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仙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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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只见傻瘸一个愁容满面，一个严肃异常，原离推断这急事定不是好事，拉着脸问：“你俩是有一个急事啊，还是各有一个急事啊？”

    原离与他们距离不近，加上北风的呼啸声太大，即使她竖着耳朵努力偷听，也没听清瘸子与那斗笠女子说了什么，急得心里直发毛。

    原离晃晃悠悠地起身，伸了个懒腰，打了个哈欠，还揉了揉眼，这才正眼看向二人。

    花袄挣开原离，唔咽着跑了。原离弓腰把手搭瘸子肩上，盯着渐行渐远的宸金人，沉声道：“我要找的小偷，是他吗？”

    这天晌午，原离躺在长椅上，翘着二郎腿，眯着眼睛晒太阳。瘸子和阿囡火急火燎地赶到她身旁，一齐喊道：“有急事！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瘸子点头，“不过，她虽普通，却有用。她先前就在此处喝茶，兴许知道姑娘所寻之人的去向。”言罢，瘸子转动轮椅朝斗笠女子而去。

    原离直勾勾盯着她，她似有察觉，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，缓缓转头看向原离。两人之间隔着茶摊的破木头，隔着斗篱下的轻纱，但原离依然觉得她目光深幽，好像一眼便能洞悉自己的灵魂。

    瘸子点头：“不错，他便是甄响。”

    瘸子道：“姑娘让我找的人出现了。”

    原离摆手打断：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，何苦跟孩子计较，对吧？我若真要计较，估计他已经被打得亲妈都不认识了！再说，既然他爹妈不管教孩子，那我就替他们好好管教管教！你看我做甚？姑奶奶我就是不温柔不善良，只要敢惹我，管他老少妇孺，都不放过！”

    那花袄小孩抿着嘴，攥着拳，像是要挑战什么妖魔一般。他鼓足勇气，终于捡起一块石头向妖魔原离砸过去。谁料，那妖魔仅用两个手指便轻松接下“飞石”，一甩手又将那石头还给了花袄。

    瘸子答：“有。姑娘，你所寻之人是宸金州一位小有名气的卫兵首领，名唤甄响。”

    原离被吓了一跳，不耐烦地问：“什么事啊？能有多急？就不能等我睡起来再说？”

    这木匾“吱呀吱呀”地随风摇摆，上面印有用毛笔写成的“茶”字，大概是历经风霜，当下已不再清晰。

    瘸子面露忧色：“姑娘，也许你该听听我要说的事。”

    瘸子无奈转头，冲原离道：“姑娘，不着急，那人一时半会儿走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！”一旁，瘸子忽然惊呼，见原离没应声，又加重语气，“姑娘！坏了！”

    “认识。”

    阿囡道：“十万火急！”

    原离斜眼：“那是你怕了？”

    “她呀！这么大一个人，你看不到吗？”原离再次指向茶摊，手指重重地连点三下。

    一听这话，原离瞪大眸子，道：“那还不赶紧追！”

    原离没力气拒绝，只得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停——”原离打断瘸子，向阿囡仰仰头，“阿囡你先说。”

    “可不，若不是你，说不定我已经逮到他了。但眼下，我连他去了哪儿都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茶摊旁矗立着一根黑乎乎的竹竿，竹竿顶上挂着个菱形木匾。

    巷子狭窄，却十分笔直，走起来也算顺畅，不消片刻，原离和瘸子就沿着小巷赶至空旷的怀远大道。

    她曾经也如此骄傲，而今却落到了处处瞧人脸色的地步。虎落平阳被犬欺，脱毛凤凰不如鸡，这滋味并不好受。

    原离心头一颤，却装腔掩饰：“管他真响还是假响，我还怕了不成？”

    这样一个人绝不属于怀来镇，甚至不应属于这尘世。她出现在此处，就如同神仙下凡，任谁见了都要情不自禁地驻足停留。

    “她是谁？”

    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，刹那间，消失已久的痛感死灰复燃，原离觉得腹部有什么东西在隐隐跳动，并且愈演愈烈。

    瘸子回：“在镇子东头的茶摊，我带你过去。”

    不远处，几个身穿金色铠甲的宸金男子迎面而来，原离一眼就知道这些人她惹不起，得绕着走。可花袄不知道，他埋着脸，一股脑地往前跑，眼看就要撞了上去。原离下意识追上前，一把将花袄搂进怀里，又连忙对为首的男子哈腰道歉。

    原离一慌，手中灵力猛窜，刹那间，便推瘸子拐进了小巷。那二人的身影被高墙挡住，再也看不见了。

    “我给了她银子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他在等人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肯定？”

    那男子的头高高昂着，仿佛要昂到天上，他目不斜视，从始至终没看原离一眼。

    瘸子又慢条斯理地道：“姑娘，依然不必着急。据我了解，甄响将将走了不到一刻钟，并且，他与属下约定在火神殿汇合，之后会沿怀远大道往西走。”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小巷，“正巧，这条巷子直通怀远大道，走此路定能赶上他们。”

    那斗笠女子已从茶摊走出，身旁还多了个一身黄衣，头戴面具的小女孩。她们正望着巷口，仿佛在目送原离二人离开。

    原离做鬼脸跳上前去，对着小孩们“嗷嗷”乱叫一通，把他们吓得逃跑不迭。没一会儿，巷口就只剩下花袄一个小孩。

    “她为何要给你行礼？”

    瘸子惜字如金，显然是不愿多说，原离也没揪着不放，虽然她相信，只要她肯问，瘸子便会答。

    茶摊内摆放着一个精致的茶台和两三张被擦得锃亮的木桌，与破破烂烂的茶摊对比鲜明，格外怪异。

    “她……应是位普普通通的客人。”瘸子瞥了一眼斗笠女子，便把视线重新聚到原离身上。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不过，瘸子回来时，她已将自己焦急难耐的表情藏好，仅剩一脸的淡漠与不屑。只见她双手抱于胸前，冷冷地问：“可有线索？”

    阿囡没听懂，茫然地瞅瞅瘸子。

    瘸子不忍小孩哭闹，轻声道：“姑娘……”

    一刻钟后，二人到达镇东。原离一眼便瞧见了一个小茶摊。

    她迅速捂住肚子，心想方才应该让瘸子先讲的，然后没好气地道：“别大惊小怪，回来了就回来了，你跟他说我失忆了，把他忘了，不见面了。”言罢，又一阵灼痛涌上，她不由哆嗦了下身子，连忙挥手赶傻瘸二人离开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你管这叫普通？”原离不禁佯笑。

    “他等的人若是提前到了呢？”

    花袄终于绷不住，“哇哇”大哭起来，还不停叫嚷着“狐狸精杀人了”。

    “所寻之人……难道不是她吗？”原离指了指斗笠女子。

    原离放慢脚步：“哦？你如何知道？”

    原离伸手欲阻拦瘸子，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，她这才回过神意识到，因为瘸子判断失误，他们把到手的目标给弄丢了，不由撇嘴嘟囔：“死瘸子，你最好能问出点什么，否则，姑奶奶我弄死你。”

    “她不让说。”

    三个留着黄涕鼻、穿着厚棉袄的小孩正在巷口玩石头，阵阵嬉闹穿过灰蒙蒙的街巷，分外刺耳。一个花袄孩子抬头瞅见了原离和瘸子，不由嘀咕：“瘸子……铁头……”

    “啊……啥？”原离收回目光，转向瘸子，心思却还残留在那怪异的斗笠女子身上。

    不到一盏茶的功夫，瘸子就折返归来。他离开茶摊的时候，那斗笠女子起身向他行了一礼，而他只是点头回应。

    中间扎俩小辫的孩子也跟着瞅，像是一下子想起来什么，突然拍起手：“瘸子，狐狸精……是瘸子和狐狸精！”

    花袄满脸抗拒，鼻涕邋遢，眼泪哗啦，撒腿逃走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姑娘，我们所寻之人已经不在此地。”瘸子愁眉不展地道。

    “姑娘不怕，我也不怕。只是姑娘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，或许会有些难度。”

    不过，这还不是最怪异的。

    那人坐于木桌前，身披一件厚重的狐狸毛大氅，举手投足娇柔多姿，气质反倒是清冷且圣洁的。大氅上头是一顶白色斗笠，斗笠边缘垂着一圈细薄的白纱，白纱轻飘飘的，让斗篱下的白皙脸庞若隐若现，给此人又增添了一分神秘色彩。

    于是，原离吩咐阿囡拖住山卿，自己则推着瘸子悄悄从后门溜走。她推得极快，那轮椅颠来颠去，让瘸子觉得像骑着一匹腿脚不灵活的马驹子。

    这茶摊是用几块破木头搭成的，本应十分不起眼，奈何大街上光秃秃一片，它竟成了最惹人注目的那个。

    原离的视线越过茶台，被茶摊唯一的客人深深吸引。

    “狗男女，羞羞羞……”旁边寸头孩子用袖子蹭蹭鼻子，坏笑着起哄吆喝。

    原离“唰”地站起身，她没想到刚被灌下一杯毒药，转眼竟又找到了解药，连肚子都好像不那么疼了，“啊啊”吼道：“哪儿？”

    路上，原离终于憋不住，问瘸子：“你认识戴斗笠那人？”

    听罢，瘸子禁不住笑起来，眼中尽是宠溺，不过他带着铁头面具，原离并未瞧见。他走到花袄身旁，轻轻摸了摸花袄的脑袋，原离也摸上去，把那小油头揉成了个鸡窝。

    阿囡忙道：“师傅，山卿公子回来了，在店里等您呢！”

    瘸子道：“各有，今日……”

    瘸子尴尬笑笑：“他，往北边去了。”

    瘸子笑道：“姑娘自然是不怕的。”

    原离不爽，极其不爽！

    “谁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再这么啰嗦下去，咱俩抄近道也追不上了！”原离顾不上心中的疑虑，推上瘸子拔腿就跑，边跑边回头偷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