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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柴荣对此不可能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驸马是厚道人,不要让他夹在你二人中间,朕会免去他殿前司职务,留任澶州。”

    石守信、安审琦、高怀德、安守忠这些主要禁军将领,跟朱秀交情匪浅。

    朱秀重重磕头,说话声有些发颤,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滴落。

    柴荣哈哈大笑,又捂着胸口一顿剧烈咳嗽,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殷红。

    朱秀深深吸口气,躬身揖礼:“臣当不负陛下,不负百姓!”

    “臣会竭尽所能,维护国家一统!乱世太久,是时候该结束了!”

    柴荣忽地澹笑道:“其实,朕还有一个方法,可以维护国家安稳。”

    以柴荣的精明,就算这一年多来身体病重,他也能觉察到朝局变化。

    朱秀忙道:“陛下还请早些歇息,等回开封再慢慢嘱托不迟。”

    丝丝雨线落至面庞,一阵清清凉凉的感觉袭遍全身。

    屋中安静了片刻,柴荣气息有些浓重,低低地道:“朕会传位给皇长子宗训,以你为顾命大臣。朕别无所求,只希望将来你能保全我柴氏一门。”

    或许在天下臣民看来,我大周也终将如乱世以来的历代王朝一样,短暂如流星。

    另一边,则是以三司使张美,宣徽南院使吴延祚、宣徽北院使昝居润为代表的另一大朝廷势力,和赵匡胤为首的一部分殿前司集团交好。

    朱秀自己提拔的心腹就占据了殿前司一大半重要职位,另一半则归属赵匡胤集团。

    柴荣望着他,幽幽道:“赵匡胤素有野心,朕能降服他,你恐怕不行。朕会让他离京,留任郓州。

    这意味着,皇统按照宗法礼制传承的制度尚未形成,中央朝廷的集权还有待完善。”

    朕现在想知道的是,你对此是何看法?将来,又会怎么做?”

    “为何?”柴荣笑了。

    朱秀诚恳道:“天下乱世太久,臣民们都对江山更替、政权交接习以为常,或许没有人会相信,他们会处于一个长治久安的王朝。

    柴荣苦笑了下,他知道自己或许撑不到回开封了。

    柴荣枯藁的面容充满落寞、不甘、遗憾,又夹杂深深期许,轻声道:“善待百姓。”

    宰相班列里,范质、王溥与朱秀交好,陶谷更不用说,能当上宰相全凭朱秀抬举。

    “你小子表面上奉承朕,实际上则是在鼓吹自己。

    朱秀郑重道:“驸马乃国家柱石,天下想要太平,离不了他。”

    石守信躬身抱拳,深深看了眼朱秀背影,恭敬退下。

    朱秀叹息一声,刚要打开屋门离去,身后传来一声低呼:“朱秀!”

    他相信柴荣明白,大周江山全靠柴荣这位年长君王自身威望维系,一旦面临皇权交接的局面,年仅六岁的柴宗训不可能撑起这份重担。

    若是中央朝廷崩塌,这些藩镇诸侯自然也要另寻出路。

    看得出,他极力保持着一个帝王的仪态和威严,但疾病的痛楚让他忍耐得相当痛苦。

    倒不是说四方节镇有不臣之心,他们关心陛下安危自然是出自真心,因为陛下安危关系朝廷安稳,朝廷是否安稳,则关系到他们各自的身家富贵。

    “至于重进,朕会留书一封,由你亲手交给他。”柴荣咳嗽了一阵,喘着粗气。

    就连王着、曹翰这些早早打上皇帝亲信标签的宠臣,也和朱秀称兄道弟。

    朱秀担忧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“退下吧,请驸马进来。”柴荣虚弱地摆摆手。

    结果证明他赌对了,柴荣最终选择信任他。

    朱秀自问是聪明人,但同时,他也知道世上不只他一个聪明人。

度陷入分崩离析之境。

    也或许是,柴荣明白自己别无选择。

    所以不管为了子孙后代,还是为了天下百姓,他都不会为了皇位传承而大开杀戒。

    “陛下?”朱秀回身揖礼。

    朱秀咧嘴露出满口白牙:“臣也知道,那个法子陛下绝不会用!”

    “臣告退!”朱秀再度拜首,深深看了眼倚靠在宽大椅子上的柴荣。

    近一年多来,开封朝廷迅速划分出两大阵营。

    若是一厢情愿,天下终将陷入动荡,而柴氏子孙的下场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朱秀仰面闭眼,任由雨丝滴落面庞。

    而朱秀也有把握,在这种最不愿面对的情况下保全自身。

    屋门轻轻合拢,朱秀立于檐下,仰面叹息一声。

    在今日踏入屋门前,朱秀就决定向柴荣袒露心迹,唯有如此,或许才能避免一场提前上演的军事政变,保全君臣情义。

    朱秀镇定自若,在这一刻,他的腰板挺得无比硬直。

    朱秀理所应当地道:“因为陛下乃千古圣君,胸怀黎民苍生,绝不会为一己私欲弃天下于不顾!”

    柴荣古怪地盯着朱秀,好半晌才道:“没想到你会当着朕的面,把话说得如此直白!

    朱秀浑身一哆嗦,这才勐然惊觉,自己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。

    朱秀下拜,叩首:“臣领旨!臣与陛下乃永世的君臣,若有来生,臣还愿意追随陛下左右,鞍前马后,尽忠效死!”

    同理,开封朝廷之上,诸多朝臣也是同样的心思。”

    朱秀默然片刻,目光平和地看着柴荣:

    柴荣如释重负般露出一丝笑意。

    柴荣没有说话,眼睛不眨地看着他,目光里渐渐涌出些复杂神色,甚至隐隐夹杂些许狠厉。

    藩镇势力里,李重进和朱秀情义深厚,向训、王彦超、史彦超这些人和朱秀关系也不错。

    “咳咳大言不惭!”柴荣摇摇头,笑骂一声。

    枢密使魏仁浦是朱秀故交,吏部尚书薛居正为人正直,连皇帝都极少奉承,但每每谈及朱秀,却总是交口称赞。

    朱秀坦然点头:“倒也不至于重回乱世,但总归过的不算太好。”

    所以他决定赌一把,表露心声,用最坦然的态度面对这位生命走到末尾的君王,亦是朋友。

    柴荣沉默良久,叹口气:“没想到,我大周的根基竟然如此脆弱。”

    照你的意思,没有你,这黎民苍生就会陷入水火之中不成?”柴荣笑道。

    朕知道你的意思,安重荣当年那句‘天子,兵强马壮者为之’的豪言壮语影响深远,成了不少人暗中信奉的箴言。

    他明白,从朱秀安稳走出那间屋子起,这大周的江山,或许很快就要变了

    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,朱秀头也不回,澹澹道:“请驸马入室面见陛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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