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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 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嘛？换肝呢？”季牧用力擦了擦眼泪，焦急地说：“不是说可以换肝的嘛？”
问人借一些应该是可以的。可是可以问谁借呢？谁会有那么多钱呢？
在孙医生的坚持下，季牧也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。身体依旧是老样子，听着孙姨说着跟上次大同小异的诊断，他只觉得无聊又头疼。季牧低着头拿着几张问诊单走神，余光撇到旁边的父亲身上。爸爸正弓着背，拿着笔一点一点地记录医嘱。爸爸的手是那种常年干粗活的手，肿大外扩的关节黝黑且布满老茧，纤细的笔杆在他宽大的指头中间有一些突兀，也有一些滑稽。他身上穿着的那件工作服上印着斑斑点点的油漆印，很旧，也很疲惫。
季牧放下手机，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，蹑手蹑脚地打开衣柜门，找出了一件自己穿着略大的外套拿在手上，又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往换鞋的玄关去。开大门的时候，老爸房间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，咚的一声响，把正在揣钥匙的季牧吓得一身冷汗，半天不敢动弹。
何屹听言拿过外套展开看了看，忍不住抿嘴笑起来，他没再说什么，只闷声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。季牧看着这件他穿着有点oversize的外套在何屹身上紧紧巴巴地箍着，不由得皱着眉头嘟囔道：“你吃什么长大的？长这么高这么壮？”
急忙走出诊室，季牧随便找了个借口就钻进了卫生间。他躲进其中一个隔间里，就赶紧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。今天不知道为什么，何屹的号码特别难拨，甚至连手机按键都变得硬梆梆的。季牧好不容易才按下了拨号键，电话里传来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”的声响。
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，季牧握着电话的手变得冰凉冰凉的。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，电话接通了。
好容易走出家门，季牧抱着衣服赶紧往楼下跑。初秋的晚风有些凉，吹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楼道里声控灯怎么咳嗽也不亮，季牧也不敢跺脚，只能抹黑踩着台阶走。就在快到楼道口的时候，突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脚，他吓了一大跳，整个人重心不稳就要往地上摔。
季牧的脸微微泛起了红，他也伸手去掐何屹的下巴。何屹的下巴上有很浅很浅的胡渣，摸起来有一点点扎手。季牧抬起头盯着何屹的眼睛，就算在暗夜里，也能看见那浅蓝色眼眸中泛起的星光。就像受了蛊惑似的，季牧慢慢踮起脚尖，双手环上了何屹的脖颈，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。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，衣衫间的缝隙中依稀透出点点月光。
季牧终于跟着爸爸去了一趟医院，来病房探望了妈妈。妈妈整个人都瘦脱了相，好像是人皮包着骨头一样，胳膊上手背上都是斑驳青紫的针孔痕迹，露出的脚腕上有点点的黑斑，皮肤上因为肝脏功能衰退有了很严重的黄疸现象，连眼白都泛着黄。
“摔着没有？”
何屹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瞬间让季牧这样的纯情小处男害羞得从头顶红到了脖子根。他赶忙从何屹的怀里起身，磕磕巴巴地说了句“没摔到”，然后就把手里的外套推到何屹面前。
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，好像时间突然骑上了白马，钟表的指针不一会就转了一圈又一圈。小情侣之间的坦诚相待，就好像是给感情包上了保鲜的塑胶膜，常青树一样始终茂盛生长。季牧也开始习惯了每天都有的自行车接送服务，何屹的筷子也慢慢得越用越顺手。就在一切都慢慢变好地时候，季牧突然被现实狠狠拉入了地狱。
他突然很羡慕何屹。如果自己的家也像他一样十分富有就好了……那样的话，无论是病痛还是苦难就都不必用害怕，无论是多少次检查多少次化验化疗也都不用担心。他们可以不再为了柴米油烟发愁，不再为了生活艰辛叹气，不再为了生离死别流眼泪……
如果有钱就好了……如果有钱就好了……
只是一个月没见而已，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？季牧坐在病床边紧紧握着妈妈的手，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。他一直在天真地幻想妈妈一朝之间好转，明明自己还没有长大，还没有坚强到可以接受妈妈这个样子，还没有勇敢到可以失去面前这个自己最爱的人。
“有，你有。”何屹掐着季牧的下巴轻轻晃了晃，“你这张嘴，从来说不出真心话。你要像刚才在电话里一样，把真心话说出来。比如说：你刚才很难过，你很委屈。你现在很高兴，很开心。还有你一直都很喜欢很喜欢我。”说完，何屹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满足的笑。
“不要脸。”
母亲的声音有些变了，变得有些浑浊，夹杂着季牧不愿意承认的死气。这一瞬间，他突然发觉妈妈好像变得很老很老，浑身上下再也看不到一点生气，好像不始终握着她的手，妈妈就会马上离开一样。这就是病魔的力量嘛？真可怕。
有钱了妈妈就可以换肝，有钱了爸爸也不用这么辛苦，有钱了自己的家就可以恢复原样……怎么才可以赚到钱呢……怎么才可以赚到一大笔钱呢……
“嗯……我……”季牧紧紧地皱着眉头，牙齿咬得紧紧的。他突然感觉自己很无耻，自己现在这么做，不正是应了别人口中说的龌龊样子嘛……为了钱，为了钱，为了钱……可是妈妈的肝癌不等人，即将到来的死神不等人，在这些面前，什么都不重要了，“我遇到一些事情，需要用钱，可不可以借我10万块……我一定会还给你的！一定会的！”
看着病入膏肓的母亲，季牧无比清楚地知道……
“何屹……求求你……我求求你……”
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正式的亲吻。
“我不能没有她……”
“这个我穿有点大，你穿应该正好。”
季牧看了看自己身上入睡标配的背心大短裤，毫不客气地把何屹还回来的外套裹紧，说道：“你不冷，你还让我下楼来干嘛！害得我这么着急！”
“为什么？为什么会突然就病了呢？”季牧把妈妈的手贴紧自己的脸颊，用力蹭着，哽咽地喃喃道：“怎么会这样呢？住了这么长时间的医院，怎么就是没有好转呢？怎么就一直这个样子呢！！”
却意外地跌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。
“这么多？”听到这个数额，何屹不由得吃了一大惊。季牧从来不会问自己要钱，更何况是这么多钱，他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了，“到底出什么事了？”
没有玫瑰色刻骨铭心的海誓山盟，只有少年皎洁月光下清澈澄莹的纯粹。
“小牧？怎么了？突然打电话给我？”
“没有。”季牧有些不好意思，微微侧了侧脸，想躲开何屹的手。
或许谁都无法阻止那一天的到来。
“可能是我基因好吧！”何屹把外套脱下来，披到穿着睡衣的季牧身上：“我不冷，倒是你，怎么穿这么少下来。”
季牧感到无比心酸。
“别再为了我浪费钱了，妈妈都已经这样了……不行了的……”说着，妈妈像是怕季牧听见自己说丧气话伤心一样，缓缓侧过身去，嘴里含糊地嘟囔着：“小牧要上学，阿林还要生活……我不行了……早就不行了……我自己知道的……”
“想看看你。”说着，何屹抬手轻轻摸了摸季牧的脸，又用拇指摩挲他还发着红的眼底，“哭了很久吧……眼睛还这么红……”
“何屹……你可不可以借一点钱给我？”
“可是，手术要很多钱……我得用钱换她的命阿……”
“我妈……我妈确诊了肝癌，肝癌晚期……”说着，季牧的眼泪不自主地流出来，顺着鼻梁滑下，滴在地板上，“她快死了……医生说必须换肝才可以，换肝她才能活……”
何屹……何屹！？
而自己，甚至连绝望都无力为之。
“别难过，小牧，别哭。”病床上的妈妈始终看着他微笑。
“是出什么事了嘛？”
] 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嘛？换肝呢？”季牧用力擦了擦眼泪，焦急地说：“不是说可以换肝的嘛？”
问人借一些应该是可以的。可是可以问谁借呢？谁会有那么多钱呢？
在孙医生的坚持下，季牧也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。身体依旧是老样子，听着孙姨说着跟上次大同小异的诊断，他只觉得无聊又头疼。季牧低着头拿着几张问诊单走神，余光撇到旁边的父亲身上。爸爸正弓着背，拿着笔一点一点地记录医嘱。爸爸的手是那种常年干粗活的手，肿大外扩的关节黝黑且布满老茧，纤细的笔杆在他宽大的指头中间有一些突兀，也有一些滑稽。他身上穿着的那件工作服上印着斑斑点点的油漆印，很旧，也很疲惫。
季牧放下手机，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，蹑手蹑脚地打开衣柜门，找出了一件自己穿着略大的外套拿在手上，又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往换鞋的玄关去。开大门的时候，老爸房间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，咚的一声响，把正在揣钥匙的季牧吓得一身冷汗，半天不敢动弹。
何屹听言拿过外套展开看了看，忍不住抿嘴笑起来，他没再说什么，只闷声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。季牧看着这件他穿着有点oversize的外套在何屹身上紧紧巴巴地箍着，不由得皱着眉头嘟囔道：“你吃什么长大的？长这么高这么壮？”
急忙走出诊室，季牧随便找了个借口就钻进了卫生间。他躲进其中一个隔间里，就赶紧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。今天不知道为什么，何屹的号码特别难拨，甚至连手机按键都变得硬梆梆的。季牧好不容易才按下了拨号键，电话里传来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”的声响。
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，季牧握着电话的手变得冰凉冰凉的。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，电话接通了。
好容易走出家门，季牧抱着衣服赶紧往楼下跑。初秋的晚风有些凉，吹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楼道里声控灯怎么咳嗽也不亮，季牧也不敢跺脚，只能抹黑踩着台阶走。就在快到楼道口的时候，突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脚，他吓了一大跳，整个人重心不稳就要往地上摔。
季牧的脸微微泛起了红，他也伸手去掐何屹的下巴。何屹的下巴上有很浅很浅的胡渣，摸起来有一点点扎手。季牧抬起头盯着何屹的眼睛，就算在暗夜里，也能看见那浅蓝色眼眸中泛起的星光。就像受了蛊惑似的，季牧慢慢踮起脚尖，双手环上了何屹的脖颈，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。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，衣衫间的缝隙中依稀透出点点月光。
季牧终于跟着爸爸去了一趟医院，来病房探望了妈妈。妈妈整个人都瘦脱了相，好像是人皮包着骨头一样，胳膊上手背上都是斑驳青紫的针孔痕迹，露出的脚腕上有点点的黑斑，皮肤上因为肝脏功能衰退有了很严重的黄疸现象，连眼白都泛着黄。
“摔着没有？”
何屹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瞬间让季牧这样的纯情小处男害羞得从头顶红到了脖子根。他赶忙从何屹的怀里起身，磕磕巴巴地说了句“没摔到”，然后就把手里的外套推到何屹面前。
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，好像时间突然骑上了白马，钟表的指针不一会就转了一圈又一圈。小情侣之间的坦诚相待，就好像是给感情包上了保鲜的塑胶膜，常青树一样始终茂盛生长。季牧也开始习惯了每天都有的自行车接送服务，何屹的筷子也慢慢得越用越顺手。就在一切都慢慢变好地时候，季牧突然被现实狠狠拉入了地狱。
他突然很羡慕何屹。如果自己的家也像他一样十分富有就好了……那样的话，无论是病痛还是苦难就都不必用害怕，无论是多少次检查多少次化验化疗也都不用担心。他们可以不再为了柴米油烟发愁，不再为了生活艰辛叹气，不再为了生离死别流眼泪……
如果有钱就好了……如果有钱就好了……
只是一个月没见而已，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？季牧坐在病床边紧紧握着妈妈的手，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。他一直在天真地幻想妈妈一朝之间好转，明明自己还没有长大，还没有坚强到可以接受妈妈这个样子，还没有勇敢到可以失去面前这个自己最爱的人。
“有，你有。”何屹掐着季牧的下巴轻轻晃了晃，“你这张嘴，从来说不出真心话。你要像刚才在电话里一样，把真心话说出来。比如说：你刚才很难过，你很委屈。你现在很高兴，很开心。还有你一直都很喜欢很喜欢我。”说完，何屹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满足的笑。
“不要脸。”
母亲的声音有些变了，变得有些浑浊，夹杂着季牧不愿意承认的死气。这一瞬间，他突然发觉妈妈好像变得很老很老，浑身上下再也看不到一点生气，好像不始终握着她的手，妈妈就会马上离开一样。这就是病魔的力量嘛？真可怕。
有钱了妈妈就可以换肝，有钱了爸爸也不用这么辛苦，有钱了自己的家就可以恢复原样……怎么才可以赚到钱呢……怎么才可以赚到一大笔钱呢……
“嗯……我……”季牧紧紧地皱着眉头，牙齿咬得紧紧的。他突然感觉自己很无耻，自己现在这么做，不正是应了别人口中说的龌龊样子嘛……为了钱，为了钱，为了钱……可是妈妈的肝癌不等人，即将到来的死神不等人，在这些面前，什么都不重要了，“我遇到一些事情，需要用钱，可不可以借我10万块……我一定会还给你的！一定会的！”
看着病入膏肓的母亲，季牧无比清楚地知道……
“何屹……求求你……我求求你……”
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正式的亲吻。
“我不能没有她……”
“这个我穿有点大，你穿应该正好。”
季牧看了看自己身上入睡标配的背心大短裤，毫不客气地把何屹还回来的外套裹紧，说道：“你不冷，你还让我下楼来干嘛！害得我这么着急！”
“为什么？为什么会突然就病了呢？”季牧把妈妈的手贴紧自己的脸颊，用力蹭着，哽咽地喃喃道：“怎么会这样呢？住了这么长时间的医院，怎么就是没有好转呢？怎么就一直这个样子呢！！”
却意外地跌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。
“这么多？”听到这个数额，何屹不由得吃了一大惊。季牧从来不会问自己要钱，更何况是这么多钱，他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了，“到底出什么事了？”
没有玫瑰色刻骨铭心的海誓山盟，只有少年皎洁月光下清澈澄莹的纯粹。
“小牧？怎么了？突然打电话给我？”
“没有。”季牧有些不好意思，微微侧了侧脸，想躲开何屹的手。
或许谁都无法阻止那一天的到来。
“可能是我基因好吧！”何屹把外套脱下来，披到穿着睡衣的季牧身上：“我不冷，倒是你，怎么穿这么少下来。”
季牧感到无比心酸。
“别再为了我浪费钱了，妈妈都已经这样了……不行了的……”说着，妈妈像是怕季牧听见自己说丧气话伤心一样，缓缓侧过身去，嘴里含糊地嘟囔着：“小牧要上学，阿林还要生活……我不行了……早就不行了……我自己知道的……”
“想看看你。”说着，何屹抬手轻轻摸了摸季牧的脸，又用拇指摩挲他还发着红的眼底，“哭了很久吧……眼睛还这么红……”
“何屹……你可不可以借一点钱给我？”
“可是，手术要很多钱……我得用钱换她的命阿……”
“我妈……我妈确诊了肝癌，肝癌晚期……”说着，季牧的眼泪不自主地流出来，顺着鼻梁滑下，滴在地板上，“她快死了……医生说必须换肝才可以，换肝她才能活……”
何屹……何屹！？
而自己，甚至连绝望都无力为之。
“别难过，小牧，别哭。”病床上的妈妈始终看着他微笑。
“是出什么事了嘛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