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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 何屹从地上坐起身来，把被掀起来的裙摆放了下去。他的脸被地上的沙砾划伤了，血丝顺着脸颊慢慢流下来。何屹顾不上擦，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裙子，用布料包住自己的下身和腿，默默地皱着眉头，抿着嘴不跟那些男孩争辩。
何屹一脸期待地看向妈妈，甚至破天荒地主动去拉她的手，可是妈妈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，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递到了自己手上。
何屹点了点头，就要从秋千上下来。当时的秋千只不过是一条极粗的铁链固定着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，为了稳定又在这个木板周围钉了很多钉子，缠了很多铁丝。何屹个子太矮，不敢直接跳，只能坐在木板上勉勉强强用脚尖触地，才可以从秋千上下来。没想到，身上的裙子钩住了木板边上的钉子，他脚踩不到地，直接就从秋千上摔了下来。
“哎呀！妈妈太着急了，所以给小屹买错了……宝贝不会生妈妈的气的对不对？妈妈明天就给宝贝送新的衣服过来！好不好？”
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出生的。
我没有生气，没有不情愿……什么衣服都好，什么衣服我都可以穿的……可不可以不要别再抛下我了……
“哼！今天算你厉害！季牧，你不是爱逞能吗！不是爱告老师吗！给我等着！明天……明天我让我哥来！”
可是从来没有人在乎他到底想不想要这些，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已经很累了，更没有人发现其实他早就已经遍体鳞伤……
经历了那件事的何屹晚上不敢真正的睡觉，到了白天他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。他曾经在无比绝望的时候，趁着那群酒鬼睡觉偷偷拿起电话拨通了妈妈的号码，结果只换来了“嘟嘟嘟”的无人接听。
“季牧！你个臭小子！给我过来！”季林看着这个怎么问都不说话的小姑娘，愁得直上火，“你什么都不问就带人家回来！人家家长该有多着急呀！你小子啊！一天就会给我惹事！”
很久没有出门了，何屹看着公园里聚在一起玩耍的小朋友，想一起玩却又不敢打招呼。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秋千上发着呆，直到有几个小男孩跑过来，围着秋千开始嬉笑打闹。
为什么要分手呢？
他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。
“哎呀！爸！”季牧一听到他老爹的话，就条件反射似的死死拉住了自己的裤子，吓得声都变了，“你上回打得我现在还疼呢！”
爸爸从来不关心自己，妈妈也只是把他当作留在丈夫身边的筹码。那时候的何屹看见爸爸妈妈的脸就会哭，被他们拉住手就会尖叫。父母对于小小的何屹来说，并不是什么安全感的代名词，而是分别、痛苦、孤独的专有写照。
难道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吗？
何屹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又短又小，鞋子也总是顶着脚尖。他的个子很小，也很瘦，小小的脸上映着有些病态的脸色，但是并没有人关心……
听到吃饭，何屹的肚子就咕咕咕叫了起来。他咽了咽口水，抬眸看向季林，有点怯生生地点了点头。
“大林子在公园欺负她来着，还看她裙底！”季牧很骄傲地把背挺了起来，得意地笑着说：“我把他们都赶跑了！这叫英雄救美！”
长大以后，何屹才知道原来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是那么的猥琐和恶毒。可是又能怎么样呢？如今的他既不能回到过去，也无法改变曾经。他已经长大了，所有人也都在对自己重复着那句话：何屹已经是一个大人了，他要学会承担，要学会面对，要来继承这个家里所有的责任，这都是他应该做的分内事。
席间，季牧兴奋得好像是个被点燃的窜天猴，一会给何屹夹菜，一会给何屹倒饮料，要不是季林最后把他按在了座位上，季牧差点就把饭喂到人家嘴里了。陆然看
“你们居然还偷看人家女孩子的裙底！真流氓！”说话的小孩冲了上来，对那些起哄的男生说道：“明天我就给你们都告老师！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孩子，还看人家裙底！真不要脸！”
说起童年，何屹总是会想起那些曾经在自己身后推来推去的手，想起那些从大人们嘴里吐出来，以为自己听不懂的话，想起那些尽是虚伪的假笑，以及那些充满歉意，形形色色的面孔……
“哈哈哈哈你们看呀！他是男生耶！居然穿裙子出来！”那些催促何屹从秋千上下来的男生们开始起哄似的大喊大笑，“男生穿裙子，真变态！”
“是他摔倒了我们才看见的！我们没有——”
“你占着秋千也不玩，”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的男孩子拍了拍何屹的肩膀，对他说：“你要是不玩就给我们玩！”
遇见季牧的那段时间，可以说是何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。妈妈这次给他找的这个朋友家里总是无比的吵闹喧嚣，每天晚上都会有很多人来欢呼庆祝。何屹不知道他们在庆祝什么，年幼的自己只觉得这群大人好像是一群见不得光的鼹鼠，从不拉开的窗帘遮住了会穿透皮肤、刺瞎眼睛的炙热阳光，他们的灵魂可以永远无法露出丑恶的原形。
那天季牧妈妈帮何屹处理好了脸上的伤口，还特意给这位“小姑娘”贴了一个粉红色的创可贴。季林下班回家，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小娃娃很是意外。他放下工具箱，走到妻子旁边低声询问了几句，才知道这个小朋友是他儿子从外头行侠仗义捡回来的，小孩子可能有点认生，从进家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。季林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的一边，在茶几的果篮里挑了个苹果削了起来，削好了便递给了何屹，又温柔地问道：“小妹妹，你是谁家的宝贝呀？你爸爸妈妈知不知道你来叔叔家里啦？”
何屹一直不停地沉默着打量这个不是太大的家，听到季林的问话，便微微抬起头看向他。季林一看见他那蓝汪汪的眼睛，就知道这肯定是附近别墅区里哪家的小孩，便又赶紧问道：“你家是不是在这旁边的大房子里呀？有好几层的那样的大房子？”
为什么突然要分手？
分手？
“摔倒了你们都不知道扶她起来嘛？老师在课堂上说了要以助人为乐，要帮助他人！你们根本就没有听老师的话！你们都不是好孩子！”
也许是妈妈来过的原因，何屹寄宿的这个家第一次在白天给他做了饭，帮他洗了热水澡，给他换上了新衣服——那条连衣裙，甚至还破天荒地让他到小区旁边的公园里玩儿。
“你们干什么呢！怎么欺负女孩子呀！”
那是一套又新又高档昂贵的衣服，只不过是一条深蓝色的连衣裙。
“来就来！谁怕你呀！流氓！胆小鬼！”季牧冲着那群男生离开的方向“略略”地吐了吐舌头，看着他们慌张的背影咧嘴笑了起来，他一边笑一边对何屹伸出手，说道：“你没事吧？小妹妹。”
“什么女孩子，他是男的，我们刚才都看到了！”
那天妈妈终于来看他了。何屹第一次看见妈妈的脸没有哭闹，因为这里实在太可怕了，想离开的念头盖过了一切恐惧和不情愿，就算依旧是寄人篱下，依旧是不闻不问也没有关系，起码，起码他可以穿上一件合身的衣服，可以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，可以睡上一个踏实的觉。
那是自己始终铭刻于心的年少救赎。
何屹感觉自己的后脑好像被人狠狠闷了一棍子，眼前顿时间漆黑一片，站也站不稳了。他整个人跌坐在卫生间冰冷的地砖上，如同呼吸困难一样大口喘着气，肩膀也在不停地颤抖。
“你的眼睛真漂亮，好像是星星掉进了大海里一样。”季牧看着何屹浅蓝色的瞳孔不由得感叹道。他听妈妈说过，有这种眼睛的人长相出众又聪颖伶俐，是十分优秀的人。想到这里，季牧便更加喜欢面前这个“小妹妹”了，他主动拉起何屹的手，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，又帮他把裙子上的灰尘掸掉，十分热情地邀请何屹去自己家里做客。
“疼也不长记性！”季林使劲搓了搓儿子的脑袋，又转过头对何屹柔声地说道：“小朋友，饿了没有？饿了就先在叔叔家吃一点吧！好不好？”
何屹沉默着没有接话，始终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季牧。
这种令人崩溃的记忆折磨了何屹很久很久，小时候的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经历这些，也不知道别人的家长会不会这么做。他没有人可以说，也没有人可以问，因为在他的那个家里，什么都要比自己重要的多。
他可以倾尽所有，把小牧想要的东西送到他面前。季牧是他人生中的第一缕光，何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次意外的初遇，那次小小的牵手，更不会忘记那个天真懵懂的轻吻。
小时候的何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可以回到自己的家去住，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总是把自己送到她各色各样的朋友家中。那些人有的对自己很好，有的却对自己很奇怪，他经常因为馊掉的饭菜吃不饱肚子，经常因为那些奇怪的大人而不敢睡觉，奇怪的声音，奇怪的动作，奇怪的笑……这些记忆无比深刻地印在了何屹的脑海里，以至于到了现在，他都无法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睡觉。黑暗中好像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人，始终在角落里注视着自己。那个人会在何屹闭上眼睛的时候爬上他的床，会掐着他的脖子用力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，会做奇怪的动作，发出奇怪的声音……
他有罪。
何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，那个黑漆漆的房子是他的家吗？应该不是吧……有爸爸妈妈的地方才叫家，可是爸爸妈妈的家在哪里呢？他从来都没有去过。
“妈妈……”何屹看见妈妈头也不回地起身走向门口，才知道原来她并不打算带自己走，“妈妈……妈妈你别走……”
何屹很清楚，自己生命的源头是一个无比龌龊的想法，而被迫降生则是为了一个卑鄙的目的。
可是再黑暗的角落也会钻进细小的微光。何屹第一次遇见季牧的时候，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被上帝怜悯。
“等着一会我让你屁股开花，看你还美不美！”
所以他要终身赎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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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屹一脸期待地看向妈妈，甚至破天荒地主动去拉她的手，可是妈妈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，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递到了自己手上。
何屹点了点头，就要从秋千上下来。当时的秋千只不过是一条极粗的铁链固定着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，为了稳定又在这个木板周围钉了很多钉子，缠了很多铁丝。何屹个子太矮，不敢直接跳，只能坐在木板上勉勉强强用脚尖触地，才可以从秋千上下来。没想到，身上的裙子钩住了木板边上的钉子，他脚踩不到地，直接就从秋千上摔了下来。
“哎呀！妈妈太着急了，所以给小屹买错了……宝贝不会生妈妈的气的对不对？妈妈明天就给宝贝送新的衣服过来！好不好？”
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出生的。
我没有生气，没有不情愿……什么衣服都好，什么衣服我都可以穿的……可不可以不要别再抛下我了……
“哼！今天算你厉害！季牧，你不是爱逞能吗！不是爱告老师吗！给我等着！明天……明天我让我哥来！”
可是从来没有人在乎他到底想不想要这些，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已经很累了，更没有人发现其实他早就已经遍体鳞伤……
经历了那件事的何屹晚上不敢真正的睡觉，到了白天他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。他曾经在无比绝望的时候，趁着那群酒鬼睡觉偷偷拿起电话拨通了妈妈的号码，结果只换来了“嘟嘟嘟”的无人接听。
“季牧！你个臭小子！给我过来！”季林看着这个怎么问都不说话的小姑娘，愁得直上火，“你什么都不问就带人家回来！人家家长该有多着急呀！你小子啊！一天就会给我惹事！”
很久没有出门了，何屹看着公园里聚在一起玩耍的小朋友，想一起玩却又不敢打招呼。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秋千上发着呆，直到有几个小男孩跑过来，围着秋千开始嬉笑打闹。
为什么要分手呢？
他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。
“哎呀！爸！”季牧一听到他老爹的话，就条件反射似的死死拉住了自己的裤子，吓得声都变了，“你上回打得我现在还疼呢！”
爸爸从来不关心自己，妈妈也只是把他当作留在丈夫身边的筹码。那时候的何屹看见爸爸妈妈的脸就会哭，被他们拉住手就会尖叫。父母对于小小的何屹来说，并不是什么安全感的代名词，而是分别、痛苦、孤独的专有写照。
难道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吗？
何屹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又短又小，鞋子也总是顶着脚尖。他的个子很小，也很瘦，小小的脸上映着有些病态的脸色，但是并没有人关心……
听到吃饭，何屹的肚子就咕咕咕叫了起来。他咽了咽口水，抬眸看向季林，有点怯生生地点了点头。
“大林子在公园欺负她来着，还看她裙底！”季牧很骄傲地把背挺了起来，得意地笑着说：“我把他们都赶跑了！这叫英雄救美！”
长大以后，何屹才知道原来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是那么的猥琐和恶毒。可是又能怎么样呢？如今的他既不能回到过去，也无法改变曾经。他已经长大了，所有人也都在对自己重复着那句话：何屹已经是一个大人了，他要学会承担，要学会面对，要来继承这个家里所有的责任，这都是他应该做的分内事。
席间，季牧兴奋得好像是个被点燃的窜天猴，一会给何屹夹菜，一会给何屹倒饮料，要不是季林最后把他按在了座位上，季牧差点就把饭喂到人家嘴里了。陆然看
“你们居然还偷看人家女孩子的裙底！真流氓！”说话的小孩冲了上来，对那些起哄的男生说道：“明天我就给你们都告老师！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孩子，还看人家裙底！真不要脸！”
说起童年，何屹总是会想起那些曾经在自己身后推来推去的手，想起那些从大人们嘴里吐出来，以为自己听不懂的话，想起那些尽是虚伪的假笑，以及那些充满歉意，形形色色的面孔……
“哈哈哈哈你们看呀！他是男生耶！居然穿裙子出来！”那些催促何屹从秋千上下来的男生们开始起哄似的大喊大笑，“男生穿裙子，真变态！”
“是他摔倒了我们才看见的！我们没有——”
“你占着秋千也不玩，”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的男孩子拍了拍何屹的肩膀，对他说：“你要是不玩就给我们玩！”
遇见季牧的那段时间，可以说是何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。妈妈这次给他找的这个朋友家里总是无比的吵闹喧嚣，每天晚上都会有很多人来欢呼庆祝。何屹不知道他们在庆祝什么，年幼的自己只觉得这群大人好像是一群见不得光的鼹鼠，从不拉开的窗帘遮住了会穿透皮肤、刺瞎眼睛的炙热阳光，他们的灵魂可以永远无法露出丑恶的原形。
那天季牧妈妈帮何屹处理好了脸上的伤口，还特意给这位“小姑娘”贴了一个粉红色的创可贴。季林下班回家，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小娃娃很是意外。他放下工具箱，走到妻子旁边低声询问了几句，才知道这个小朋友是他儿子从外头行侠仗义捡回来的，小孩子可能有点认生，从进家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。季林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的一边，在茶几的果篮里挑了个苹果削了起来，削好了便递给了何屹，又温柔地问道：“小妹妹，你是谁家的宝贝呀？你爸爸妈妈知不知道你来叔叔家里啦？”
何屹一直不停地沉默着打量这个不是太大的家，听到季林的问话，便微微抬起头看向他。季林一看见他那蓝汪汪的眼睛，就知道这肯定是附近别墅区里哪家的小孩，便又赶紧问道：“你家是不是在这旁边的大房子里呀？有好几层的那样的大房子？”
为什么突然要分手？
分手？
“摔倒了你们都不知道扶她起来嘛？老师在课堂上说了要以助人为乐，要帮助他人！你们根本就没有听老师的话！你们都不是好孩子！”
也许是妈妈来过的原因，何屹寄宿的这个家第一次在白天给他做了饭，帮他洗了热水澡，给他换上了新衣服——那条连衣裙，甚至还破天荒地让他到小区旁边的公园里玩儿。
“你们干什么呢！怎么欺负女孩子呀！”
那是一套又新又高档昂贵的衣服，只不过是一条深蓝色的连衣裙。
“来就来！谁怕你呀！流氓！胆小鬼！”季牧冲着那群男生离开的方向“略略”地吐了吐舌头，看着他们慌张的背影咧嘴笑了起来，他一边笑一边对何屹伸出手，说道：“你没事吧？小妹妹。”
“什么女孩子，他是男的，我们刚才都看到了！”
那天妈妈终于来看他了。何屹第一次看见妈妈的脸没有哭闹，因为这里实在太可怕了，想离开的念头盖过了一切恐惧和不情愿，就算依旧是寄人篱下，依旧是不闻不问也没有关系，起码，起码他可以穿上一件合身的衣服，可以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，可以睡上一个踏实的觉。
那是自己始终铭刻于心的年少救赎。
何屹感觉自己的后脑好像被人狠狠闷了一棍子，眼前顿时间漆黑一片，站也站不稳了。他整个人跌坐在卫生间冰冷的地砖上，如同呼吸困难一样大口喘着气，肩膀也在不停地颤抖。
“你的眼睛真漂亮，好像是星星掉进了大海里一样。”季牧看着何屹浅蓝色的瞳孔不由得感叹道。他听妈妈说过，有这种眼睛的人长相出众又聪颖伶俐，是十分优秀的人。想到这里，季牧便更加喜欢面前这个“小妹妹”了，他主动拉起何屹的手，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，又帮他把裙子上的灰尘掸掉，十分热情地邀请何屹去自己家里做客。
“疼也不长记性！”季林使劲搓了搓儿子的脑袋，又转过头对何屹柔声地说道：“小朋友，饿了没有？饿了就先在叔叔家吃一点吧！好不好？”
何屹沉默着没有接话，始终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季牧。
这种令人崩溃的记忆折磨了何屹很久很久，小时候的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经历这些，也不知道别人的家长会不会这么做。他没有人可以说，也没有人可以问，因为在他的那个家里，什么都要比自己重要的多。
他可以倾尽所有，把小牧想要的东西送到他面前。季牧是他人生中的第一缕光，何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次意外的初遇，那次小小的牵手，更不会忘记那个天真懵懂的轻吻。
小时候的何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可以回到自己的家去住，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总是把自己送到她各色各样的朋友家中。那些人有的对自己很好，有的却对自己很奇怪，他经常因为馊掉的饭菜吃不饱肚子，经常因为那些奇怪的大人而不敢睡觉，奇怪的声音，奇怪的动作，奇怪的笑……这些记忆无比深刻地印在了何屹的脑海里，以至于到了现在，他都无法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睡觉。黑暗中好像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人，始终在角落里注视着自己。那个人会在何屹闭上眼睛的时候爬上他的床，会掐着他的脖子用力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，会做奇怪的动作，发出奇怪的声音……
他有罪。
何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，那个黑漆漆的房子是他的家吗？应该不是吧……有爸爸妈妈的地方才叫家，可是爸爸妈妈的家在哪里呢？他从来都没有去过。
“妈妈……”何屹看见妈妈头也不回地起身走向门口，才知道原来她并不打算带自己走，“妈妈……妈妈你别走……”
何屹很清楚，自己生命的源头是一个无比龌龊的想法，而被迫降生则是为了一个卑鄙的目的。
可是再黑暗的角落也会钻进细小的微光。何屹第一次遇见季牧的时候，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被上帝怜悯。
“等着一会我让你屁股开花，看你还美不美！”
所以他要终身赎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