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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 两个官兵也不大提得起干劲，驻守洗襟台，本来光宗耀祖的一桩差事，临到楼台快建成了，京中先是传出了买卖名额的案子，后来又说什么当年洗襟台的坍塌和老太傅有关，眼下各地士人联名上书，要求停止重建洗襟台，甚至有人称是只有推倒重建的楼台，才能真正警示世人。
血书公布于众，民怨沸腾的后果是人们对洗襟台的怨憎，柏杨山重建的洗襟台必定不堪长伫，朝廷会被怨声没顶，不得不人为催塌已经再建的洗襟台。这样的结果，是谁最不愿意看到的？
劫匪瑟缩地抬起眼皮，看了谢容与一眼，“跟、跟大人您这身，有点儿像。”
“快了，就差台下一个丰碑还没刻字，台子上祭祀用的祠台还没打扫。”老官兵说，“眼下不各地士人不是闹么，这边已经停工好几日了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，勤等着朝廷吩咐呢。”
不如就死在洗襟台下。
而今到此，极目所见皆是山河平静，那楼台坍塌丧生无数的可怖才姗姗来迟，他这才想到原来除了张正清，还有许多人丧生在这楼台之下。
谁能在殿前司都搜不到的街巷中，先一步寻到墩子的踪迹？
青唯的心中涌上一股寒意。
他说着，质问劫匪，“你还不说实话？墩子公公分明就是被你用匕首所杀害。你说长椿巷口有官员路过，所以你慌忙间落下匕首，殊不知当日士子聚集宫门，朝廷停了廷议，各部官员几乎都待在府邸中，除了在大街小巷巡查的殿前司禁卫。禁卫本来就在找墩子，他们若一早瞧见你和墩子，必然当场将你抓获，岂会容你躲至夜里？”
青唯见他这副形容，立刻问：“官人，百姓聚集宫门当日, 京中遇害的是不是只有墩子一人？”
青唯的声音是苍白的，她问：“官人，张二公子他……他是不是去陵川了？”
大案将结，朝廷接连处置了一大批人，老官兵也不知道张远岫有没有被牵连，看他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这里，想来应该无罪，是故毕恭毕敬地问，“是朝廷派您继续过来督工的么？”
谢容与看她一眼，没回话, 吩咐祁铭，“你即刻去京兆府, 问问墩子的案子审结否，取一份劫匪的供词给我看。”
天际月朗星稀，一刻以后，三匹快马从紫霄城东侧的角门冲出，疾驰向南。
“张大人，您怎么来了？”
或许是没穿官袍，等走近了，老官兵才认出这人，愣道：“张大人？”
这位文臣，究竟是谁呢？
“……案发当日, 墩子在长椿巷遭遇劫匪，现场有挣扎的痕迹，身上的财物被尽数取走，劫匪于当晚被捕, 后被送去京兆府待审。”
“我……上去看看。”张远岫说。
如果说，张远岫和曹昆德一路合谋，直到将士子聚集宫门，他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，但是士子聚集宫门后，他们希望士子听到的声音却截然相反。他们一个希望沧浪洗襟的不朽能永驻世人心间，一个却希望劼北遗孤的痛恨能令这座楼台再度坍塌，区别就在于谁棋高一着。
张远岫想起张正清曾说“前人之志今人承之”，想起“柏杨山间，将有高台入云间”。
“虞侯, 京兆府那边说，当日士子聚集宫门, 京中虽有不少人遇劫受伤, 但因此被害的的确只有墩子一人。京兆府审过劫匪几回, 这劫匪始终狡辩说, 他遇到墩子的时候, 墩子已经奄奄一息, 他只拿了钱财，抵死不认墩子是他杀的，京兆府是故至今没呈交结案文书。”祁铭说着，拱手请示，“属下把那劫匪从京兆府提来了，虞侯和少夫人可要亲自问话？”
祁铭跟谢容与二人解释：“属下问过京兆府，墩子的尸身上有两处伤，一处就是这个劫匪说的，脖子上的淤痕，另一处是腹部的刀伤，仵作验过尸身，致命的是腹部刀伤。”
可是，饶是不眠不休千里加急，等他们赶到陵川，也该是三日之后了，而张远岫于半月前启程，眼下，应该已经到洗襟台之下了。
青唯想起那夜夜审，张正清出现在宣室殿上，张远岫眼中近乎荒唐的绝望；想起老太傅和张正清劝他说他还可以回头，他却不断地说，太晚了，太晚了；想起张远岫最后闭上眼，对张正清的最后一句话字字泣血，你当初不如死了。
到了玄鹰司, 谢容与听是青唯要问墩子遇害的细节, 一边回忆案情，一边翻出案录。
而今想想，真的有这样的巧合吗？
谢容与也反应过来了，沉声吩咐：“祁铭，立刻派人赶去陵川，不，去柏杨山新筑的洗襟台！”
“官爷，小的口中都是实话，绝无半句虚言啊。”劫匪的眼神无助又惶恐，似乎他当真不曾有欺瞒。
“什么样的官袍？”
张远岫觉得自己真是不合时宜，五年多前到这里，满目惨景皆不入眼，唯有刻骨的思兄之情盖过一切人间哀恸。
旧日废墟尚且藏在月光照不透的地方被一把火烧得荒凉，他们居然在邻处另起高台。
信很快写好了，张远岫把信封好，又从袖囊里取出一个锦囊，连并着信一齐交给身后两个官兵，“你们去东安寻章兰若章大人，请他派人快马上京，把锦囊交给小昭王，把信书呈递御前，交给官家。”
两名官兵恭恭敬敬地接过。
案录上记载的内容不多，谢容与快速看了一遍, 不由蹙起眉。
岂不知那苍天白云之远，即便站在楼台之上探出手，依然有万万丈之遥。
大周四品及以上的文官袍服，也是墨色。
张远岫于是淡淡道：“好了，你们都下去吧。”
这时，谢容与忽然想到了什么，问道：“你说你在长椿巷口看到了官员，所以慌忙间落下匕首。你看到的官员，他是什么样的？”
谁最希望洗襟台建成？
谢容与今日没着玄鹰司虞侯服，只穿了一身墨色常服。
曾几何时，昭化帝希望这丰碑上能刻上自己的年号，而他希望抹去“昭化”二字，只留沧浪洗襟的士子的名讳。
劫匪努力回想了一会儿，“不、不知道。小的没瞧清他的脸，只见他穿着官袍，他边上还跟着几人，小的太害怕了，没仔细看，立刻逃了。”
旧的洗襟台，张远岫见到时已经坍塌，至于这座新的，他此前在督工时还没建好。
墩子不是被劫匪所害，他是被张远岫杀的。
官兵心道是管不了那么多了，朝廷爱怎么办怎么办吧，反正碍不着他们，两人守在楼台下，想着年节近了，反倒聊起过年要置什么年货。
当日墩子赶去宫门，是要以自身为证，宣读逼迫顾逢音写下的血书，揭露劼北遗孤数年遭受的苦难的。这封血书一旦被宣读，必将引起民怨沸腾，百姓的耳朵被一种声音蒙蔽，朝廷即便查出真相告昭天下，也很难令人信服了，这也是殿前司拼命搜捕墩子的原因。
这名文臣定是瞧见墩子了，可是他一没施救，二没禀与朝廷，任凭墩子的尸身被殿前司禁卫带走，任凭劫匪被京兆府抓获，至今未发一言。
“凶器……”劫匪呆了一下，似想到了什么，随即道，“小的当日的确带了一把匕首，不过这匕首只为吓唬人，绝不敢真的伤人，后来小的遇到那个衣着富贵的公子，就是那个死了的什么公公，本来想吓唬他，让他把钱财自行交出来，等走近了，发现他脖子上一圈淤青，人已经快断气了，慌忙间取了他的钱袋子……至于为何落下匕首，当时巷口有官员经过，小的怕极了，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匕首。”
马车上下来两人。一人背着书箱，看打扮是一名仆从。另一人穿着一袭青衫，周身的气泽温润得像白云出岫，可他的目光却有些凉，整个人像在风霜里浸过一遭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近处传来辘辘的车轮声，小官兵警觉，见一辆马车在道旁停驻，立刻起身问道：“什么人？”
新筑的洗襟台遵循了旧的图纸，古拙巍峨，一百零八级石阶蜿蜒往上，每层都是三十六级。它没有像从前的洗襟台一样建在山腰，而是修在了两山之间的避风处，直到登上了楼台顶，才感受到冬夜寒风。
他抬目望向洗襟台，“建好了么？”
谁能最清楚曹昆德与墩子等人的去向？
所以这洗襟台顶，张远岫从前一次都没登上来过。
青唯一时间想起曹昆德说，“墩子棋差一着”。
“白泉，备笔墨吧。”
呵，这就是他们兄弟二人心心念念要建成的台子么？
被提来劫匪一见谢容与，像是见到救命稻草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，“官爷，官爷明查，小的确实抢了不少人的钱财，但绝对不敢害人性命的。”
如果劫匪没说谎，那就是说，当日他在长椿巷，遇到奄奄一息的墩子时，巷口处出现的官员不是在大街小巷巡视的禁卫，而是一个四品及以上的文臣。
祁铭应诺，很快打马出宫, 不出一个时辰就回来了。
张远岫不置可否，许久，才说：“我来看看。”
眼下站在这里，只觉两山苍茫，天地广大，而楼台其实渺小。
洗襟台无声矗立在夜风中，天上星子萧疏，过了中夜，洗襟台下只留了一老一小两个值宿的官兵。本来也是，一个楼台么，有什么好守的，何况外围还有驻军呢。
“你说你不曾害人性命，那你留在尸体身边的凶器怎么解释？”青唯问。
然而就是这么巧，墩子死了，死的时候，身上竟还带着那份血书，被殿前司轻易搜了去。
张远岫听了这话，目光落在左手旁尚未刻字的丰碑。
书童低低地应了声是，以书箱作案，铺好纸张，两个官兵举着火把上前照亮。官兵不识字，不知道张远岫写了什么，依稀间只见张远岫执笔的侧颜沉静而温和，让人不由想起他别称，忘尘公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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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书公布于众，民怨沸腾的后果是人们对洗襟台的怨憎，柏杨山重建的洗襟台必定不堪长伫，朝廷会被怨声没顶，不得不人为催塌已经再建的洗襟台。这样的结果，是谁最不愿意看到的？
劫匪瑟缩地抬起眼皮，看了谢容与一眼，“跟、跟大人您这身，有点儿像。”
“快了，就差台下一个丰碑还没刻字，台子上祭祀用的祠台还没打扫。”老官兵说，“眼下不各地士人不是闹么，这边已经停工好几日了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，勤等着朝廷吩咐呢。”
不如就死在洗襟台下。
而今到此，极目所见皆是山河平静，那楼台坍塌丧生无数的可怖才姗姗来迟，他这才想到原来除了张正清，还有许多人丧生在这楼台之下。
谁能在殿前司都搜不到的街巷中，先一步寻到墩子的踪迹？
青唯的心中涌上一股寒意。
他说着，质问劫匪，“你还不说实话？墩子公公分明就是被你用匕首所杀害。你说长椿巷口有官员路过，所以你慌忙间落下匕首，殊不知当日士子聚集宫门，朝廷停了廷议，各部官员几乎都待在府邸中，除了在大街小巷巡查的殿前司禁卫。禁卫本来就在找墩子，他们若一早瞧见你和墩子，必然当场将你抓获，岂会容你躲至夜里？”
青唯见他这副形容，立刻问：“官人，百姓聚集宫门当日, 京中遇害的是不是只有墩子一人？”
青唯的声音是苍白的，她问：“官人，张二公子他……他是不是去陵川了？”
大案将结，朝廷接连处置了一大批人，老官兵也不知道张远岫有没有被牵连，看他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这里，想来应该无罪，是故毕恭毕敬地问，“是朝廷派您继续过来督工的么？”
谢容与看她一眼，没回话, 吩咐祁铭，“你即刻去京兆府, 问问墩子的案子审结否，取一份劫匪的供词给我看。”
天际月朗星稀，一刻以后，三匹快马从紫霄城东侧的角门冲出，疾驰向南。
“张大人，您怎么来了？”
或许是没穿官袍，等走近了，老官兵才认出这人，愣道：“张大人？”
这位文臣，究竟是谁呢？
“……案发当日, 墩子在长椿巷遭遇劫匪，现场有挣扎的痕迹，身上的财物被尽数取走，劫匪于当晚被捕, 后被送去京兆府待审。”
“我……上去看看。”张远岫说。
如果说，张远岫和曹昆德一路合谋，直到将士子聚集宫门，他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，但是士子聚集宫门后，他们希望士子听到的声音却截然相反。他们一个希望沧浪洗襟的不朽能永驻世人心间，一个却希望劼北遗孤的痛恨能令这座楼台再度坍塌，区别就在于谁棋高一着。
张远岫想起张正清曾说“前人之志今人承之”，想起“柏杨山间，将有高台入云间”。
“虞侯, 京兆府那边说，当日士子聚集宫门, 京中虽有不少人遇劫受伤, 但因此被害的的确只有墩子一人。京兆府审过劫匪几回, 这劫匪始终狡辩说, 他遇到墩子的时候, 墩子已经奄奄一息, 他只拿了钱财，抵死不认墩子是他杀的，京兆府是故至今没呈交结案文书。”祁铭说着，拱手请示，“属下把那劫匪从京兆府提来了，虞侯和少夫人可要亲自问话？”
祁铭跟谢容与二人解释：“属下问过京兆府，墩子的尸身上有两处伤，一处就是这个劫匪说的，脖子上的淤痕，另一处是腹部的刀伤，仵作验过尸身，致命的是腹部刀伤。”
可是，饶是不眠不休千里加急，等他们赶到陵川，也该是三日之后了，而张远岫于半月前启程，眼下，应该已经到洗襟台之下了。
青唯想起那夜夜审，张正清出现在宣室殿上，张远岫眼中近乎荒唐的绝望；想起老太傅和张正清劝他说他还可以回头，他却不断地说，太晚了，太晚了；想起张远岫最后闭上眼，对张正清的最后一句话字字泣血，你当初不如死了。
到了玄鹰司, 谢容与听是青唯要问墩子遇害的细节, 一边回忆案情，一边翻出案录。
而今想想，真的有这样的巧合吗？
谢容与也反应过来了，沉声吩咐：“祁铭，立刻派人赶去陵川，不，去柏杨山新筑的洗襟台！”
“官爷，小的口中都是实话，绝无半句虚言啊。”劫匪的眼神无助又惶恐，似乎他当真不曾有欺瞒。
“什么样的官袍？”
张远岫觉得自己真是不合时宜，五年多前到这里，满目惨景皆不入眼，唯有刻骨的思兄之情盖过一切人间哀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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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名官兵恭恭敬敬地接过。
案录上记载的内容不多，谢容与快速看了一遍, 不由蹙起眉。
岂不知那苍天白云之远，即便站在楼台之上探出手，依然有万万丈之遥。
大周四品及以上的文官袍服，也是墨色。
张远岫于是淡淡道：“好了，你们都下去吧。”
这时，谢容与忽然想到了什么，问道：“你说你在长椿巷口看到了官员，所以慌忙间落下匕首。你看到的官员，他是什么样的？”
谁最希望洗襟台建成？
谢容与今日没着玄鹰司虞侯服，只穿了一身墨色常服。
曾几何时，昭化帝希望这丰碑上能刻上自己的年号，而他希望抹去“昭化”二字，只留沧浪洗襟的士子的名讳。
劫匪努力回想了一会儿，“不、不知道。小的没瞧清他的脸，只见他穿着官袍，他边上还跟着几人，小的太害怕了，没仔细看，立刻逃了。”
旧的洗襟台，张远岫见到时已经坍塌，至于这座新的，他此前在督工时还没建好。
墩子不是被劫匪所害，他是被张远岫杀的。
官兵心道是管不了那么多了，朝廷爱怎么办怎么办吧，反正碍不着他们，两人守在楼台下，想着年节近了，反倒聊起过年要置什么年货。
当日墩子赶去宫门，是要以自身为证，宣读逼迫顾逢音写下的血书，揭露劼北遗孤数年遭受的苦难的。这封血书一旦被宣读，必将引起民怨沸腾，百姓的耳朵被一种声音蒙蔽，朝廷即便查出真相告昭天下，也很难令人信服了，这也是殿前司拼命搜捕墩子的原因。
这名文臣定是瞧见墩子了，可是他一没施救，二没禀与朝廷，任凭墩子的尸身被殿前司禁卫带走，任凭劫匪被京兆府抓获，至今未发一言。
“凶器……”劫匪呆了一下，似想到了什么，随即道，“小的当日的确带了一把匕首，不过这匕首只为吓唬人，绝不敢真的伤人，后来小的遇到那个衣着富贵的公子，就是那个死了的什么公公，本来想吓唬他，让他把钱财自行交出来，等走近了，发现他脖子上一圈淤青，人已经快断气了，慌忙间取了他的钱袋子……至于为何落下匕首，当时巷口有官员经过，小的怕极了，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匕首。”
马车上下来两人。一人背着书箱，看打扮是一名仆从。另一人穿着一袭青衫，周身的气泽温润得像白云出岫，可他的目光却有些凉，整个人像在风霜里浸过一遭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近处传来辘辘的车轮声，小官兵警觉，见一辆马车在道旁停驻，立刻起身问道：“什么人？”
新筑的洗襟台遵循了旧的图纸，古拙巍峨，一百零八级石阶蜿蜒往上，每层都是三十六级。它没有像从前的洗襟台一样建在山腰，而是修在了两山之间的避风处，直到登上了楼台顶，才感受到冬夜寒风。
他抬目望向洗襟台，“建好了么？”
谁能最清楚曹昆德与墩子等人的去向？
所以这洗襟台顶，张远岫从前一次都没登上来过。
青唯一时间想起曹昆德说，“墩子棋差一着”。
“白泉，备笔墨吧。”
呵，这就是他们兄弟二人心心念念要建成的台子么？
被提来劫匪一见谢容与，像是见到救命稻草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，“官爷，官爷明查，小的确实抢了不少人的钱财，但绝对不敢害人性命的。”
如果劫匪没说谎，那就是说，当日他在长椿巷，遇到奄奄一息的墩子时，巷口处出现的官员不是在大街小巷巡视的禁卫，而是一个四品及以上的文臣。
祁铭应诺，很快打马出宫, 不出一个时辰就回来了。
张远岫不置可否，许久，才说：“我来看看。”
眼下站在这里，只觉两山苍茫，天地广大，而楼台其实渺小。
洗襟台无声矗立在夜风中，天上星子萧疏，过了中夜，洗襟台下只留了一老一小两个值宿的官兵。本来也是，一个楼台么，有什么好守的，何况外围还有驻军呢。
“你说你不曾害人性命，那你留在尸体身边的凶器怎么解释？”青唯问。
然而就是这么巧，墩子死了，死的时候，身上竟还带着那份血书，被殿前司轻易搜了去。
张远岫听了这话，目光落在左手旁尚未刻字的丰碑。
书童低低地应了声是，以书箱作案，铺好纸张，两个官兵举着火把上前照亮。官兵不识字，不知道张远岫写了什么，依稀间只见张远岫执笔的侧颜沉静而温和，让人不由想起他别称，忘尘公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