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尚飨人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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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此时，一名老人正跪在供桌前，尚飨祭祀，呢喃不止。

    或者说，在决定讨封，去伪存真时，便查清了陈家村。

    莫川回道。

    莫川下意识吸入口鼻，不想在吸入之时，一股玄之又玄之感，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聻？什么意思？

    “你是……陈家老祖？”

    我、我这是……变成鬼了？

    “爹！要不，你把我交出去吧！”

    一道至阴秽气，拔曜而起，直通九霄！

    “啪！”

    青年看着那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怪物，骇得牙齿打颤，失神乱语，裆下裤布颜色骤深，一股骚臭味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莫川心脏骤然悬起。

    他一不曾婚娶，二不曾留种，哪来这么大的后裔？

    “《五音集韵》曾记载：人死作鬼，人见惧之。鬼死作聻，鬼见怕之。聻失形体，唯享香火，方可再度凝形，进而为鬼。”

    不料，老人一个巴掌，甩在他脸上。

    感情我比鬼还低一级？

    在他们向门外看去时，一股白烟疯狂涌入。

    祈求声响起时，供桌上双耳三足香炉上的供香愈燃愈裂，袅袅青烟直钻莫川口鼻。

    它状如肿胀豺狼，尖喙獠牙，猩红双眸，大如铜钵，背后鬓毛根根戳天，煞是骇人！

    老人浑身一僵，“噗通”一声瘫坐在地，双目失神，他也是一时气急，胡言乱语！

    心想，既被认为是陈家祖宗，自然来自幽冥地府，索性认了。

    后来，才发现竟是自己的幻听。

    青年见状，心中不忍，咬牙发狠道。

    “我黄不语，修仙甲子有余，横渡四舍两劫，终于走到这去伪存真这一步！不想汝等贱人，坏我仙基，毁我道行……也是修庙供奉能弥补的？”

    莫川心神一动，微微低头看向自身。

    朱漆神龛上，供香青烟缭绕其间，如焰如尘，一尊不辨形体之峥嵘之物若隐若现，跃然其上。

    不过，结合黄皮子语境，他隐隐还是猜出几分意思。

    只见自己正飘荡在一面牌位之上，身体透明飘忽，腰部以下更是若有若无，不可洞察。

    “唔——”

    自打一周前，他莫名其妙就会听到类似若有若无的呢喃幻听。

    一道舌头打颤的声音，从外面传来。

    “谁？”

    

    感情他成了这一老一少的祖宗？

    青年大惊失色，扭头看向门外，眼球凸起，爬满血丝。

    倏然，一阵呜咽吠啼，打断莫川的满心荒谬。

    人老成精。

    “刺啦——”

    供奉谁的香火，那就是属于谁的，旁人根本窃取不得！

    陈家老祖？我？

    庞大精怪，声音惊疑不定，身影更是踌躇不定，进退踌躇。

    莫川心中悸动不已，不知这是幻觉，还是离奇穿越？

    此时，全程围观这一幕的莫川，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什么？

    这医院也去了，脑子也查了，结果啥也没查出来。

    正所谓：“一言兴邦，一言丧邦。”、“白日勿谈人，谈人则害生；昏夜勿说鬼，说鬼则鬼至。”

    鬼还能再死一次？

    “日你个仙人板板，哪个狗日的作祟，给我出来！！！”

    黄皮所求正是这份箴言册封。

    而且越来越清晰！

    精怪冷笑，旋即带着几分自得吟诵起来：

    探首祠堂的庞大精怪，猛然昂首，看向神龛牌位，满脸凶煞之中，带着几分惊悚。

    “呜呜——呜呜——”

    若真是离奇穿越，可不能马虎大意！

    初时，还以为是谁家看电视声音太大。

    “大仙爷，有事好商量，好商量……”

    黄皮子说话间，突然神色大变，那是兽面也无法掩饰的愕然：“你、你来自……幽冥地府？”

    “爹！随了他，我可就死了！”

    结果幻听依旧。

    “我儿莫怕，莫怕！”

    这精怪怕不是误会了什么？

    老人咬着牙关，颤颤巍巍的哀求道。

    随着那呓语之言飘来，还有道道阴风刮入祠堂神龛，直吹得香灰飘洒，烛火摇曳，阴影张牙舞爪，好不骇人。

    这若是幻觉一场也就罢了；

    怎么办？

    莫川神色古怪起来。

    “爹，别拜了！别拜了！快逃吧，那黄皮子要来了！”

    值得一提的是，供桌上的香炉，竟与那悬空双耳三足炉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“哼，你食陈家香火，自然是陈家祖宗……”

    须臾间，弥漫祠堂，遮蔽烛火。

    泥人还有三分火气，莫川彻底毛了，厉声怒喝！

    也不知他最近撞了什么邪？

    这是一间类古制式房间，房屋雕梁画栋，神龛朱红，满工雕刻，有鹿有马，满桌供奉，令人脊背生寒。

    然而话虽如此，它死死盯着莫川，不动如山。

    一声厉喝，打断莫川念头。

    这么说，那所谓的幻听，乃是这老人尚飨求祖庇佑？

    又来了！

    “难怪陈家不躲不逃，原来是仗着先祖庇佑！可惜可惜，你形散尽消，已然鬼死作聻，鬼见怕之，但我可不是鬼。”

    “列祖列宗在上，裔孙——谨以刚鬣柔毛，清酌庶馐之奠，敬祭太宗，求祖保佑我陈家渡过这无妄之灾……”

    “阁下倒是见多识广！”

    祖宗有言：黄皮讨封，像人人亡，像神神衰。

    只见在他正前方，蓦然悬浮起一枚香炉。

    人有谶言，香火有疏。

    ——那熟悉的嗓音，正是莫川听到的幻觉。

    青烟入鼻间，朦胧尘雾也在眼前蕴散而开。

    “大、大仙爷！我儿并非有意坏仙家好事……一切好商量，只求放过我陈家，我陈家愿意给仙家修庙供奉……”

    现在显然在试探着他，一旦发现情况他外强中干，必然痛下杀手！

    它蹲守陈家，也从未见到外来之聻！

    否则那漫天道庙佛寺，岂不是早就成了魑魅魍魉的安乐窝？

    莫川没有正面回应黄皮子的话，不动声色间转移话题。

    祠堂外，一道虬龙闪电击碎黑暗，透过雕花木窗，照亮室内。

    老人看着这骇人一幕，满脸绝望，怆然悲呼：“列祖列宗啊，救救我儿……救救陈家吧！”

    “你当我是荒冢野兽，目不识丁？”

    旁边豆大烛火，将牌位照出长长阴影，唯独不见他的影子。

    还是说，眼前所见，皆是一场病入膏肓的幻觉？

    斥声方落，他神情一僵。

    此人又是凭空冒出，那从未见过的可怕异象，除了幽冥地狱这一点，别无解释。

    只见一名灰衣短打青年冲进祠堂里，一把拉住老人就要往外走。

    青年委屈大喊。

    莫川心中发苦，这状态怎么“解人灾殃”？

    “你倒是好眼力，竟然认出我的真身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可知，我来自何处？”

    ——飨食香火，解人灾殃。

    “逃？往哪逃？没了家里的几亩薄田，去哪都是死啊！”

    香炉质地类紫铜，双耳三足，龙纹瑞兽，上插三根供香，袅袅青烟冒出，竟在空中抛了一个弧线，直扑他面庞而来。

    躺在床上正要睡觉的莫川拧着眉头，眸含怒火。m.chuangshige.com

    须知人乃万物之灵，其言含谶，谓：谶语、符谶、符命。（谶，音同趁）

    “爹！它来了！它来了！”

    老人说着，悲从心来，以头抢地，涕泗横流：“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，陈家香火就要从我这断了啊……”

    老人怒火攻心，将青年按在蒲团上，痛骂不止。

    这该死的幻听，竟然又出现了。

    黄不语冷声道。（聻，音同剑。）

    尤其是眼下，已然能听清每一个字词。

    淦！

    身后，聻冥幽境，渊渟岳峙。

    陈家根本没有先灵庇佑。

    莫川心中忐忑，不得不继续转移话题，套话之余，寻找破局线索。

    它谨小慎微一甲子，既然敢赴约取陈家小子性命，自然是有了详实的调查。

    至于会不会是被哪个孤魂野鬼占之？

    “咯咯咯……别别过来……别过来！”

    那更不可能！

    “孽子，说的什么糊涂话！你给我跪下，向列祖列宗认错！你啊你，黄皮子讨封，你随它便是，还惹它作甚？”

    在烟雾憧憧中，一头顶着门框横梁的庞然大物，缓缓从那浓烟中探首而出。

    在烟霾恍惚间，莫川竟在青烟中，看到了一个重叠于卧室之间的世界！

    哪里不知道，儿子没做错？

    “没得商量！我只要这小子的性命，填我道行之缺！”

    说的正是谶言力量。

    如果他没记错的话，这老人自称陈家，他则姓莫，八竿子打不着啊？

    老人下意识护着青年，只是双腿颤抖如筛糠，显然也早已被吓破了胆。

    逼不得已，他甚至连住几晚不同旅店。

    那庞大精怪厉声怒斥，滚滚浓烟，若从龙之云，伴其左右好不骇人！

    “敢问先生，这幽冥地府是何模样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