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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简慧之前从未清晰的认知到这句话蕴含的真正含义,直到疾驰的车穿越城市驶进一座大山,越行越偏,连打开手机,自动定位的地图上都不再更新她所在的位置。

    简慧拘谨背着包坐上了车。

    一位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,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雨中。司机看到了那个人,笑呵呵打开车门:“奇叔。”

    简慧查过,地图上寻不到一个叫雨城的地方。

    感谢相互扶持、相互鼓励、相互成就的女孩子们的情谊。

    最后,那位年轻的男子低头,送上了一束漂亮的白菊。

    在很久很久以后,简慧真的开始了和原来全然不同的新生活时,总会在结束了疲惫又充实的一天后,感谢神迹出现的那个夏天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”温和的声音告诉她,“退下吧。”

    等在树荫里的女孩子有些紧张,小声‘嗯’了一声。

    简慧内心忐忑,又有些害怕,一路忍不住东瞧细看。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古旧,光是经过那些雕花的长廊看着对面楼阁上的串串灯笼,她就觉得自己穿越到了古时。连带着走路姿势,也变得拘谨了很多。

    简慧的成绩很好。她不愿意放弃读书,可是高考那天早上,简慧找不到她的准考证了。

    还有,感谢为她的人生添上了更多选择的神明。

    “父母离婚后,我就跟父亲一起生活。”简慧的声音有些低,“再后来,父亲再婚,有了一个弟弟。他们对我……也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一辆黑色的车从远方疾驰而来,缓缓停在林荫道上。

    “你以后想做什么?”

    她站在雨城的小小角落,撑着伞,听着雨声,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那个夏天。

    车窗摇了下来,一位身着长衫的中年人探出了头,问:“你就是简慧吧?”

    她家是简氏的旁支,家里在最困难的时候受到过宗族的照顾。在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,父亲曾经告诉过她,他们的宗族供奉着一位真正的神明,正是因为神明,简氏才会繁荣昌盛上百年。

    简慧浑身颤抖,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奢望,心里却生出了一丝大胆和希冀:“我想离开家,离开我的父亲。我想报考金融专业,有朝一日能够进入简氏集团工作。我想……我想要自由,做一个自由的大人,掌握自己的命运!”

    简慧的一生格外富足,也足够精彩。当她终于到了退休的年纪时,她便放开了简氏集团内的工作,一个人出去游山玩水,安度晚年。

    告别了奇叔,他们又在人群的敬畏中离开了。

    奇叔是一个模样板正,看起来十分严肃的人。年龄介乎中年和老年之间,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。

    简柔看着简慧黯淡下去的眼神,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,语气欢快:“欢迎来到雨城,这里或许会成为你新的开始哦~”

    简柔停下脚步,然后表情认真地看着简慧:“你或许不知道吧,被雨城选中的人都是类似的。你不用骗我,你别骗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东西都带好了吗?”中年人很是热情,招呼女孩上车,“先上车,外头多晒啊。”

    那声音来自地底,来自空气,来自雨城的任何一个角落。

    撑伞的那个男人很高,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长袍,行走间,衣袍上似乎流动着莹莹光泽。他身侧站着一位很年轻的男子,白皙漂亮的脸尖尖的,眼睛又黑又亮。

    简慧愣住了。

    她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说完,屏住呼吸等待着来自雨城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知道啦。”女孩子们捂着嘴偷笑,快速朝着奇叔行了个礼,然后撑着伞过来迎接新来的简慧。

    简慧很感谢奇叔,献了花也迟迟不愿离去。

    她低垂着脑袋跟在奇叔身后。走进雨城的一瞬间,有一阵风夹着雨丝吹在了她的胳膊上。六月的天,在此刻却凉得诡异。

    侍者笑了笑:“与神明同行的人,自然是神明的爱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以为雨城避世这么多年,就没有人发现吗?只是简氏拥有足够的能力,也有权利能在信息化的时代于深山里建造一座属于简氏的城池罢了。”父亲如是说。

    知晓了她后来的境况,原本当她如累赘,只让她侍奉神明五年后回家嫁人的后妈和父亲一个劲打听她的消息,想要从她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。是宗族出面解决了这件事,帮助她离开了倍感窒息的家,获得了自由和新的生活。

    进山的时候,天空中开始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简慧一路上都紧张不安,害怕简氏的传说都只是一个谎言,害怕来到偏远地区的自己遭遇什么不测。一直到车辆停在一座古老巍峨的建筑前面,无数灯笼连绵成了星海,将她心中的那些不安稍稍冲散了些。

    “你饿了吧?走,我带你去吃晚饭。”二人一边走,一边聊起自己的姓名,还有基本的家庭情况。

    车内很舒适,散发着一股十分清新的蔷薇芬芳。司机还在车前放了一个憨态可掬的猫咪玩偶,瞧人上来了,毛绒绒的小脑袋还晃晃悠悠的。

    司机把简慧交给了奇叔后恭敬地朝着雨城的方向行了个礼,再然后很快就开车离开了。

    简慧身体一僵。她不知道这声音是属于谁的,却在听到的刹那止不住想要叩拜下去。她支支吾吾答:“我、我来雨城是决定侍奉神明的,我没有想要做的事……”

    奇叔板着脸,面上纵横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有些凶:“神明喜静,不许大声喧哗。”

    她从未见过神明,只在十七岁的那个夏天,听到过神明的声音。只是过了太久,她都忘却了。

    宗族的神明被虔诚的族人供奉于一个叫雨城的地方,据闻每隔一段时间,雨城便会选一位族人前往雨城侍奉神明。被选中的人五年内不能离开雨城,时间到了,可以选择留在雨城一直侍奉神明,或是回归原来平静的生活。

    六月,室外温度超过三十度,太阳恣意横行。www.baijiawenxue.com

    她心怀感恩,努力工作。后来钱赚的很多,多到足够她成为一个自由的大人,掌握自己的命运。

    有两人撑着伞从人群中走过,一直侍奉在宗祠内的侍者们纷纷行礼避让。

    等奇叔离开,简慧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神明让她退下后,她又自顾自地叩拜了一下,怀着虔诚的心起身离开。

    她哭着找了很久很久,错过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。

    简慧四十七岁那年,听闻了奇叔病逝的消息回到雨城。

    好像……雨城真的属于另一个世界。

    不知是从何处飞来了一群蝴蝶,灰金色的,简慧从未见过。它们蹁跹在连绵的白色菊花之上迟迟不愿离去,像是在惜别着曾经的朋友。

    葬礼并不隆重,只有曾经在雨城受过他恩惠的人来参加。可是那日,陆陆续续来的人却很多。

    简慧拘谨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此时简慧才知道,三十年前的奇叔就已经八十多岁了。只是他看起来一直那样健康,又很能和年轻人玩到一起去,她才会认为奇叔只有五十多岁。

    方才看起来还很凶的奇叔,脸上闪过一瞬无奈的笑。然后轻哼了一声,一只手负在身后撑伞离开。

    她还记得自己趴跪在蒲团上叩拜之后,耳畔听到的温和的声音。

    仪式快要结束时,连绵的黑色雨伞中分隔出了一条路。

    对面有一群小孩

    “神明?”简慧大惊。

    “雨城无需那么多侍者。告诉我,你未来想做一个怎样的人?”

    简慧有些不舍。这一路过来她只与司机一人交谈过,算半个熟人。踏进雨城后就再没有认识的人了。

    感谢看似板正、实则同年轻人很聊得来的奇叔。

    她的确在骗简柔,也在骗她自己。父亲再婚后日日酗酒,偶尔喝醉了还会打她。后来,他为了找一个新的老婆认真工作了一段时间,也对她的态度柔和了许多。可是伪装出来的和善都是假的,在后妈为他生了个儿子后,简慧便成了家里那个多余的人。她的父亲甚至连书都不打算让她念完,说女孩读完高中找个工作,早点结婚生子便可以了。

    “那,在神明身侧的那位……又是谁?”

    有一年她经过一座古城,正是旅游淡季并没有什么旅人。她走走停停,看看这一路上的风景,也瞧着这一路上的人。

    “辛苦了,阿奇。”他声音偏向少年的清亮柔和,“早些入轮回吧。”

    感谢雨城内连绵又温柔的雨。

    简慧浑身因为紧张而汗湿。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的声音来自雨城的神明,那个原本她不相信真的存在的神明。

    因为雨城内的老教师水准很高,她又踏实勤奋,一年后的她考上了国内一所出色的财经大学。大三那年,简慧获得宗族资助出国留学,毕业后进入简氏集团实习。

    简慧还是很紧张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这么紧张的。”早先那个活泼的女孩子叫简柔,她伸手接过她的行李,一边送她去房间里,一边说,“奇叔就是看起来凶,其实人可好啦。虽然雨城是有些规矩,但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嘛,犯些小错也没人会责骂你的。”

    在成为雨城侍者后的一年,又或者说,在雨城内复读了一年的她被送离了雨城。

    一直走到了一个院落中。院落里还住着几位年纪大不了她多少的女孩子,瞧见新人来了,笑嘻嘻地朝她招手:“奇叔晚上好啊!”

    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雨中后,简慧问了问宗祠内的侍者二人是什么人。年迈的侍者语气里满是对往昔的追忆:“是神明来告别他曾经的朋友呐。”

    他们都静默地送别这位看起来刻板严肃,实则喜欢开玩笑的和善老人。白色的菊花一束又一束,黑色的雨伞连成了海,在连绵着阴雨的雨城内缓缓流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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