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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芳姨辗转反侧,一会儿不舍得姜诩回去,庆幸这些年的日子,一会儿又愧疚耽误了姜诩,她本来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。

    姜诩已经打算改变,便抬头给她递话:“芳姨,怎么了?”

    而隔壁房间,姜诩躺在床上,看着一群男男女女的鬼挤挤挨挨地挤在她的窗口,望着她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与忌惮。

    难道真的是迷信吗?

    芳姨“幻听”后心里总平静不下来,坐在饭桌上吃饭,时不时就看一眼姜诩。

    众鬼:!!!

    姜诩招鬼,邪修道士说是因为她八字特殊体质如此,真假她不知,但是她分析原主经历后推断,这些鬼呆在她身边是有好处或者很舒服的,而且是越近越好,要不是没本事上身,这些鬼恨不得直接夺舍。

    对于姜诩来说呢,日日夜夜被鬼吓已经是小事了,群鬼围绕,半夜还不让人安眠,不仅身体被超标的阴气侵袭十分不健康,失眠、日夜颠倒、精神总是高度紧张……导致她越来越孱弱。

    那个稀巴烂的鬼为什么会被弹飞出去?

    姜诩根本没注意什么符,但是她不希望芳姨花钱在这些东西上了,从原主的经历就可以看出,这个世界虽然有鬼神,但是玄门这些人也有好坏,普通人根本分不出。而且一般的鬼除了丑得吓人,对人是无法做出实质性伤害的。

    姜诩咽下嘴里的米粒,抿抿唇,说:“今天,我只看到一次幻觉,后来都正常了。”

    保姆更像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。

    从前像吸神药一样恨不得黏到她身上的众鬼,今天破天荒地往后退了一步,一半的鬼已经挤出了墙壁。

    就像刚才,芳姨这样的招呼打了很多年了,今天第一次听到姜诩应声。

    一边想着,一边打开门,一股饭菜的香味顿时飘到了鼻尖。

    姜诩缓缓转身,看着这些鬼:“我要睡觉了。”

    姜诩走回床边,上床。

    姜诩分析了一下,猜测是因为自己以前抗拒情女部非人类的任务,所以没发现这个事情。

    至于姜家为什么为姜诩买分,自然不是出于父母之心,而是怕姜诩跟着人学坏,给家里惹事。毕竟是讨债鬼,万一惹出大事,他们作为监护人必然要赔钱甚至承担责任,这还是芳姨在原主中考完打电话劝说后,他们才想通的。

    姜诩平静无波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无辜。

    记忆里,原主招鬼,而鬼生前是人,有着人性所有的特点,比如欺善怕恶。弱小怯懦的原主完全没有杀伤力,许多鬼都会欺负她,就算不欺负人,死相不一的鬼各种各样丑陋的外形把也能把人吓得精神出问题。

    姜诩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。

    原主从小的异样是个人都能发现,芳姨没什么文化,下意识就觉得是脏东西跟着原主,而原主慢慢信任依赖芳姨后,也说了一些自己见到的鬼,于是,这些年来,芳姨孜孜不倦地为原主寻找克制的办法。

    姜诩没有多说,只重复了一句:“那些东西没用。”

    “小丫头你身上带了什么!”

    姜诩依旧没有任何表情,她只是往前走了一大步,突然伸手,握住了挥舞着拳头的暴力男鬼。

    姜诩算了算,芳姨那点保姆费,一部分花在了养原主身上,一部分花在这些“大师”们身上了,反而给自己攒的养老钱不多。

    芳姨越发惊讶了,从前的姜诩在家都不会说超过十句话,吃饭更是闷不吭声。

    众鬼齐齐往后躲,绕过这一人一鬼,躲到了离他们最远的对角线,正好清晰看到那男鬼被小丫头的满身金光笼罩,发出让他们灵魂震荡发抖的凄厉惨叫,接着叫声越来越弱,最后化为虚无。

    “烫死我了,这什么鬼东西?”

    而事后,这个女鬼就受到了惩罚,再也没出现了。

    她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,瘦巴巴的一双手,十六岁的少女皮包骨头发育不良,像十三四岁的孩子一样,手也小得不行,可能只有刚才那个暴力男鬼的一半大。但是她刚才只是虚虚接触到那个男鬼手臂所在位置,男鬼就被她固定在原地,并且如同烈火焚烧一般痛楚惨叫。

    姜诩的神色很淡,苍白的脸色在灯光下仿佛冰雪覆盖,她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单纯天真的好奇:“我什么都没戴啊,你们怎么了?看到我身上有什么吗?”

    既然真的有道德金光护着自己,姜诩将心中的计划又稍微改动了一下,然后关上灯,安然入睡。

    “没有,就是今天人很不舒服,去医务室,校医和我聊了聊,聊着聊着我睡着了,醒来幻觉减轻了很多。”

    芳姨眼睛一亮:“真的?!啊呀,你今天是不是带了我新求来的驱鬼符?”

    而且,姜诩突然想起,她一路走来,好像也不像从前原主那般,随处看到鬼魂。

    但是原主每日都被鬼骚扰,心理问题也很严重,学习完全学不进去。

    原主是完全没有对抗这些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的能力,只能看运气,遇到好鬼,那就没什么事,遇到心思坏一点的鬼,就会被调笑、捉弄、吓唬……不一而足。

    姜诩放下书包,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

    她的记忆里,这些鬼可不是那么友善。

    怎么那只鬼会被弹出去呢?

    姜诩对鬼魂被弹飞心中有个猜测,不希望芳姨把钱花在这些所谓的驱鬼物件上。

    有一个膀大腰圆平时非常粗鄙暴力的男鬼站上前,脸上的恶气显而易见,别说是鬼,现实里遇到这么一个人,都会让人惊慌害怕,而这位,也正是杀人被死刑的:“你身上冒着金光,肯定带了什么法器!小丫头别不识好歹,早跟你说了我们不会害你,不过是借你养养身体,对你没有半点损害,再这么小气,老子可不会再发善心,直接弄死你!喝你那香喷喷的血,剥你的皮,吃你的肉!让你魂飞魄散,永世不得超生!”

    芳姨将信将疑。

    说着,朝着他们走了一步。

    这是“姜诩”十六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,哪怕不知情的鬼魂半夜飘来,看到床上

    一个人总是在付出,不停地被索取,索取方不会感恩,只会变本加厉,有朝一日你收回了自己的东西,他还会对你横眉冷对,横加指责,仿佛你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。若是你身怀巨宝给了人家巨大的好处而不自知,那得了好处的那方大多不会记你的恩情,反而洋洋得意自己捡了便宜,浑然不想自己占的便宜会不会损害你的利益,仿佛你不知道,这便宜就是他该占的。

    人会骗人,鬼当然也会骗人。

    “啊——”刚才无比嚣张蛮横的男鬼脸上依旧带着蛮横戾气,神色却随着惨叫剧烈扭曲起来。

    那些鬼说她有金光,这金光她熟悉,在地府时,她满身金光,是千百年任务下来积攒的功德。

    她本就不是爱说话的性格,芳姨见状不再唠叨,心里却迟疑起来。的确,至今为止,这些年买的东西都没什么用。

    她小心翼翼地问:“今天……在学校很开心吗?”

    十六年来,群鬼来来去去,不知换了多少轮,每一次浑浑噩噩虚弱不已的鬼魂飘过来,呆得越久就越清醒,魂魄越凝实。而这么一个活体养魂宝器还无比柔弱胆小,得寸进尺的鬼就开始或卖可怜或威逼,要求姜诩去替他们完成在阳间的心愿,比如照顾留下的亲人,看望记挂的某人,甚至送点钱过去、帮对方一个小忙……

    她想起了作为颜华记忆里的事情。

    从前因为惧怕学校阳气不敢跟去,每每抓住原主在家的夜间时间,在原主身边养魂闲扯淡不顾原主被吵得难以入睡的众鬼落荒而逃。

    “呜呜呜……我活得那么惨,死了怎么也那么惨啊,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得见我的人,就是想说说话而已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还以为只是成为普通的原主,什么都没有呢。

    想到鬼,姜诩跨进家门的脚步一顿,抬头看着门框上的镜子,终于想起了刚才怎么都想不起来的事。

    夜里,芳姨躺在床上睡不着,心里隐隐后悔,如果是迷信,那她岂不是完全弄错了方向,浪费的钱送妞妞去看心理医生说不定早就好了!要是妞妞好了,肯定能回那个富裕的家。

    当年那个帮小姜诩惩罚恶保姆的女鬼,也是因为机缘巧合,在保姆本身站不稳的时候动了一下手脚,但在此之前,她无数次想要阻止保姆虐待小姜诩,都是失败。

    而往卫生间走的姜诩却一眼扫完了这个狭小的房子,发现房子里有许多佛像啊、佛珠啊、黄符啊……这种东西,翻翻记忆,发现是芳姨去请来的。

    芳姨盛菜的手一顿,抬头往外看去,只看到姜诩往卫生间去的背影,有点恍惚,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了,怎么听到妞妞回应她了?

    那暴力男鬼灰飞烟灭了!

    原来每次她进入幻境,都是身披功德的吗?

    红楼里,跛脚道士癞头和尚见了她就跑;情女部里,入魔的魂魄想攻击她反而灰飞烟灭……

    姜诩就读的高中是一所普通高中,是姜家花钱买进去的,原主的成绩连普高都上不了。

    厨房里,芳姨听到关门声招呼了一声:“妞妞,回来啦,去洗手,马上吃饭了。”

    “妞妞你听姐姐的话,把那东西摘了好不好?我们不会害你的,就是想陪陪你,和你说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是啊,妞妞你快把东西拿走,我们不说你了。”

    鬼也贪心不足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学的法术……”众鬼真的发自灵魂地颤抖了。

    她把自己十六年来的异象都定为“幻觉”,这也是当年医生下的诊断。

    芳姨照顾了原主十年,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,是原主最亲近信任的人,但是原主本身沉默寡言的个性,很少与芳姨对话,通常都是芳姨说什么,她就听着,会认真听,却很少很少回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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