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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单云华望着她,心头发沉:“云璋出事了。”

    瞧见这一幕,单云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。像是猜想得到证实,她的心沉落到谷底。

    “你有法子?”单云慧希冀地抬眼。

    单云华此时既心痛,又恨铁不成钢。

    单云华收回视线,笑了笑。

    今天才四岁。

    听见这声音,单云华脚下一软,此前来的路上各种猜想在这一刻无限放大。

    单云华沉默。

    单云华收了伞交给婢女,进屋后又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裙摆。

    “你倒是说啊,发生什么事了?”她抬高声音,气得微微颤抖。

    她稳了稳心神,对那人道:“借贷逐利也需章法有度,短短几天就滚成两万,你们这么做有违律法,就不怕我报官吗?”

    几百两......

    “我也不想的阿姐......我只是想帮你,想帮单家解决问题,想让你和大姐都轻松些。可我没用,到头来,反而害了咱们单家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,那是你这辈子傍身的东西,阿姐留着便是。”单云华道。

    单云华坐在陈家的大堂里,视线透过雨帘瞧见对面轿厅玩球的小童,那是陈庆生的孙子琏哥儿。

    到了赌坊,她立即下车往赌庄里走。才到门口,就见许多人围在外头看热闹,依稀还听见里头单云璋惊恐的喊叫。

    “这小公子怎么欠这么多?”

    这是她素来乖巧的弟弟,是她用命护着的弟弟,却一朝被人骗成了这副模样。

    说完,她扭头出门,上了马车。

    叹气道:“云璋这孩子糊涂啊!”

    单云华抬眼瞥向他,缓缓站起身:“我就是他二姐,敢问我阿弟欠了你们多少?”

    外头围观的人听到这个数,也惊得瞪大眼睛,窃窃私语起来。

    人群主动给她让出了一条道。

    闻言,单云华沉默。

    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,”单云慧道:“如今单家有难,就该齐心协力渡过。你什么事都自己扛,我看着心里不难受吗?”

    “阿姐!”单云璋吓得满头大汗,慌忙喊:“阿姐,救我!”

    这时,一个男人走过来:“你是单云璋的二姐?”

    闻言,陈庆生叹气:“云华啊,不是我不肯帮你,只是你来得正不是时候。这个节骨眼,家家忙活备春茶,我所有钱都压在春茶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陈叔,”她开口:“我记得刚好是云璋四岁那年,您随父亲到了我家,彼时您还夸他乖巧长得像年画里的福娃娃。”

    “报官?”那人像是听见笑话似的:“单二小姐难道是头一回出来混?我们赌坊也有赌坊的规矩,正常借贷都是遵循官府规定的,但偏偏你弟弟不怕死,非要借鬼辟钱,你清楚什么叫鬼辟吗?那就是拿命抵押,利无上限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样?一共借多少?”她问。

    “你们单家姐弟当我们这是慈善堂了?”那人没好气:“你们单家没钱?笑话,单家不是还有茶山和作坊吗?再不济,把你们单家的宅子抵押了就是,别在这哭哭啼啼装可怜。”

    “阿姐你救救我,我欠了好多钱。”他哭得泪流满脸,绝望又惶恐:“他们说若还不上,就要我的命偿还。”

    他断断续续说完,匍匐在地上痛哭起来。

    单云华进了大堂,这才看清单云璋被两个大汉压在桌边,一只胳膊直直地摆在桌上,另一人提着刀恶狠狠地问要断哪只手。

    单云华袖中的手紧了紧,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:“我想其中定有些误会,我阿弟平日断不会碰这些,他应是被人蒙骗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一来,咱们七七八八也能筹够一万,剩下的一万上哪找呢?”

    “是啊,两万可不是小数目啊,还一辈子也还不清。”

    “限你们三日。”他说:“三日之后带着钱来这赎人,不然,我也只能按规定办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别跟我们扯这些有的没的。”那人不耐烦:“我们赌坊大门打开,谁想来谁就来,不想来我们也不强求。他被谁骗与我们何干?我只知道他在我们借了鬼辟。”

    “唉!”

    “阿姐先别急,我去看看。”单云华安抚道:“你且在这照看作坊。”

    清明时节,天气阴晴不定,午后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。

    想了想,她说:“我的嫁妆还剩些,可以全部拿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正值备春茶之际,大家的钱都砸在春茶上了,茶还未卖出去,手里

    一路上,单云华捏紧帕子,心里像装了块石头沉甸甸地。

    单云璋一哆嗦,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单云华发火,胆怯地说:“我被人骗了,他骗我来赌坊赌钱,说十赌九赢,还说一定能扳回本钱。我......我就去借利钱,阿姐,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......”

    “你们这是做什么?”她厉喝:“放开我阿弟!”

    “没错,还是你家云璋少爷让我来请单二小姐的。”他对单云华说:“您快去吧,去迟了,估计命要没了。”

    耳边听得陈庆生继续说:“钱我倒是能借一点给你,多的没有,几百两还是能从手里扣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一听这个数字,单云华倒抽了口凉气。不可思议地看向单云璋,之后又看向这人:“两万两?缘何欠这么多?”

    单云慧哭得眼睛发红:“可阿弟怎么办?不能不管他啊。”

    她岂会有法子?单云璋摊上这样的事,无疑是在动她单家的根本。这会儿冷静下来后,她越想越不对劲,原先还以为单云璋是单纯被人哄骗了,如今看来,这背后肯定有人做局。

    听得这些话,单云璋整张脸贴在地面上,呜呜地说:“阿姐,我原本只是借一千两,后来不甘心就越借越多。利滚利,几天功夫就滚到了两万。”

    “白纸黑字在这,他亲手签字画押的,难道还骗你不成?至于为他欠这么多,你自个儿问他不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回到单宅,单云华思忖良久,说道。

    “云璋,”她扶着他肩膀:“你先别哭,没人会要你的命,欠了多少钱你跟阿姐说。”

    单云慧从蒸房出来:“云华,出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单云华遍体发寒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来了?”单云华转头:“不是让你在作坊等着吗?”

    过了会,她对赌坊的人道:“钱我们愿意还,只是手上没这么多,能否商量减少些?”

    单云华视线仍落在廊下的琏哥儿身上,他把球丢给奶娘,奶娘故作接不住惹得他咯咯笑。

    “阿姐!”听到这,单云璋害怕起来:“阿姐救我,他们要砍了我的手,还说要我的命阿姐......”

    有人认出了她,说:“单二小姐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出事了?”单云慧茫然不解:“出什么事了?可严重?他今早出门时还跟我说去书院好好读书的。”

    单云华一惊,立即吩咐:“明夏,快备马车。”

    “云华,你什么事都瞒着我,云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?”单云慧担忧问。

    那两个壮汉见她进来,看了看领头的人,得到示意,立即放开单云璋。

    少顷,她说:“我手里存了点,加上此前姜家赔偿的算下来也有三千两。作坊里的春饼也制好了,我去走走以前的老客户,看能否放低些价钱全卖了。这么算下来,也能筹够五六千。”

    陈庆生见她离去,也朝琏哥儿看了眼,蓦地回想起当年单云璋小时候的样子来。

    而且,若猜得没错,那做局之人就是姜家。打从在赌坊那人说要她抵宅子卖作坊,她便怀疑,如此行径,分明是要逼她在建安立足不下去。

    瞧见她进来,众人都停下来。

    “云璋,”单云华蹲下去扶住他:“发生什么事了?你不是去书院了吗?为何在这?”

    “这种利钱也敢借?他真是昏了头了。”

    “阿姐,”单云璋经过一朝生死威胁,后悔不迭:“我对不起阿姐,我做错了,我对不起你!”

    单云璋虚脱地滑落,跪在单云华面前:“阿姐救我!”

    单云华动了动唇,最后把话咽下,点头:“好,那就按你的意思办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,”她起身:“知道陈叔有难处,云华另想法子就是。”

    “自然要管,只是这事得想别的法子。”

    那人笑了下:“不多,两万两。”

    默了会,单云华道:“去借吧,明日我去趟陈家。”

    单家大门前,单云慧早就在那等着了。

    “赌坊?”明夏不可置信,还以为听错了,又问了遍:“你确定云璋少爷在赌坊不是在书院?”

    “云璋,”单云华转头问单云璋:“怎么回事?你为何欠这么多?两万,你可知这是一笔什么数?”

    “我们还!我们还!”这时,单云慧冲进来,一把抱住单云璋:“云璋是咱们单家的命根子,不能有闪失,这钱我们还就是。”

    “可还是不够。”单云慧道:“那可是两万,这么多,怎么凑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......”他道:“你弟弟欠了我们两万两,你单家打算怎么还钱?还了钱我就放他回去,不还钱嘛......我们也有的是法子。”

    “这可是江湖规矩,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官府也管不着。”

    “宅子不能抵,茶山和作坊也不能卖,这是父母给我们留下的东西,若这些卖了,单家就真的一无所有了。”

    这场雨下了半天,从午后一直到傍晚不停。单云华出了陈家后,又去拜访了几个相熟之人,夜幕降临时才回到单宅。

    两万两,相当于作坊五十年的利润,够买上千亩良田,够普通人家嚼口几辈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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