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暴躁的葛女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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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每天用三个煤球。晚上睡觉前换一个新煤球，把炉子下面的口子堵上，只留一个小缝，这样早上就有一壶热水，炉火也不会灭。中午下班回来把炉口打开，趁着火大把菜炒了，再烧一锅热水洗碗后，换一个煤球，继续堵口去上班。下午回来再打开炉口做晚饭，等菜炒完换一个煤球开始大量烧水，最后睡觉前换新煤球持续到第二天早上。

    家里的成员，丈夫李志国她不敢骂，儿子李小勇她也只敢咆哮两句，这时候如果没有和儿媳妇全淑芬干上，那能被骂的，就只有李小可一个人。

    李小可小时候不明白，为什么别人家的妈那么温柔，自己家的妈天天跟吃了火药包似的，一天不炸毛都不能够。

    一家六口人，光是每天晚上的洗漱用水，就需要很多。

    只要心里稍有不顺，就必须宣泄出来。不过，她宣泄的对象仅限于家里的成员。

    因为产量太多，土豆边吃边发芽，红薯烂的很快，隔几天就会有一些新烂掉的红薯，长出灰绿的毛，又得花时间把它们一个个清出来扔掉，不然其他的红薯都会被污染，烂得更快。

    葛女士每天都很忙碌。家周围全是宅基地，但盖了房的就那么几户。她就在那些空地上种了很多蔬菜，每天下班后以及每个周末，她不是在给菜地浇水施肥，就是在忙着各种季节的播种和收获，挖了土豆挖红薯，挖了萝卜挖芋头。

    豆角也是。太嫩不准摘，等都长到筷子粗了每天一摘就是好几斤，吃不完，就晒干豆角。

    上一世，9月份她认识了渣男，几个月后失业了，家里生怕她因此嫁不出去，快速张罗着办了婚礼。这笔钱，变成了嫁妆。

    这些活，几乎占用了葛女士所有的休闲时间，把她累得筋疲力尽。

    葛女士有自己的原则，同一批种的红薯，就得同一批次挖完，挖完了好耙地，撒下新的蔬菜种子。

    面对外人，葛女士向来如春风沐浴般的和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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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里要感谢李小可的妈。

    抽屉里的现金有380元，是她上个月的工资。存折上有2900，还有两张各元的定期存单，一共，这个数字让她感到踏实。

    可是，这事儿是李小可能决定的吗？

    在葛女士看来，只有钱在存折里，日子才能过得有底气。

    离婚后，她除了多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，就只剩下一堆既占地方又不能变现的家电被褥和各种家用品，还有一台摩托车。嫁妆虽然回来了，却像她这个人一样，所有东西都被打上了二手货的标签，没有了原来的价值。

    李小可家里有彩电和冰箱。热水器、洗衣机、空调，这些是没有的。

    李亮今年四岁，自小体弱，特别爱哭。只要一哭，李小可就知道要完蛋，葛女士立刻就要咚咚咚上楼去瞧瞧，一瞧就免不了指责儿媳妇不会带孩子。全淑芬也毫不示弱，两个人你来我往，吵骂声还盖过孩子的哭闹声。

    所以李小可的休息时间，相对还是要多很多。去地里摘菜、洗菜，扔垃圾，拖地，收衣服，叠衣服，总归，看到就做，但还是难讨葛女士的欢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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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葛女士恨李小可，占了她生儿子的名额，如果李小可是个儿子，她也不用遭后面两胎的罪。

    所以每天烧水都是一个大工程，为了节约电，家里买了一个专门烧蜂窝煤的炉子，以供应热水。这个炉子除了做饭的时间用来炒菜，其余时间就是烧水。

    但是不能直接和葛女士谈，葛女士只要听个开头，就不会让人有继续说的机会。

    如果李小可能够选择，她也希望自己是个男孩子，谁不希望被宠着长大？

    一个家庭只要倡导节约，就有着永远干不完的活。

    每次一挖就是几百上千斤，把葛女士累的人仰八叉。几个孩子自小都没干过农活，来到菜地不是踩了藤，就是一锄下去挖破红薯土豆，气的葛女士直骂人，索性不要孩子们干。

    李小勇夫妇住二楼，他们只管把空水瓶提下来，换满水瓶上去。

    除了做饭，葛女士还要洗自己和丈夫的衣服。她看不上李小可洗衣服的方式，李小可用个小盆，倒点洗衣粉接半盆水，衣服放进去浸泡一会儿，再揉几揉就用清水汰净。葛女士是要用搓衣板洗的，还要用刷子使劲地刷。

    从公司回来，葛女士就在家开启了骂街模式，逮谁骂谁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百事不做，只等着老娘做好饭来喂你们！”

    葛女士虽然嘴巴毒，但不拿儿女们的钱，也不要他们交伙食费。但也不准他们随意用钱，只要看到谁买了在她看来不需要或不实用的东西回来，她会追着骂上几个小时。

    听说，孩子都是在天上选择自己的妈妈，选好了再下来投胎的，李小可不信。她若是在天上看过一眼，一定不会选择葛女士做自己的妈妈。

    李小可准备先和父亲李志国谈谈，能征得父亲同意最好，如果他也不同意，大不了就找一个晚上，直接修书一封，逃跑呗。

    而李小勇和全淑芬，他们只负责带嘴吃饭，什么都不做，葛女士也不会因为这些事骂他们。她和儿媳之间的争吵永远来自于孙子李亮。

    回到家，还有家里的一摊子事务在等着。

    老天把她送回来，难道还要重新走一遍曾经走过的路不成？

    分批收获采摘，那不行。

    这时候市场上家电都很齐全了，就是贵。

    李小可还有一个姐姐，已经出嫁。当初葛女士生下一女一子后，又担心一个儿子不保险，还想再生一个儿子，没想到生了李小可，不死心又连生两胎，皆胎死腹中。后面计划生育严了，不能生了。

    她一向如此。

    这个班，李小可是不打算继续上了的。

    菜市场的南瓜，比拳头大一点就上市了。晶莹翠绿的小南瓜，李小可没吃过。在李家，南瓜都要长到四五斤才会摘。每年夏天，家里都会摆放着几十个或长或圆的老南瓜，然后每天南瓜粥、南瓜饭、炒南瓜片。

    李小可17岁上班，这5年的工资奖金都在这了。

    而且所有的粮食作物或蔬菜，都必须长到最大的时候才能采挖。

    李小可，就是两人的出气筒。不管她是出言相劝还是默不作声，最后两人总能迁怒于她身上。

    这一世，自己的钱自己花。

    这些话，李小可从小听到大，早听得耳朵生茧。

    夜色中，经常能看到葛女士弯腰在菜地里劳作的身影。

    所有的菜，吃不完的，要么晒干菜，要么腌起来。

    “那吃了去死的！一个个都死到哪去了？”

    这次，无论葛女士骂多久，李小可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。

    家里永远都是低气压。

    用多了是要骂人的，炉子不小心熄灭了也要骂人，水开了没人及时灌瓶，也骂人。李小可只要在家，就会不时地关注炉火，换煤球，灌开水瓶，倒煤渣。

    李小可自动过滤掉这些声音，她拿出自己的存折，这时候办银行卡的人还不多。每月工资发到手就去银行存到存折上，年底把存折上的大头拿出来存定期，存折上的钱是按活期计息，利息低得可以忽略。

    葛女士负责做饭，李小可洗碗。做饭的事，不让李小可碰，因为初学做饭肯定会有做砸的可能。而浪费粮食，在这个家庭里，是万万不被允许的。

    每天早上，葛女士会一次性钳三个煤球过来，放在炉子旁边，以便当天的更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