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4 意外的惊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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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后现代城。”

    交警推推头盔，警盔的阴影下，脸的下半部露了出来，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：“你的车？”

    交警上下打量了严谨几眼，挑起下巴一字一字地道：“这是国家机密，没有必要告诉你！”

    季晓鸥在一旁早笑得岔了气，戒心不自觉松弛，几乎忘了方才和严谨的斗嘴。两人之间的敌对气氛，因为这个交警的加入，莫名其妙地变得和谐起来。所以严谨再邀请季晓鸥上车的时候，她犹豫了一会儿，眼看着短时间内等到空出租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，就解下登山包坐进了副驾驶座。

    “哎哎哎，哥们儿，慢点儿您慢点儿，人在这儿呢。”他赶紧过去妄图力挽狂澜。

    交警很快意识到自己今天遇到了一个刺儿头，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。

    “行为规范第二章第六条，对机动车驾驶人进行检查时，要做什么来着，说什么来着？”

    交警气得脸色铁青，但硬生生忍住怒气敬了第三个礼：“感谢您的理解，请您尽快开车离开，不要妨碍交通，谢谢合作，再见！”

    “交警同志，我一没闯红灯，二没违章并线。”

    不疼，但声音很大，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这就是规定中的第一个敬礼和标准用语。

    其实，严谨想挑战交警的疏漏之处，还有其他的细节可以补充。比如违章停车的罚款数额，规定从二十元到二百元不等，他人未离开，因此针对罚款的砍价幅度相当大。但瞥见季晓鸥站在旁边笑得幸灾乐祸，大嘴旁边挤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，心里无端便愉快起来，非常大度地一挥手：“算了，我是最遵纪守法的好市民，认罚！不过您得记住喽，那是我大人大量，不跟您计较，原谅您恶劣的执法态度……”

    第二个敬礼是这样的：“您违章停车的行为违反了《道路交通安全法》第九十三条规定，现依法对您处以二百元的罚款，请于十五日内到告知单上载明的罚款代收机构缴纳罚款。如有异议，请于三个月内到法院提起行政诉讼。”

    他一边换挡起步一边问季晓鸥：“去哪儿？”

    季晓鸥长这么大，现实中还是第一次真正掴人耳光，那声脆响让她完全失措，支棱着打人的右手，她一时间怔住了，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，那只手像是已经完全脱离她的控制，变成独立于身体之外的生命。

    交警却是个不识趣的，不但没有笑，反而拉长脸：“你是把驾照交出来呢，还是想让我把车拖走？”

    季晓鸥仰起脸，声音像小梆子一样轻快爽脆：“有种人，长得跟*似的，出门就扰乱社会秩序啊！”

    季晓鸥抱着包坐直身体，简直莫名其妙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小交警被问得愣了一下，一时也摸不清他的来头，斜起眼睛口气强硬地反问：“我怎么不规范了？”

    这个小交警说话太过生硬，令他感觉十分不爽，他没有出示自己的证件，而是问那个交警：“好像你们交管局政委才对市民承诺过，交警执勤时行为不规范，可以直接打他的热线电话投诉是吧？”

    季晓鸥却是万万没有料到，她竟在无意中成功做了一回乌鸦嘴。

    这位交警显然也是个狠角色，就见他脸上露出忍辱负重的表情，抬手对着严谨敬一个相当标准的礼：“您好！请出示您的驾驶证和行驶证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只顾着唇枪舌剑，谁也没有留意，一辆摩托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，下来一个交警，头盔拉得低低的，完全看不见脸。他对着严谨的车拍照、登记、抄牌，整套动作麻利得如行云流水一般。等严谨察觉异动扭过脖子，一张《违法停车告知单》已经贴在他的窗玻璃上。

    严谨两道浓眉夸张地挤在一处，“现代城，这里不就是现代城吗？”

    暮色中季晓鸥只看到一双近在咫尺闪闪发光的眼睛，和两排整整齐齐的白牙，羞怒交加之下，滚滚红潮一波波涌上她的脸颊。她忍无可忍地抬起手臂，“啪”一声拍在那张沾沾自喜的脸上。

    严谨顿时打了个寒战。怕什么来什么，关闭发动机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，居然真的招来了交警。要知道今年刚过去俩月，他的驾照已被扣去六分了。

    两人脸离得极近，几乎鼻尖对鼻尖，嘴唇对嘴唇，维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，半天都没有动一下，像dvd机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
    

    季晓鸥的脸颊再次涌上红潮。这张微笑时还好，一旦大笑就原形毕露的嘴巴，一直是她生平最大的恨事，她最恨的就是被人说嘴大。不过论起斗嘴皮子的功夫，作为一北京姑娘，季晓鸥也不是什么善茬儿。强压下心头的怒火，她冷笑一声反唇相讥：“我要是您，一准儿躲在家里少上大街溜达，您也不怕遇上警察，上来就给您贴张罚款条儿吗？”

    因为他喜欢的，并不是女人——而是男人！

，季晓鸥已经倒在他的臂弯里。他只觉得手掌下细细一捻纤腰，柔软而充满弹性，霎时温香软玉满怀。

    交警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，却讲不出话来。因为严谨说得确实没错，他的确漏了这一条。

    “我说你违章了吗？驾照！”

    明知道不是什么好话，可是这词儿里外透着新鲜，严谨特别想知道下文，于是配合地问道：“为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严谨没想到，她脱口而出的，竟是这样滑稽的两个字。他没有生气，反而当场乐了。这女孩的反应总和他的预期不符，让他觉得特别有趣，充满了挑战，方才那点儿恼怒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去了。所以他笑嘻嘻地答道：“啊，对，我就是一流氓，您眼神儿真好！”

    季晓鸥哧哧笑出声，觉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没有颁给他真是可惜。

    “是的是的。”

    严谨露出一脸苦相，“您知道俺们那旮旯啊，是革命老区啊，生活苦哇，没钱哪……现在挣点儿钱多不容易啊！物价飞涨，油价也飞涨，房价更是涨得离谱，您这样对待革命群众，忍心吗？是在贯彻执行党的和谐社会政策吗？”

    严谨一腔热血被这个巴掌打回了常温，琢磨片刻他回过味来，讪讪地松手，也是又羞又恼，可他毕竟是个男人，再气愤也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，总不能再一个巴掌打回去。

    季晓鸥狠狠白他一眼，往旁边挪了挪，好离他远一点儿。心中只恨平时满街都是的空出租车，这会儿像遭遇了时空黑洞，集体失踪。

    严谨取出烟盒，摸出一根香烟，慢悠悠点着了，这才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下去：“您知道吧，流氓最爱找两种人，一种是长得特漂亮的姑娘，还有一种就是……就是您这样的……这样特别的……”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，“就是您这样的，看背影迷倒千军万马，猛回头惊退百万雄师。”但他及时改了口，怕把季晓鸥说急了再给他一耳光。他嘴闭上了，眼睛却不肯老实，在她鼻子以下的区域别有用心地溜来溜去。

    交警总算报却一箭之仇，出了口恶气，转身得意地迈着四方步跨上摩托。

    严谨牙疼似的皱皱眉，微笑消失了。

    严谨当然看不到季晓鸥心里的小九九。身边女孩头发身体飘散出的香气，让他的心口仿佛有只小猫的爪子在轻轻抓挠，挠得他的心情像酒至微醺，飘飘然舒服到无以复加，连左手的伤痛都忽略了。

    交警指着路边的禁止停车标志，问他：“这么大一牌子，你没看见？”

    严谨被噎住，伶牙俐齿在这一句“国家机密”之下完全失却用武之地。

    “驾照！”

    最先回过神来的是严谨，面对一个悦目的异性，他的雄性本能立刻占了上风，不假思索地噘起嘴唇，在那滑腻冰凉的香腮上轻轻啄了一下。其实他特别想吻上去的，是她玫瑰色的双唇，但在肌肤相触的最后一刻，他心虚地改了道，奔着腮帮子去了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车出问题了，在等4s店拖车嘛，您摸摸看，发动机还是热的呢！”严谨自知理亏，挂起一脸诚恳的笑容。

    交警回答：“人家在执行任务。”

    都说北京的交警基本上是全国态度最好的交警。因为帝都的马路上飞跑着500万辆机动车，谁能知道每辆车主人身后的背景究竟是什么？就算没有背景，被较真儿的司机投诉到122，多少也会影响到交警个人的绩效。

    季晓鸥这才明白过来，她似笑非笑地瞟着他，拖长声音道：“哟，敢情你们家后妈和妈是一样的啊？”

    “嗯？”引擎的声音戛然而止，严谨侧过脸，“你耍我啊？”

    交警狐疑地打量他，果真摸摸引擎盖，又看看他身后咬着嘴唇忍笑的季晓鸥，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，声音还是很严厉：“那也不能明知故犯！能看看你的驾照吗？”

    严谨哈哈笑起来，笑得烟都差点儿落地，虽然他一边笑一边觉得自己极其犯贱。先被人掴一巴掌，然后被人骂流氓，接着再被挤对长得难看，可是他还觉得挺享受的，这不是犯贱是什么？

    他说了再见就想离开，严谨却没打算结束，指着街对面一辆挂着武警牌照的奥迪车问：“那车也违章吧，您怎么不罚它呀？”

    反正一样搭顺风车，上严谨的车可能安全性更高一些。

    “您怎么知道它在执行任务？”

    “我也没有醉驾啊同志。”

    摸摸微热的腮帮，他咬着牙笑了：“哎哟，真够厉害的，怎么着啊，下面您该上演什么了？刘胡兰同志坚贞不屈？要不要我再给您扛台铡刀来应应景儿配配戏？”

    其实季晓鸥感觉自己反应过激，颇有些抱歉，但此刻没有任何台阶可下，听他说得完全不着调，只能把脸甩到一边，狠狠吐出两个字：“流氓！”

    严谨拢起手臂，笑眯眯地接腔：“哎哥们儿，您这程序不对啊，除了去法院，我还可以六十日内申请行政复议对吧？您明显书没背好，学习的时候犯困偷懒了吧？”

    这时是晚上整六点，天已经长了，刚落山的太阳在路边的槐树梢头留下最后一抹残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