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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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说起来若非已故奉圣太后的绵软性子，韦氏当年还未必能从三千后妃中脱颖而出，一路从昭仪爬到贵妃的位置，渐渐有了与嫡皇后叫板的势力。

    韦氏颔首，见孙女神色落寞，不禁安慰：

    张德禄回想这些天收到的消息，斟酌一番后回道：

    臧天羽风尘仆仆，闲情雅致也一贯欠缺，诚实回答：“属下不懂香道。”

    “对了，皇帝的原配江氏还没进京吗？”

    温言安慰了几句，韦氏让高瑢回去歇息，待高瑢走后，韦氏召见张德禄。

    当然，也有那急于表忠心的，上赶着入宫觐见，劝说新帝拒绝太后垂帘听政的要求，但什么时间、什么地点、怎么说、说多少、后果如何等等问题，他们自己都没商量出个统一意见，各说各话，各表其心，整整四五日，勤政殿中的吵闹声不绝于耳。

    原本新帝登基年号需第二年改，以示对先帝缅怀尊重，但由于先帝大行已久，其间又过了囫囵年，所以内阁建议高俭登基后直接定下年号，兴盛。

    之后她派去的教习嬷嬷是一等一的严格，吹毛求疵那种，想必此时那丫头正焦头烂额，欲哭无泪呢。

    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，低沉慵懒，颇有磁性，他按压好了香纹，再用一支线香将之点燃，清雅如竹的气味十分令人满意。

    “女儿生得貌美，想来江氏的容貌也很好，娶妻娶色，可不是什么好事。”韦氏又说。

    他修长的手上拿着个点燃的香炉，袅袅青烟缭绕，只见他将香炉举到臧天羽

    韦氏紧咬牙根，心头的愤怒之火熊熊燃烧。

    高俭不负群臣所望平安抵京，距先帝大行至今已有半年，君位空悬，人心不定，登基之事迫在眉睫。

    “可是有谁跟你嚼舌根了？”

    太后担心皇帝久居西北，不懂朝政，便由安国公出面，说服张、孙两位阁老连同六部尚书一同上奏，请太后垂帘听政一段时间，至于这‘一段时间’具体是多久，并未言明。

    绣屏后人影一动，走出一位颀长少年，约莫十七八岁，目若灿星，清俊至极，比七尺有余的臧天羽还要高出大半个头，渊渟岳峙，气质卓然。

    韦氏想想也是，好不容易让那些墙头草的老家伙们站在她这边一回，此时在朝堂上的弓弦还是松一些的好。

    片刻诡异沉默后，韦氏震怒。

    “不是她们是谁？你听到什么了，快说！”韦氏抓住高瑢的手催促。

    登基大典后一日，高俭就带着高岄来拜见韦氏，但韦氏有意给他们父女一个下马威，便没见他们，只让人传话，说公主初来皇城，很多规矩都不懂，待让教习嬷嬷教授过一段时间宫廷礼仪后再来拜见。

    至于勤政殿那边，只要皇帝稍微有点脑子，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跟着那帮和稀泥的起哄。

    “无趣。”

    精致幽香的雅间内，一座比人高的香云纱绣屏后坐着个正在焚香的人，午后阳光照在他身上，仿佛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。

    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美人，就算烧冷灶烧到了个皇后之位，她也守不住！已故的奉圣太后就是最好的例子。

    脑子也挺聪明，典礼准备得有些仓促，并没有给他们父女学习礼仪的时间，就统一让仪官当场教学，那孩子竟能将仪官的每个动作都学得分毫不差，比她那偶尔礼仪出错的父亲要灵活多了。

    对于太后垂帘听政之举，朝中也有人觉得不妥，毕竟新帝又不是垂髫小儿，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受继母辖制，总是憋屈的，奈何新帝登基前根基太弱，此时纵有人觉得不妥，也难连成气候当朝反驳，又有安国公一行压着，最后只能暂时捏着鼻子认下，待将来新帝坐稳再行清算。

    张德禄附和：“太后所言极是。”

    张德禄迟疑了会儿说：

    高瑢低头不语，虽然什么都没说，但满脸写着委屈，韦氏心疼不已，当即要拿她身边伺候的宫人，高瑢赶忙阻止：

    高瑢轻咬唇瓣，把昨日在御花园中偶然听见的话告诉了韦氏：

    高瑢将手中麦秆和鸟食交给一旁伺候的宫女，听话来到皇后跟前，模样算不得多出挑，但也娇娇柔柔，清秀可人，与韦氏年轻时的形貌略有相似，因还在孝中，她的衣着皆以素净为主，未施粉黛，只在发鬓处簪了一朵小白花。【稚言阁】

    “说起来，咱们这位新陛下可真是好脾气，大人们这些天都在他面前吵翻天了，他既不生气，也不嫌烦，就那么笑呵呵的坐着，该喝茶喝茶，该用膳用膳，到了点就让人送大人们出宫，然后他自个儿拎着鱼竿到御湖边钓鱼去了，日日如此，真是什么都不耽搁。”

    “她们说……六皇叔回京登基，他的女儿才是名正言顺的公主，我这个公主就不值钱了……我气不过，命人掌掴了她们几下。”

    张德禄回：“没有，礼部今早去问过，陛下也没给个准话，好像连陛下都不知她何时回京。”

    她的亲儿子没了，韦氏想杀了魏王给儿子抵命，群臣却百般阻止，说魏王纵然有滔天大罪，却也只有皇帝能下旨审判；她想让亲孙子直接继位，群臣激反之意更甚，说太子并未登基不算称帝，翀儿又是嫡非长，有违祖制；两件事都没办成，韦氏很不高兴，不仅如此，就连她这个准太后的封号竟然也要由新帝下旨才名正言顺。

    “回太后，山月公主闺名高岄。”张德禄回。

    想她经营了一辈子，好不容易熬走了皇帝，眼看儿子就要登基，却在最后关头被魏王杀了个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后，绣屏后那人才应了一声，问：“嗯。我这香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登基大典时，韦氏在珠帘后远远的看了两眼，那孩子穿着厚重华丽的公主礼服，美轮美奂，天生一副好皮相，整个京城能比得上的贵眷千金屈指可数，大概也就裴家那两个姑娘能稍微比一比，却也未必比得过。

    一应典礼事宜早就准备完毕，大概是被之前两回皇帝登基前出事给弄怕了，未免夜长梦多，群臣难得意见一致，在高俭回京后的第二天，都没来得及接风洗尘就被群臣快进式推上了皇位，成为史上登基程序最快的皇帝。

    韦氏说：“名字一般，模样倒是真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不不，不是她们！”

    臧天羽恭谨上前，拱手作礼：“见过少主。”

    这也不行，那也不行，韦氏处处受制，跟群臣角力一番后最终决定，魏王的命可以暂且留着，但要群臣同意在新帝登基前，让她以皇后懿旨加封已故太子的两个嫡子女。

    不过江南地界的名门望族从未有人出来认领过凉王妃的名号，足见江氏并非出身名门，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，走了天大的好运嫁了一座冷灶，居然被她烧出了个皇帝。

    这套路跟奉圣太后一模一样，就不知这性子是否也一样，若真如此，那将来可就更省事了。

    这才有了承安郡王晋承安王，福宁郡主晋福宁公主之事，这是韦氏好不容易给两个孩子争取来的位份和荣耀，岂容他人诋毁玷污。

    “她人呢？还在学规矩吗？”韦氏问高岄所在。

    韦氏怒意汹汹，吓得一旁伺候的宫人们纷纷跪地齐呼：“娘娘息怒。”

    张德禄听韦氏提起已故的奉圣太后，心照不宣的笑了笑。

    太后韦氏喝了一口参茶，淡定问：“皇帝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第三章

    张德禄回道：“国公爷命人传话来，说目的既已达到，不必节外生枝。”

    “山月公主……一大早便出宫去了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，御花园就多了两具冰冷的尸体，死状可怖，以儆效尤。

    自从她父亲去世后，高瑢就一直养在韦氏身边，知道有些事终究会来。

    “放心，有本宫在，谁回来也欺负不了你和翀儿。”

    “国公爷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只知道那凉王妃姓江，出身江南，家世来历什么的都是空白。

    “都这么些天了，那几位大人且不嫌烦，日日在勤政殿里争吵个不停。”

    韦氏点头说：“就按国公爷的意思。”忽的又想起另一件事：

    言谈间，韦氏并不在意这些大人到皇帝面前劝说反对她的事。

    “那勤政殿的事，就放任下去吗？”张德禄问。

    这对夫妻真真是被赶鸭子上架的，皇帝这边都登基了，皇后居然还在半路上。

    此事很快传到太后耳中，张德禄一边奉上参茶一边回禀：

    兴盛帝继位后先下旨尊皇后韦氏为太后，追封生母先皇后为奉圣皇太后，再封原配夫人江氏为皇后，嫡长女高岄为山月公主。

    世人惯会拜高踩低，这皇宫尤甚，太子命苦，未及登基便薨逝，她的瑢儿和翀儿一夜间成了没爹的孩子，两个金尊玉贵长大的娃娃，现如今有多少人在背后等着看他们的笑话，背地里说了一些奚落之言被他们听到也未可知。

    高瑢闻言，红着眼眶投入韦氏怀中，韦氏见状觉得奇怪，孙女平日虽娇气，却也不该如此脆弱，问她：

    “祖母，是六皇叔回京了吗？”

    不过如今这位能继位属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，嫡皇后生下他没多久就去世了，亲大哥又受巫蛊案牵连，被先帝废了太子软禁起来，这位虽是嫡皇后幼子的身份，但自小却不受宠，未及弱冠就被先帝贬去了凉州那偏僻封地，十几年没回过京城，他的所有事宜都是从凉州府公文上奏的，包括他娶妻生子先帝都没过问，只是在收到奏报后命礼部造册入庙，送去一些赏赐便罢。

    “这一家子啊！皇帝新册封的公主叫什么来着？”韦氏问。

    韦氏放下参茶杯，问他：

    韦氏轻哼一声：“跟他亲娘一个样，好相貌，好脾气，好运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