都多少年前的事了，还拿出来说。”

    而齿冷，很快也被心冷的劲头压了过去。

    宋如玥却当场哽住——半晌，才硬邦邦道:“不，我只是想看看，你到底会不会叫我失望。”

    先是有些逃兵一路逃回来，皆被他斩杀。他一贯谨慎，这就已经有了隐约的预感，决定拔营。可是过度的谨慎，始终决定了他人必定不是果断干脆、说走就走的。

    -

    时至今日，瞒了太多东西、藏了太多情绪，哪怕整座别院里除了他自己和那匹马，只有宋如玥一个活物，他也早已不会再为自己解释一个字了。

    因此，穆军将至的时候，他还没能离开湖浮。

    宋如玥又没话问了。

    既然已经到了此地，距离皇城不过一两日功夫，那么，何必咬着一个宋玠不放？

    而越是这样想，就越显得宋玠薄情寡义、冷漠无情。

    宋如玥正站在窗前，看着他牵回来的那匹马，目不转睛的。

    小屋掩着门，但细看，又没挂锁。

    “人……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善变。你从前那样好，我真的不信，一夜之间，你就成了这样。真是被二皇兄逼的、吓的吗？可你一出生就注定万众瞩目，城墙上，不过是生死之间的一回罢了，就连我，也早在辰恭造反之前经历过多回。何况是你？”

    “你把我送到这里，又独自守了一天，真算是逃了，要偃旗息鼓了？”

    此处若只有他自己，他当然不会放弃搜寻宋玠。这人，总有出乎意料之举，又总能表现出潜移默化、移山填海之能。但形势所迫，他只好当即转换了目标，将穆军的心思，从宋玠身上，转换到了皇宫上。

    来跟在我身边的人，也都被我派了出去，好将他们聚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至于剩下的最后一位——

    “你若喜欢，就送给你吧。”

    它看起来也精壮矫健，两只尖长尖长的耳朵往后背着。更难忍的是，它的鼻梁上也有一线闪电样的白，在周围深色的毛发之间，看着既精神，又明亮。

    但是，依然闭紧了嘴，没有多说一个字。

    饶是如此，穆衍也是亲眼辨认过了他的尸首，才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然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在原地等着伺候着，但是，他原留的几队斥候，都是要么失踪，要么跟丢。唯一有用的消息，就是其中一两队，看见了宋玠率众往北逃去了。

    “你这样站着，不累么？”宋玠又问她，“我给你找了这么个地方歇息，就是为了让你稍稍缓缓腿伤。”

    宋玠始料未及，停顿了一下，才笑了: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他仓皇一闭眼。

    直到统计俘虏伤亡，他才琢磨明白，究竟哪里不妥。

    宋玠仍用嘴角噙着一丝笑。他始终压着心思，盯着外面的枯草，直到眼眶里重新干燥了，才顺手拍了拍宋如玥的脑袋。

    不过话虽如此说，他到底不是太无情的人。垂眸看向卫真的尸体，也不由得为他暗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他是个智计心机，未必差于宋玠的人。他只需在旁，稍稍揪出卫真的破绽，自有数不尽的人往细里琢磨、往细里去算计卫真。更紧要的，是他识人之才，远远强过卫真，手下资质，又比辰恭这容不得能人的人的手下强过太多。

    她沉默着观窗外的雪，不自觉地又把目光投向了那匹马。

    在豫军之中，能够做此手脚的，想来也就宋玠一人。

    “那么，你想说什么呢，玥儿？”

    他是没料到，宋如玥从这里想到了。

    “有一段时间，我恨透了你。”宋如玥说。

    宋如玥顿时收回了目光。

    宋如玥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他在宋如玥面前，仿佛连军机也无所谓泄不泄露似的，轻描淡写道:“卫真手底下，我埋了一层我的人。分兵前，我叫他们各自拢了一部分部下，按之前说好的法子和路线，伺机离开。至于那些原

    于是宋玠得以悄悄松出一口气，一时心中不知是喜是酸，只是眼眶有些莫名的湿。

    卫真与宋玠分了兵之后，就是驻在此地。

    于是，宋如玥也不劝他，只低声道:“我记得，从前，在父皇面前，你总是温和有度，不主张武力解决问题的那一个。父皇也是为此，时常对你赞赏有加，赞你难得一份仁心。”

    他没料到这处，竟然也不太平。

    怕也不尽然。

    -

    穆衍不用细想，甚至都不用老三给他细分析，一看就明白了:

    宋玠于是推门而入。

    这一回，他是真的笑了一笑。

    穆衍不自觉地，往深里想去了。

    “不错，”宋玠坦然回道，“这里本是皇祖父赏给广成王的长宁别院，他离京多年，早废弃了。”

    而她说了这样的话。

    宋玠好脾气地笑笑:“自然不是。”

    然而皇宫此时，就像袒露在雪原深夜中的一星烛火，摇摇欲坠、光辉刺目。打入皇宫的好处，穆衍能想到的，辰静双和燕鸣梧，自然也会想到。

    可是，穆衍自己就是从北边折返，却没见着蛛丝马迹。

    统计出来的，豫军的死者、俘虏，甚至还不及穆军的伤亡多。

    而卫真，能在宋玠身边，替辰恭挟制他这么久，真是无能之辈，只因一次溃败，就对战局毫无掌控之力了吗？

    穆军大胜折返，便要回去抄了宋玠。可是不料，那些人却撤得干干净净，没有了踪迹。

    豫军这一战，最大的变化就是宋玠。但若说卫真一个人，难道真的就这样措手不及、就这样毫无还手之力？唯一的解释，就是当时，豫军已经不再受他调动了。

    永溪城外。

    尤其一过湖浮，处处剑拔弩张之感就愈发明显。直至一日，在永溪脚下，分属燕国和辰国的两个小头目爆发了一场摩擦，一切，才终于被摊开在了阳光底下。

    她却不知，宋玠原本做好了接一句滚烫的话的准备，想接住了，放自己心里存着，这样直到什么时候临死，回忆起来想一想，或许，也还有一丝慰藉。

    她挑了个说尖刻也尖刻、说不尖刻也不尖刻的问题。

    她无声呼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孤听说，这卫真，对启王一向还算客气。”

    好像她真成了个话不多的人似的。

    “这就是你们当时养伤的地方？”

    宋玠又怔了怔。

    因此，卫真真是独木难支，死得干脆利落。

    来不及再去盘算宋玠如何了，他只得仓促迎战——

    不是宋如玥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，也不会有这样的思路。

    穆衍稍稍想了想，一哂。

    -

    穆衍当

    不过，想着后面的打算，宋玠还是没忍住，心存侥幸地问道:“我记得你从前说，对我厌恶、痛恨已极。那么，前几日你去而复返，是想到了这里，不再厌恶我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我那时候，只觉得每天暗淡无光，一辈子都被你毁了。可是，辰台之战，我有幸又见到了天地。见到了天高地广……于是在一方帐篷里闷出来的恨意和绝望，就烟消云散了。你看，被你囚了一年，我还是我，拿得起枪，拼得了死——既然我还是我，那么，一切就都还有未尽的希望。于是，我也就没那么恨了。再后来，那么久的一段时间，我不知你生死……原还觉得痛快，觉得无所谓，但一见了你，才知道，原来我的心，又软了回去。”

    真是令人齿冷。

    时至今日……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。

    湖浮，确实藏着一支军。www.rumowenxue.com

    但宋玠给她搬了椅子、围了被子，她也就坐在了窗前。

    更何况，这一战，穆衍一改袖手旁观之态，亲自坐镇指挥，处处盯着他性命。单论兵法，他其实未必强于卫真，但具体到调兵遣将的交锋，本也不必他亲自对付卫真。

    又在原地反复搜了大半日，依然一无所获，倒是士气低落了些许。穆衍此时哪敢这样等着士气低落下去？因此很快做了决定:

    可是细想，似乎也不奇怪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