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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有水流顺着山峡而下,如白练飘逸,近闻其声,才知其湍急无比。中有一巨石,激得水花迸碎。

    灵犀福至心灵,向天山山巅望去。落日的光辉宛如一把金色的画笔,抚摸着雪山的峭壁,轻轻勾勒出层层峰峦的轮廓。

    等等……“小师妹和长月侍神早就得知十四是女孩子的?”

    “那就有劳侍神了。www.tingran.me我跟侍神走。”

    长月侍神公事公办地伸出食指,缓慢自上而下划过黎瞳手臂内侧,最长时限地抑制咒术显现。即使如此,他们也需要在七日内赶回天剑阁。

    长月九疑的嘴角蓦地漾起一抹笑意。

    她打算将人族慢慢迁出。

    黎瞳忍俊不禁。她一个魔修,邀请长月侍神喝酒,还跟朋友许诺在天剑山相见,长月侍神不就地出剑,斩了他们这群妖邪乱魔,已是宽宏大量了。

    她下巴倚在长月九疑的肩头,歪了歪脑袋,问:“试的是什么心?不会是仁慈之心良善之心吧,那幸好是侍神背我,否则我可过不去。”

    黎瞳决定好孤身一人与长月九疑前往天剑阁,因此吩咐灵犀带好蛇戒、魔侍与白马先回琅音镇的栖霞山庄等她。www.nianxiang.me大小姐事无巨细,一一叮嘱。

    少女一缕长发垂落下来,若有似无地擦过长月九疑的脸畔。她的下巴娇俏,总在不安分地动。

    叶作舟和花一流打打闹闹地下山去了。

    逆流而上,男子的鞋子与垂下的衣衫尽湿。黎瞳搂着长月九疑的脖颈,见他步履坚毅,但仍越走越沉重,猜想脚下应当是不同寻常的水。于是便问:“天剑峰,虎跳峡,长月九疑,都是好听的名字。那这水叫什么?”

    吵吵闹闹中,夕阳西沉。

    他平静回答:“无求无欲之心,当如白水一般。”

    长月九疑淡漠垂眸,侧过身去不语。

    此言不假,但听起来莫名有种暧昧感。

    因为天剑山最高最辽阔的主峰只有长月侍神一个人住。这里的一草一木,一石一崖,都曾是他挥过剑的地方,还留着深刻的剑痕。

    年轻的少年少女们,有仙有魔有妖,此刻并肩站在一起,长发与衣袂飘飞,不约而同安静而虔诚地望向高高的金色雪山山巅。

    黎瞳从衣领后露出半只眼睛,果见一位老者双目皆盲,且全无修为。他坐在峡顶的一块巨石上,手中举着只黄竹钓竿,听到长月九疑的声音,忙站起身来恭敬道:“侍神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天剑阁是仙修至高至圣之地,高山峭壁之上,不知有多少大能修士留下的咒术阵法,纵使最狂傲自负的魔修们,也避之不及。

    四大仙门之一的昆吾堂从此不复存在。

    有很多次,黎瞳都想提醒长月九疑可以放她下来了。可他静静得不说话,一步一步走得沉稳。身边树影

    水流如尖锐利刃,一刀刀划过他的脚背,割破脚踝,叫嚣着问他一个生了欲心之人,如何敢过试心水?

    七日期将至,黎瞳跟着长月九疑顺利赶到了天剑山。

    虞晚已化为人形,向前一步轻声道:“是日照金山。爹娘说,看到日照金山的人,会幸运一整年。”

    “叶某打算带小师妹回一趟重山派,看看师祖师尊。两个月后,天剑山如期将举办天照大会。我想与你的四十九天也不差多少时日,到时候咱们天剑山见!”他爽朗笑时,雪花从他眉毛往下落了落。

    黎瞳紧紧俯在长月九疑的背上,看着他脚步轻点,跃上峡间。之后走在水流之中,便行得缓些。

    老者还没算出来,长月九疑已背着黎瞳走过山木,穿过云雾,迈过石阶,朝着天剑山的主峰峰顶走去。

    大小姐抬起头,环顾四周,试图感应出点什么来。

    水声滔滔,林中间或有鸟飞过。黎瞳轻轻一笑:“佛祖都说了,放下屠刀,立地就能成佛。怎么到了天剑阁这里,还要翻山越水?”

    再久一些。

    侍神向唱歌的老者道:“盲叔。”

    “明白。”黎瞳眨眨眼,“带着我,侍神自然要避人耳目。”

    侍神道:“虎跳峡地处偏僻,崖势陡险。平日里没有天剑阁弟子会走此道。”

    叶作舟怨念:“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师兄?”

    “天地苍茫兮,山河迢迢,

    “小十四,不对,”叶作舟扔过去一只酒壶,“瞳妹,接着。”

    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弟子。

    黎瞳笑意盈盈地看着一高一低的两个背影。师兄妹一人一剑,步履轻快。

    盲叔?

    “当然因为大师兄你笨咯。”花一流吐了吐舌头笑嘻嘻。

    日月与我共生,万物与我唯一,

    群山巍峨,郁郁葱葱。孤峰耸起,峭壁绝壑,真宛若直指云霄的一把把利剑。

    黎瞳噙着笑,对视着长月九疑的眼睛,不假思索地应下。

    花一流摊手:“想看看大师兄什么时候能开窍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蛇戒。”长月九疑摊开掌心。他比黎瞳高一些,正好将她拿起蛇戒一脸欣喜的神情都尽收眼底。

    虞晚说过,有一件神器就在天剑山。

    “云雾缭绕,灵气充裕,果然是人杰地灵的绝佳之境。”黎瞳由衷感叹。不似从前宝蓝或是赤红华服耀眼,少女身着一身白衣,系一条金带,显得素净而风雅。

    “试心水。”长月九疑答得简单,呼吸平稳,听不出任何异常。

    再扭头看看师妹花一流一脸“磕到了”的星星眼,恍然:他不仅没了一个好兄弟,怎么看起来他还没了一个好妹夫?

    叶作舟看着长月九疑与小十四静静相对而立,肌肤亲近相触。

    心如白水,多无趣。黎瞳想了想,没有说出口,只客套道:“如此。不愧是长月侍神。”

    可大小姐素来果敢坚决,言出必行,说一不二。没有人能改变她的想法。

    长月九疑见她清秀眉眼,莫名想到一句诗:淡妆浓抹总相宜。

    “奇怪。”老者道,“侍神今日过试心水,比往日慢了太久,大概有……”

    大小姐豪爽地饮了一口,递给长月九疑:“侍神要不要尝尝?”

    大抵是天剑山太过辽阔,黎瞳什么也没感应出来,只好放弃。快至峡顶时,听到有人在唱歌。

    这一眼,她一定会看得久一些。

    山尖被描绘成金色,很快整座雪山都被镀上一层灿烂辉煌的金光,耀眼夺目。

    “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?”

    他登上峡顶,从水流中走出,心中庆幸黑衣遮住了一切,流水冲去了血腥味。

    “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,如何知道的?”

    他沉默着,一步步涉过水,往上走。

    光阴昼夜兮,老椿蜉蝣,

    黎瞳想起刚刚在峡边见到的石碑,一字一句念道:“莫谓心难试,请君渡此水。但能鉴白水,即可对青霄。”

    是一位老者歌声,低沉而有力,苍茫飘荡在山云之间。他唱道:

    虞晚将眸中的天画交给黎瞳后,曾言“姐姐如今有燕尾焦琴和天画在手,靠近其他神器时会有感应。姐姐可依循着感应,寻到天剑山上的那件神器。”

    “姐姐,我们可是说好了,”花一流朝黎瞳高高举起酒壶,斗篷飞扬,映衬着她愈加身形娇小,眉眼灵动,“要一起玩遍天下!吃遍天下!把生意做到天下!”

    他蹲下身去,露出结识宽厚的后背,淡声道:“上来。”

    黎瞳生来就是要做魔修的,心狠手辣,无所拘束,绝不后悔。

    长月九疑:……

    “还有,侍神不会是故意给我这个魔修讲恶虎悔过的故事吧?”大小姐恍然大悟,“若是如此,我可不上这虎跳峡,我可不走这条路。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叶作舟抱头怀疑人生。

    随着黎瞳抬头,挠着长月九疑脸庞的那缕柔发便也离开。

    长月九疑长身玉立,神色不动,似乎并没有因这句话起波澜。继续道:“传说之中,曾有只作恶多端的老虎,生出了悔过之心,欲上天剑阁问道,却被湍流拦住。天阳神君怜它舍邪归正不易,遂降下水中巨石,恶虎借巨石跃上天剑峰。”

    斗大的汗水从长月九疑的鼻尖无声滴落下来,与脚上的淋漓鲜血一道融入水流,了无痕迹。

    听到有人叫她。

    他伸出手指,似乎在掐算长月九疑慢了多少时辰。

    他敛了敛神,淡淡道:“此处名为虎跳峡。”

    人在山下,仰望险峻山峦,峭立奇石,只觉自然之浩瀚壮观,人之渺小如蚁。

    “好一个仙魔大道何方,不过自在随心。”黎瞳刚要赞道,想起自己现在可是个“见不了人”的客人,慌乱低下头,悄悄扯了扯长月九疑的衣领,企图盖住自己。

    “练练。我还以为丢了呢。”黎瞳失而复得,正要重新戴上手指。蛇戒一回到主人手上,立刻发烫,似乎在委屈。

    仙魔大道何方,不过自在随心。”

    “好,”黎瞳揭开木塞,酒香四溢,光是闻一闻就觉得浑身暖起来了,“叶兄,花小师妹。山高水远,后会有期!”

    长月九疑立刻无情道:“……他不能去天剑阁。”

    恢弘的金山美景,银蝶般翩翩起舞的雪花,拂过面颊的风,似乎都努力在离别时分,温柔地抚慰少年人的胸怀。

    黎瞳顺着他的目光,只见一道极长的山峡,直通天剑山的主峰而去,一眼望不到尽头。

    天狐重新统御了天山雪海。狐女虞晚强大的净化能力使药物全无了作用。

    灵犀来不及阻拦。

    如果这一刻的黎瞳知道,这是她见叶作舟与花一流的最后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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