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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昨个城西有家化工厂保险箱被盗了,一直在查案,午饭都没来得及吃。”

    苏雪桢递给她一块瓜,想到了早上看到的乌龟车,“早上看到有辆车帮着搬家了。”

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一小时过去了,两小时过去了,麻醉医生谢玉田惊讶于苏雪桢的耐心和定力。

    “闹出了人命,当晚的值班人员被杀了,整个涉案金额超过两千块,局里重视,就交给我们治保处管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就先回办公室了。”

    凌玉荣等待她的反应。

    梁恩阳接过,又瞄了她一眼,一句话没说又跑了。

    对病人家属来说,最安心地莫过于此时的这句“手术很成功。”

    岑柏挑的瓜好,瓜籽很少,苏雪桢仔细掰了块没籽的,喂了一小块给小姑娘,笑道:“还没搬来呢,你怎么知道这么多?”

    马宝成父母下班还没赶过来,病房里只有他爷爷奶奶在,老人家连连保证零点后就不再给他喂吃的。

    钱海无语死了。

    忙碌了一天,两人都累了,把风扇搬回去,洗完澡就睡了。

    马宝成的囊肿主要分布在颈部,药物很难起作用,只能手术切除,苏雪桢深呼一口气,正式开始了手术,囊肿偏小,沿皮纹做横形切口,切开皮肤、皮下组织后,内里的囊肿逐渐显露在眼前。

    梁恩阳气冲冲揣上自己的玻璃球要回家,钱海不服,伸出手要球:“你这人咋耍赖呢?把我赢的给我。”

    刚做完这些,岑柏也回来了,到家就找她在哪,除了两个菜,手里还拎着一袋水果,“西瓜便宜,都是本地的,一毛钱一斤。”

    许青青对她们夫妻俩的交友方式颇有微词,“你跟岑柏也是,当时要不是我们热情,说不准咱俩现在也坐不到一起聊天。”

    “长嘴就要问嘛,何况未来说不准要一起做邻居几十年,多了解一点也好。”

    一碗饭下肚,总算没那么饿了,岑柏缓了口气,解释道:“团伙作案,性质比较恶劣。”

    进手术室这件事对苏雪桢来说还是挑战,现在回想第一次主刀的经历仍是胆战心惊的。

    马宝成家人喜极而泣,一个劲说谢谢。

    想着明天还有一场硬仗,提前给自己鼓鼓劲,她进去买了半只卤鸡,又点了道凉拌藕,往布袋里一放,挂在车头上,不一会儿就骑到了大院门口。

    苏雪桢纳闷。

    “这局没比完,为什么要给你。”

    囊壁薄,极其容易撕裂,苏雪桢小心用组织钳钳夹切除部分皮肤做牵引,沿包膜做锐性、钝性分离,囊肿浅部分离掉之后,头疼的点来了,有囊肿与颈动脉鞘粘连。

    梁恩阳跟他隔壁的钱海正在院里玩玻璃球,俩人今年刚上小学一年级,脖子上还挂着红领巾,蹲在地上跟两团毛球球一样,本来气氛正和谐,突然就吵了起来,钱海先骂的,“你个傻蛋,用这么大劲肯定弹不进去。”

    手术前8小时需要禁食,考虑到年龄小,第二天还要动手术,闹起来家长真有可能心软喂点吃的,临下班前,苏雪桢不放心又去了趟马宝成的病房,又叮嘱了一遍。

    第二天的上午,在岑柏追凶的同一时间,苏雪桢走进了手术室,她静静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马宝成,想着方才进手术室时他的家人期待的眼神和小朋友开朗的笑容,跟凌玉荣对视一眼,冷静沉声道:“手术开始。”

    苏雪桢用钳子把已经燃尽的煤球拿出来,又垫上去三层煤球,把锅放了上去煮米。

    苏雪桢没想太多,简单跟他汇报了下这些天的工作,聊起了明天的囊状淋巴瘤手术,“手术时间定在上午九点。”

    苏雪桢总算松了一口气,这才有余力去看凌玉荣,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,开始进行收尾工作,先腔内止血,后放置皮管引流,最后开始逐层缝合伤口,加压包扎。

    桌上一共四个菜,两碗米饭,风扇呼呼吹着。

    苏雪桢下了车,慢慢推着走进去,大院里除了他们夫妻俩,都是自己做饭的,这会儿都在厨房忙活,各家有各家的饭香。

    刚开始真的是手足无措,好在家里苏父苏显国也是外科医生,头一年在凌玉荣跟苏显国的帮助下,苏雪桢才得以迅速成长起来,慢慢在工作中找到了认同感和归属感,但儿科是个很庞杂的学科,涉及的专业方面格外多,什么都要你会一点,最好还要精通,学无止境,穿上这身白大褂只是一个开始。

    “今天怎么这么饿?”

    日头还未落,空气中满是燥热,苏雪桢把自行车推出来,跨上去骑回家,这会儿正好是下班时间,路上满是自行车,叮铃铃的车铃声和蹬车的咔哒声组成了独特的乐章。

    凌玉荣眼里渐渐也涌现出赞赏,苏雪桢心无杂念,屏息继续手上的工作,在囊肿极其难以分离的情况下,先切除大部分,剩下残留的内壁,用2%碘酊及75%乙醇烧灼。

    两千块算是个大数目了,难怪重视,苏雪桢嘶了声,要知道,她跟岑柏俩人工资加一起一个月才一百来块,每个月基本能存个六十块算不错的,这还是在午饭能在各自单位吃的情况下。

    交叉路口,站台上的交警挥着旗指挥交通,随着旗落下,苏雪桢跟着车流左转,这是她回家的路线,沿着这条路直走就是她所在的大院,路过岑柏常买早餐的国营饭店,苏雪桢走不动了。

    苏雪桢心想也是,她们夫妻对于交友确实淡薄,她因为是独生女加上平日里工作忙就独了点,岑柏呢,就是站在那就有种生人勿进的气质。

    “俗话都说,远亲不如近邻,邻居家搞好关系不是啥坏事。”

    苏雪桢先捡了起来,“给。”

    许青青把于贝妮放学步车里坐着,顺势坐了下来,咬了一口瓜,从中掰了一点给闺女:“一家三口,夫妻俩都在手表厂工作,儿子比我家贝妮大一岁。”

    岑柏早先在刑事侦察处,前两年跟治安处合并了,也换了个名叫治保处,统管刑事犯罪。

    凌玉荣点了点头,“我晓得了。”

    许青青家有个小妹妹需要安静呢,俩男孩顿时熄了火,不闹了,改为小声嘀咕,互相埋怨:“都怪你。”

    苏雪桢拿出钥匙开锁,住久了习惯这个热闹也不觉吵闹了,把菜放下后去厨房淘了点米下锅煮米,她把煤炉子上的水壶拎出来换成锅,看了眼煤球炉的情况,早上岑柏上班前放的煤球这会儿烧的只剩一点火星。

    西瓜甜丝丝的,于贝妮吃完还要。

    两人很快又吵了起来,对着嘶吼,本来争论玻璃球的事顿时突变为比嗓门大赛,自尊心的对决,音量一声比一声高,好在很快被许青青吼住了,“你们俩小兔崽子,又给我嚷嚷是吧!!!”

    手术总耗时三个半小时,总算切除了绝大部分的囊肿,其余可术后放疗。

    许青青一手拎着学步车,一手抱着闺女,朝她走了过来,眼睛努了努,示意她对面的房子,“老王一家把这房子卖了,新住户明天搬来。”

    屋里太闷,岑柏索性把风扇搬到院子里,菜腾到盘子里端到了他们门口的小桌上,这块有棵樱桃树,容易招虫子,苏雪桢怕蚊子,又去点了盘蚊香放在脚下。

    苏雪桢无奈笑笑,知道这娃估计还记着她之前给他打过针的事,由他去了。

    “说了你偏不信。”

    拿到高中通知书那年她没能入学,被分配到洪江市印刷厂人资科,待了三年后受推荐以工农兵资格进入洪江医科大学学习,本来三年就该毕业的,因为是医学专业,学校又让多读了一年实践课。

    岑柏警局离家稍微远一点,不过偶尔也会加会儿班,两个人没一定谁先回家,刚开始关于买菜也经常闹笑话,比如俩人各买了两份,又或者都以为对方买了怕多买反而没买,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共识,轮流买,今天属于苏雪桢心血来潮想吃,就又撞了一起了。

    梁恩阳不信,盯着球看,祈祷能进洞,然后就见那圆滚滚的玻璃球滚到了苏雪桢脚下,他看了一眼就怂了,但玻璃球是自个好不容易攒够钱才买的,一个都不能丢,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捡。

    岑柏吃完又加了一碗饭,四个菜也都光盘了,吃完饭他去收拾了,苏雪桢坐在椅子上纳凉,夹了块西瓜,很甜,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。

    手术室的灯啪一下灭了,马宝成的家人齐齐涌到了门口,苏雪桢淡定走了出来,摘下口罩,这才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,“手术很成功。”

    囊肿数量小而多,每个都可能涉及到别的神经或血管,都不容松懈。

    “你最牛行了吧。”

    苏雪桢先夹了块卤鸡肉,肉质很嫩,香而不腻,回味无穷,岑柏今天表现的格外饿,很快吃掉了半碗米。

    岑柏这时洗完碗出来了,直接坐到了苏雪桢旁边,时间也晚了,许青青担心闺女闹觉,抱着回去睡觉了。

    “这不应该是政保处管吗?”

    钱海怒了,气得脸通红。

    “你又来这招是吧?”

    苏雪桢动作没有丝毫犹豫,神情专注,先切开颈动脉鞘和神经鞘,再细化分离,过程缓慢又细致。

    “我看香蕉和苹果也不错,就都买了点。”

    所以实际算下来,苏雪桢只读了4年的医科大学,很多知识都停留在理论方面,从医跟她在印刷厂人资科的工作完全不一样,这是一个在上岗时就要求高技能的行业,但每年医学相关专业的毕业生屈指可数,更不要提前些年一度停招,医生实在太稀缺了,一个人恨不得当成五个人用,很难给她留时间慢慢成长,实习阶段两个月就结束了,然后直接把她扔到了儿科,那时儿科还只有凌玉荣一个医生在。

    察觉到老师似乎精神不太好,苏雪桢很快退了出来,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魏娟正在陪挂吊水的孩子聊天,她脚步顿了下,最后还是没说什么,安静回了自己办公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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