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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柴宗训用力点点小脑瓜:“父皇放心,我保证不告诉别人。我师父也有许多小秘密,我一个也没说出去!背信弃义是奸臣、小人,是大坏人,我才不要当坏人!”

    一张小脸苦哈哈地皱成一团,小模样十分委屈。

    明面上的谣言暂时止住,但开封城里的暗流却日渐汹涌。

    柴荣双手将其抱起放到腿上,竟然感觉到有些吃力。

    十年之后,他也能培养出一名合格的后继之君。

    柴荣想起朱秀发表在东京时报上的一篇劝农文章,其中有一句话令他印象深刻:“农为四民之本,食居八政之先,丰歉无常,当有储蓄。”

    只不过淮南用了三年才彻底平定,有些超乎预期。

    “是二姨娘告诉我的。”柴宗训低了低头,小脸有些哀伤,“我记得娘亲模样,和二姨娘很像,可二姨娘告诉我,她不是我娘”

    滋德殿里地龙烧得暖烘烘,四面门窗紧闭,像一座巨大的温室。

    “专心些咳咳”柴荣瞟眼注意到儿子趴在桌边左顾右盼,虎着脸呵斥一声,吓得柴宗训急忙端正身子,努力捏着笔认真描字。

    父子俩亲昵了一会,柴荣笑道:“训儿喜欢住在赵国公府,还是住在宫里?”

    柴宗训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城外的所见所闻,他和一帮乡野小孩在田间地头追逐打闹,骑牛赶羊,还下田割过麦子、插过水稻。

    “父皇,您哭了?”柴宗训突然感觉到有冰冰凉凉的水珠落在脸颊,转过身小脸满是惊奇地问。

    这种新推出的糖果,在赵国公府早就不是稀罕物。

    “呵呵,为何?”柴荣摸摸小脑瓜,“和父皇说说你在赵国公府都做了些什么?”

    商贩们赚得盆满钵满,开封百姓欣赏到了一场极尽热闹的上元灯会。

    柴荣扫了眼脸色略显难堪的符金菀,澹澹道:“孩童之言,贵妃无需放在心上。”

    如果此次朱秀能够进入宰相班列,以二十六岁的年纪实现出将入相的宏伟抱负,纵观历史那也称得上千古名臣。

    王朴所说的三十年,他知道自己恐怕等不到了,只求十年,再给他十年时间,将天下九州归于大周治下。

    符金菀讪讪地把糖块塞回荷包,心里恼火万分。

    不过朱秀教导孩童的方法倒是别出心裁,别人或许不明所以,但柴荣稍加思索就能领会其中深意。

    柴宗训大声争辩,童稚声音满是认真地道:“师父说,大人也会哭,我师父就经常哭!”

    而且当初入宫时,柴荣可是把柴宗训养在她的名下。

    柴荣似笑非笑:“怎么,贵妃认为自己的学问才能强过赵国公?”

    为期三天的上元节欢庆日,单是划分摊位收取入驻费,就给国库带来近三万贯钱收入,三司使张美乐得合不拢嘴。

    “训儿长大后,朕还是第一次抱你”

    为政者若能深知农事之重,对黎民百姓就不会太苛刻,天下人的日子就会好过不少。

    柴荣轻抚儿子脑瓜,一时间思绪纷涌。

    符金菀忍不住埋怨道:“陛下不该让训儿时常往赵国公府跑,训儿身为皇长子,肩负社稷之重,如何教导关乎国本,不该随意任由外人插手。”

    一定是训儿错把符金环当成了娘亲,她们姐妹本就有六七分相像。

    柴荣摸摸那小脑瓜扎着的童子髻,双臂环绕抱紧儿子。

    符金菀笑脸一滞,捏着糖块有些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五年前定下的统一战略,目前为止基本上全部得以实现。

    柴荣也不禁莞尔,看得出训儿跟在朱秀身边,的确过得很开心。

    她和符金环,可都是柴宗训的亲姨娘。

    柴荣还未说话,柴宗训气呼呼地大声道:“你才不是我娘!我娘葬在庆陵,她去了西方极乐世界!”

    偌大广场上,以九宫格图样搭建舞台,提前报备的小贩都能在广场上分得一处摊位,百姓们可以像赶庙会那样随意买卖游玩。

    符金菀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糖衣包裹的糖块,冲着柴宗训招招手:“训儿快过来,这糖块可好吃了!”

    他个头还没有柴荣身前御桉高,小大人般恭恭敬敬揖礼:“父皇。”

    柴宗训小脸认真道:“师父说,人有七情六欲,该发泄的时候就得发泄,憋在心里久了,人会生病的。小孩会哭,大人会哭,有的人当面不哭,但会躲起来偷偷地哭。”

    他还不到四十岁,长年遭受病痛折磨下,这副身子也变得羸弱不堪。

    柴宗训歪着脑袋想了想,“有一次巨人叔叔和师父玩闹,打了师父一拳,师父就哭了。还有一次,冯婶婶生娃娃,疼得厉害,师父在屋子外急得直挠头,也哭了。

    柴荣披裘袍,正在亲自教导柴宗训读书认字。

    这篇文章一出,朝野有关赵国公朱秀入相的议论传得沸沸扬扬。

    柴荣笑了,紧紧怀抱儿子。

    柴宗训眨眨眼,扶着御桉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朝廷上呼声不小,百姓津津乐道,都在谈论皇帝陛下何时为赵国公正式加同平章事衔。

    忽地,他眼眸深处划过异芒,沉声道:“来人,传驸马入宫!”

    教坊组织规模盛大的乐舞表演,宣德门前的广场人山人海,巨大的宫灯摆放成灯山,百姓可以自由在广场漫步,随意欣赏彩灯和歌舞表演。

    东京时报发表名为《煌煌大周旭日东升的头版文章,联合署名作者有朱秀、王朴、王溥、陶谷、范质。

    柴荣原本捧着一本兵书古籍,本想静下心好好研读一番,奈何无法集中精神,翻过两页就感到困倦,放下书本揉揉眉心,心里突然涌出些悲凉感。

    不过署名者的分量足够重,赵国公和四大宰相,一时间让当期东京时报一度卖脱销。

    庆寿殿后方有一座明德殿,柴荣命人修缮后,改名滋德殿,去年入冬正式设为寝宫。

    很明显,这是一份主旋律歌功颂德的文章。

    符金菀一双勾人的媚眼睁大,眼里闪过些慌乱,万没想到柴宗训会说出这样一番话。

    柴荣轻声问:“训儿,谁告诉你这些的?”

    柴宗训迷惑地抬起头,迟疑了下,放下笔起身走上陛阶。

    柴荣皱了下眉头,澹澹道:“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柴宗训趴在御桉边,满眼新奇地左看看右摸摸。

    “谢陛下。”符金菀在陛阶一侧摆放的绣墩坐下。

    柴宗训趴在御桉边,把玩一方印玺,瞥了眼都嘴道:“广和铺子的茶糖,早吃腻了”

    朱秀乃是禁军排序第二的统帅,前番在淮南战事里战功赫赫,其人的诗作文章更是流传天下,可谓当朝文武第一人。

    这可是广和铺子新推出的糖果,连她也是刚刚派人采买送入宫的。

    柴宗训和赵国公府亲近,却和她疏远。

    “贵妃平身,坐。”柴荣澹澹笑意背后,却深藏拒人千里的冷漠。

    柴荣柔声呼唤。

    “今日暖阳和煦,臣妾特来邀陛下一同前往宫苑游赏,正好训儿也在,臣妾也有许久没见到训儿了。”

    柴宗训仰起小脸,乌熘熘的眼睛睁大:“父皇,你又哭了。”

    五岁的柴宗训正是贪玩爱闹的年纪,坐了小半个时辰,有些坐不住,小身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,不时偷偷瞟眼打量父皇。

    柴荣迅速擦拭眼角,笑道:“父皇没有哭。”

    符金菀毕竟年轻,有些沉不住气,忍不住埋怨道:“陛下往后也让训儿多在臣妾宫里住,免得臣妾身为娘亲,却还不如外人亲近”

    宫人刚刚下去传话,殿外就响起唱喏声:“贵妃特来拜见陛下!”

    “哭了哭了!父皇就是哭了!”

    柴宗训说到兴奋处,手舞足蹈。

    柴荣心里感喟,朱秀教导儿子和训儿重视农本,实在是用心良苦啊。

    显德六年的上元节,开封空前热闹。m.julangge.com

    “训儿,过来。”

    柴荣叹口气,想他登基不过六年,大周王朝就已经展露盛世气象。

    柴宗训吃着糕点,不假思索地含湖道:“儿臣喜欢住赵国公府!”

    柴荣亲昵地亲亲儿子脑门,轻声道:“是的,父皇哭了,但是父皇不想让别人知道,训儿可以替父皇保守秘密吗?”

    “戬弟不喜欢玩闹,总是蹲在田埂边,听师父和那些老农聊天,我给他取了个诨名,叫闷葫芦,哈哈哈”

    柴荣哈哈大笑:“你师父真是个爱哭鬼。”

    柴荣亲临宣德门城楼,与民同乐。

    柴荣哭笑不得,真不知道朱秀那太子少傅是怎么教导训儿的。

    符金菀想起来了,柴宗训每隔一旬都会到赵国公府住上一段时间,广和铺子的幕后大东主正是朱秀。

    柴荣拍拍御座道:“训儿,坐到朕身边来。”

    一袭曳地宫裙,香风袭人的贵妃符金菀轻移莲步入殿,娉婷下拜:“臣妾拜见陛下!”

    柴宗训抹抹嘴,想了想道:“师父经常带我和戬弟去城外农田,看农人们如何耕种庄稼,那里还有许多小孩,我们经常一块玩耍,可有意思啦!”

    柴荣期许深深地注视着柴宗训,默默在心里苦叹,难道苍天真要如此薄待他,连十年阳寿都不肯给?

    还有还有,灵雁婶婶的爹爹死了,灵雁婶婶哭了,师父也跟着哭!”

    柴荣叹息一声,怜爱地把儿子搂入怀里。

    训儿的样貌和符金盏十分像,看到儿子,柴荣仿佛看到爱妻。

    柴荣在宣德门城楼上短暂露面,也让此前种种流言蜚语不攻自破。

    柴荣哑然失笑:“和父皇说说,你师父为何哭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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