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. 淋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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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什么事？快说。”

    东家又看向湿淋淋，浑身狼狈的江澧兰，关切道：“有没有受伤？”

    东家看着他，容貌俊朗，身形消瘦，一身标准的落魄书生打扮，这样的白面小生，京都一抓一大把，每到春闱时期，尤其的多。

    江澧兰第一次进温沅芷的书房，只见书房内视野宽敞，格调清雅，令人浑身舒适。

    同庆客栈内。

    实际上，她在心想，这么大的雨，江澧兰现在该住在哪里？

    伙计慌忙应了一声，就去了厨房。

    比如，户部郎中。

    “淮安王叛乱止息后，两位相公自戕，一位曾经保持中立的相公始终保持缄默，就这样，朝堂上完全是王郑两位相公主持。”

    江澧兰不知道对方已经把自己当做落榜的书生一列，拱手言谢。

    “不错，京都脖子上有疤的男人不少，就担心还有京都城外的，属下先排除温家的人，让户部门卫去查验，结果都不是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掀了眼皮看他，“你推理？”推理错了，可是会要人命的。

    温沅芷想了想，既然不是温家的人，那就要把京都脖子上有疤的男人一个个找出来。

    最好的职位就是，在他能力的边缘，既能协助到温氏，又能压制他。

    听说他这几日，暂住在客栈中，银钱是程树的那位副将离开前垫付的。

    江澧兰站在稍低的阶梯下，低头整理衣袖，“下官有一事想找郡君。”

    这人穷得很，当年离开滇南时，他那位多病的母亲已经去世，他靠着贩卖亡母遗留下来的家产，在京都租赁了半间小屋，然后卖字画谋生。

    “一道疤？在脖子上？”温沅芷惊讶道。

    这下，温沅芷来了兴致。

    温沅芷：“......”

    温沅芷：“你那日说江澧兰暂住的客栈，是到哪日来着？”

    竟然冒雨前来，定是有要事商议，莫不是君上要给他的任职下来了？

    认真思考了片刻，就那日与郑相公所聊的几句话，说了说。

    江澧兰骤然转身，猝不及防地，与站在府邸屋内的温氏女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雨水铺天盖地，越下越大，客栈的东家跑出柜台，站在门口屋内，心中一片冰凉。

    东家跑到后院，眼前一片狼藉，四周只见伙计一人，差点眼前一黑，大叫道：“客人呢？”

    温沅芷穿上斗篷，沿着长廊走往府邸外，斗篷上轻薄的面料正好将飞溅的雨雾隔绝在衣裳之外。

    温沅芷细眉上挑，居高临下道：“江澧兰，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后院为四方院，在西北的角落坐落了一间后罩房，平时放一些杂货物件，这几年破破烂烂已经支撑不住，今个儿摊上一场大雨，果然见了西北阎王爷。

    温沅芷倒不是希望他再拿个低等职衔，温氏现在朝中无人，他姑且也算半个温氏人，若是能拿一个较高的权势地位，于她而言，也不错。

    待到洗了个热水澡，伙计还特意给他端来一碗姜汤，喝完姜汤，江澧兰撑起雨伞，向雨里走去。

    生活拮据，但真的就叫他支撑到进入翰林拿俸禄的时候。

    伙计一边努力地掀开破旧的土坯杂草，一边大声回应道：“在下面。”

    但是，温沅芷为难道：“我一直在清阳，对如今的朝局，也不是很清楚。”

    时间紧迫，温临只能汇报最近查出来的结果。

    东家心里一咯噔，连忙往后院跑去。

    东家顾不上晕倒，连忙上前帮忙，不一会儿，从倒塌的茅草屋下爬出来一个文弱书生，身上全被雨水打湿，还沾着杂草，此人身形瘦削，正是江澧兰。

    两人统统一愣。

    “旧律一旦更改，朝中的局势必定大有变动，君上不是抹了好几个官职给你预留空位吗？也是因为这个导致的。”

    被提前支回京都，还不知自家少主已经和未婚夫冰释前嫌的碧玉，眼前一亮，放下手中的活，“少主等会，我去拿雨伞和斗篷。”

    江澧兰又重新在温府洗了个澡，换上一身干净合身的衣服，出现在温沅芷的书房。

    《温氏女替系统完善剧情》

    与少主定亲，还与公主拉扯不清，现在又来找少主，脚踏两只船，真是美的他！

    但现在再回去是不可能了，天大地大，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。

    “进来吧，碧玉，去弄一件新衣服，给他换上。”

    江澧兰拱手作了一揖，道：“剩下的房租不多，东家不用结算，就麻烦东家寻一套旧衣裳，让小生洗个澡，小生感激不尽。”

    东家心中郁结，为了十三文钱，差点就摊上了官司。

    碧玉手中忙活，惊讶道：“少主要去哪里？”

    温沅芷皱起眉头，岂料，江澧兰仿佛已经知道了她的心事，说道：“甲之蜜糖，乙之砒霜，郡君或许觉得此事不甚重要，但下官却觉得，此事非常重要，下官这些时日因为这个问题，已经到了夜不能寐，寝食难安的地步。”

    叹了口气，“行吧，换了身衣服，我再赠你一把伞，郊外有破庙，你可以去那里度过一夜，明个儿，你还可以到这里来摆你的字画。”

    但也不希望，他的职位太高，这人就像一个定时炸弹，随时都能将整个剧情炸飞，职位太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高，将剧情崩盘了更不妙。

    江澧兰站在淹没脚背的青石板路上，思绪乱飞，想了许多，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想，所有的思绪都化作一片空无，归于宁静。

    温临领命离去。

    这个念头才起来，后院就传来轰隆一声，随即又听到后院伙计的叫喊，“东家，不好了，小茅屋塌了。”

    江澧兰将袖子上的雨水卷起来拧干，抱歉道：“小生无碍，给客栈添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在雨里行走了半天，眼看老天是没放过的意思，他左思右想，还是要来找温沅芷。

    他走到温沅芷对面，与她一样，相对跽坐。

    温沅芷走出书房，站在屋檐下，她悠闲地看着庭院里盛满水的青瓷花盆，表面上想，神色悠闲。

    至于在扬州，他那点微薄的俸禄估计在前往凉州时，一路挥霍得差不多。

    这一路走来，他早就想好了，既然打定主意要在温府暂住，那就要让温沅芷主动收留他，对于说辞，一定要循序渐进。

    大雨瓢泼，雨势没有停歇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王相公虽然有所不满，但郑相公是他的学生，估计在朝堂上顾忌几分颜面，任由郑相公去了。”

    江澧兰面不改色，“还请郡君知无不言。”

    东家和伙计将人从废墟中拉出来，三人躲回屋檐下，东家甩了一把滴水的衣袖，气急败坏地朝伙计大喊：“还不快去烧水。”

    可惜，客栈不是善堂，救济不了这么多的书生。

    小破屋塌了没事，就担心里面住着的人——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。

    温沅芷不可置信，“你就是为了这个，冒雨前来？”

    天边忽然电闪雷鸣，初夏的第一场雨不期而至，不稍片刻，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。

    江澧兰：“无妨，郡君只需要将你知道的告诉下官，剩下的，下官可以自己推理。”

    这么大的雨，后院的那间小破屋，恐怕支撑不住了——

    此女虽然野蛮，但比老天爷怜香惜玉。

    温沅芷忽然来了兴致，“碧玉，备车，随我出门。”

    于是道：“下官贸然回京，对京都情形十分不明，眼瞎一抹黑，所以，特意来向郡君请教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澧兰，这人身上衣服规整，就是有点破旧，还有点洗得发白的污渍，不像是他平时穿的衣服，脚上的鞋子却已经全部湿透——

    温沅芷已经在案几前坐等了好久，早就不耐烦了，一见他出现，就招呼人过去。

    茅草屋虽说不结实，但上面铺了一层土坯，真砸到人，指不定身受重伤。幸好，这小生看着瘦弱，骨架倒是结实，没有砸到实处。

    江澧兰却很淡然，点头道：“下官也可以推理给郡君听一听。”

    温府关闭多日的大门豁然打来，发出闷声的响声，将屋檐下避雨的男人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碧玉心里有气，但少主的命令还必须执行，找一个护卫，按照江澧兰的身材，立刻去城里的衣品铺买一套回来，还有鞋袜。

    最后，他心想，早知道，不如就应了君上的话，在宫里住几日。

    “虽然两位相公曾经是有师徒情分，但不知为何，郑相公在朝堂上并不支持王相公，就说这次的修改刑律，先帝十四年前登基的时候，是王相公亲自修改的律例，如今，郑相公初掌朝政就要推翻旧律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。”

    碧玉则是瞪了江澧兰一眼。

    “你多派几个人，先把人找出来。”

    东家把心塞回肚子里，复又看了看倒塌的茅草屋，叹了口气：“现在也不是我不让你住，这房子倒了，你也付不起房租，等雨停了，你就走吧，剩下的房租，我结算给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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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温沅芷想了想，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，一个合格的政客，并不应当急于参议朝政，而是率先了解时局变化，古往今来，没有哪个能臣靠着闭门造车来维护江山社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