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. 第 1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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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只是那个时候的他，为什么不再开一台机子，给自己玩？她又为什么不要求他，让她也打打游戏、看看电视剧什么的。姜生暖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，只是本能不愿意想起这个男人。

    又有几分骄傲：“再者说，我在那家干活，当月嫂。男主人常年飞往各地，有时候聊起来在国外的事，我都听着了。”

    睡又不敢睡得踏实，手紧紧捂住裤兜里、妈妈给自己带的几十元钱，买了汽车票，几乎就不剩什么了。

    有些占到了靠窗的座位，可以把手臂当枕头，趴在小桌上，凑合一宿；

    “你是不知道，坑自己人的，大多都是老乡。你没听过一句话，老乡见老乡，两眼泪汪汪。现在是老乡坑老乡，骗不了外地的，都坑同乡的傻狍子。”李建纯拿出一面小镜子，摸向自己脸上疼的地方，不知道是不是被杨梅抓破了。

    “早呢！咱们得到明天晚上才到站。”杨梅说完，侧了侧身子，预备继续睡了。

    “长耳朵一天不听好，就听人家墙角。别回头人家两口子钻被窝，你也跟着扒门缝听。”李建纯戏谑了一句。

    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说：“年轻就是好啊，我早两年出来打工，坐硬座，一宿都不困。现在不行了，难受死我了。”

    姜生暖吐了吐舌头，没再说话。其实在她看来，李建纯可以有小零食吃，有化妆品，手上不缺闲钱，就很好了。

    姜生暖听着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，她不是人才，只是时代的尘埃。

    “杨姨，我把钱转给你吧。”

    姜生暖虽还能熬得住，却也有种死去活来的感觉。禁不住想，从前上学放假时，陪沈祖霖去网吧通宵，看他打一宿游戏，愣是不觉得困。第二天不用补觉，还能继续跟他下河抓鱼。

    两个人呈现了最原始古老的搏斗方式，在那一刻，没有虚与委蛇，只有在对待与自己同样出身的人时，毫不克制地宣泄情绪。

    姜生暖只匆匆扫了一眼，便立即收回了视线，跟紧杨梅的脚步，往出站口走。

    那些没座儿的，则要苦一些，找了火车过道的位置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，呼呼大睡。

    杨梅瞪了她一眼，懒得再理会她这疯婆娘。

    姜生暖有些不安地坐在那，只怕欠了太多人情，以后还不起了。

    姜生暖听不见那边雇主说了什么，只能看见杨梅始终陪着笑脸，语气也愈发诚恳：

    杨梅和李建纯在公交车站就此分别，两个人要坐的是不同班的公交。

    她揉了揉小鼻子，互相对视一眼，睡眼惺忪地问：

    那边接得很快，尽管隔着屏幕，杨梅还是本能露出——职业化、亲和力十足的笑容：

    李建纯被杨梅扯得头发散乱，坐回原处，一根根缕好，才嫌晦气地骂了句：“更年期！”

    李建纯朝着姜生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，已是头也不回地上了公交车。

    下车后，她的脚依旧没能落到实地上，原以为，直接出站可以去看看外面的风景。

    一番话，说得热血沸腾，不知是不是荣城人社局，在这趟火车上投放了广告。

    在小镜子跟前照了大半天，好在脸没被抓花，不然她非得跟她同归于尽不可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天一夜，姜生暖期间只吃了一盒李建纯带来的泡面，便不好意思再多吃了。

    “陈太太？孩子睡了吗？噢、噢，没打扰到您就好。您是今晚从月子中心出来是吧？正好，我昨天的火车，一会儿就到。”

    “连去国外都是，都是国人坑国人的最多。”

    直到杨梅拉了拉她的手臂，示意她要坐的那班公交车过来了，姜生暖才跟她一块上了车。

    “她们是一起的，刚还看她们一起挤兑别人呢，把那抱孩子的同志都欺负哭了。自己咋还打起来了？”

    “不累不累，一点都不累，在车上睡过了。怎么没坐飞机回来？寻思火车现在也提速了，要不了多久，就没坐飞机。火车票您给报销啊？哈哈哈，哎不用不用啦。就是有这么个事，我想跟您说一下，我这次回来，还带了一个小老乡，她暂时没地方住，能不能在您这住两天？”

    劝完了这边，又去劝另一边：“建纯姐也是为我好，出去上班，总不能还清汤寡水的。有这个口红，稍微化点妆，省得面试的时候，觉得我不尊重这份工作。”

    早饿得饥肠辘辘，好在火车终于驶进了城市，她的目的地，也是造梦场。

    站在交叉了十字路口处，抬头看着悬挂在高处的指示牌，带着指向不同方向的箭头，分别写着【地铁】、【公交】、【出租】、【大巴】、【出站】……

    行人都有来路，只有她，身后空无一人，前路也不知在何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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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就两块钱，转什么转，踏实坐着。”杨梅说完，便没再理会她，而是拿出电话，给雇主家去了通电话。

    车上人不是很多，杨梅拿出公交卡，直接刷了两个人的，很快在后排找到了两个座位。

    “是我不对，不该乱问，瞎打听建纯姐隐私。www.qinghan.me”

    更不是过来旅游，看风景的。

    广播声响起：“尊敬的旅客，火车即将到站，请拿好您的行李和随身物品。欢迎大家来到荣城。荣城自古以来就是文化名都，有着几千年历史底蕴，和丰富名胜古迹，祝大家在这里玩得开心。另外，荣城正在进行人才引进计划，研究生及其以上学历，可以申请廉价公租房。欢迎各位优秀学子，留在荣城，建设荣城，让我们携手并肩，共奔前程！”

    那流浪歌手也唱得很好，技巧不如原唱，但感情充沛。

    姜生暖见状，忙将两个人拉开，口中劝道：

    耳边，是歌声穿透人流，灌进她的耳膜。她从前在短视频上，听到过这首歌，是一首挺老、但蛮好听的歌。

    漫说她没有研究生学历，便是本科，也是没有的。

    周围其他人的目光，齐刷刷打了过来，纷纷看着热闹，其间夹杂着议论：

    心底愤恨，这老娘们出手也太狠了。那双爪子，爪爪致命，丝毫不跟她来虚的。

    待她走近些，才看见一个跪在地上的男人，他没了一条腿，另一条腿已猥琐成一团，身后背着音响，手中握着话筒，面前是一个铁盒子，里面放着一些一元、十元的钞票。

    镜头里她，有怜悯、有无能为力，更多的是悲悯，在川流不息的站内，像极了一朵遗世而独立的水仙花。美得不可方物，在黄昏时分，静静绽放。

    姜生暖抿了抿唇，不敢耽误大家脚步，已经迅速跟上了。

    “咱们一块出来的，得互相照顾，咋能窝里横呢。”姜生暖将推到地上、还未开封的方便面、火腿肠、辣条，一一捡了起来，放好。

    人没办法违抗生理本能，姜生暖也困得睁不开眼睛，对于新地方的恐慌和新奇，只能支撑她到上半夜。子时刚过，就靠在椅背上，打起了瞌睡。

    姜生暖心生同情，摸了摸口袋，奈何囊中羞涩，失神的片刻，不知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，有长镜头伸过来，迅速按下了快门，将她和那位流浪歌手收进镜头里。

    歌声还在，但她已经走远了。

    两个人没继续大打出手、互相扯头花。姜生暖有点不好意思，将声音也压低了不少：

    每个人都困得立盹行眠，有些不讲究的，将脑袋塞进车座底下，倒头就睡；

    她紧紧跟着杨梅和李建纯，生怕自己与她们走散。

    她轻轻叹了口气，在心底腹诽：那些志气满满的学生，跟我不一样。

    “我妈和男人都说城里人坏，咱们要是自己人都不团结，在外面，不是更受欺负了么？”

    白日还好，到了夜晚，坐火车硬座就十分难捱了。

    杨梅白了她一眼，理了理身上被抓破的衣服，呼哧带喘地，也没惯着她：“那也比你强，连青春期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直到杨梅扯了扯她的手臂，将她拉走了：“别看了，这个城市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。这些都是假的，骗人的。”

    但即便是一分钱，也不能由着它丢失。

    “没吃过猪肉，没见过猪跑？那短视频上都有，你不会看？多少人让老乡带着，出国旅游，结果被抓去搞电信诈骗，就再也回不来了。www.jingruo.me”杨梅扯着嗓子地说。

    “那短视频上，还有吃爱国饭的呢。一堆老外，说一句爱咱们国家，点击咔咔就上百万，估计也赚得不老老了。”

    “有钱什么？还不是穿的地摊货。”杨梅有几分不屑，“要像那些网红，外援，穿名牌，才叫有钱。”

    “有事电话联系哈～”

    “说得好像你去过国外一样。”李建纯嗤之以鼻。

    至于那些大牌服饰和包包，她想都不敢想，本身也不是追求奢靡生活的。

    杨梅和李建纯选了【公交车】指向牌的出站口，直到脚落到实地上，呼吸着外面热辣的空气，才算是踏实了一些。

    火车又到了一个站点，“咣当”一下停了，姜生暖和杨梅同时被惊醒。

    “杨姨，还有几站下车呀？”

    杨梅才跟她干完架，正是不想理她的时候，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话，有几分道理。

    姜生暖在身后跟她说了声“拜拜”，自言自语地感叹：“建纯姐怎么这么有钱呀？”

    可站台里，人多、告示牌多，看得她眼花缭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