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. 周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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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强军难得，但朝廷却既想马儿跑，想马儿不吃草，天底下哪有如此好事。

    一杯清茶下喉，浑身舒畅，镂花门外传来温临的声音，“郡君，程大人来了。”

    尚泉虽然已是满脸醉意，但眼神依旧烁烁，举杯道：“咱家就是替君上一跑路的，就是再累点也是高兴的。”

    按照圣旨，尚泉巡视完边军守备，就要立刻带着长乐公主一同回京都。

    “这军资一事，自然是要与监军说的，但下官一直有上书朝廷，却不见回应，如此下去，下官只能另谋出路。”

    程树兴奋至极，像献宝一样，将最精锐的部队给尚泉看，可苦了养尊处优的尚掌印。

    李南初坐在温沅芷旁边，她和温沅芷自小都不喜欢这种酒色奢靡的宴席，但没想到，也有一日，他们会亲自举办这样的席面。

    程树连忙回敬：“公主金枝玉叶，能回京都是君上的旨意，下官不敢居功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立刻明白了，这是要温氏将钱财通过经商买卖直接送到凉州来。

    这一趟，他在这个代表了朝廷的监军面前，尽展他凉州郎儿的气势，他要让中枢知道，凉州的每一位战士，都是以一顶十的猛将。

    尚泉还想说什么，却听江澧兰温声道：“等郡君回京处理完私事，想必公主殿下也就到京都了。”

    程树爽快，尚泉见他行事大方，一言一行都光明磊落，对他也是尊敬礼遇，不像其他军中将领，就会瞧不起他们这些身体上有缺陷的人。

    大约这也是君上重文，不如先帝重武的一大弱点。

    温沅芷没想到江澧兰如此好说话，心情愉悦地说要请众人吃饭，当夜，就在凉州最好的酒楼开了一席。

    温沅芷同样奇道：“我的婚事，程大人也要来管一管？”

    温沅芷放下茶盅，眉目微阖，道：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回绝道：“就不了，我还有诸多事要先去京都处理，掌印有程大人安排人护送，我也放心得很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撇了眼他的手，疑惑道：“大人没找尚泉说军资紧缺的事？”

    温沅芷微微坐直了身子，礼遇道：“程大人请坐。”

    再敬江澧兰，“江郎君，大恩不言谢，本宫先干为敬。”说完，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温沅芷扬眉看着程树，看得程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树老脸通红。

    尚泉似是得了提醒，按下心思，道：“江郎君所言极是，奴才这一路一定将公主殿下照顾好。”

    尚泉目视前方，远处天高云淡，他一挥手中拂尘，夸了程树治军严谨等好话，然后道：“今日天色已晚，不知公主可回府了，程大人，咱家也累了，剩下的，明日再看吧。”

    心里十分高兴，道：“程大人治下有方，咱家一定在君上面前，多替你说几句好话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叹气，“所以啊，这前后落差太大，二婶差点就要和离，马车都已经在回洛氏的路上了，被我截胡接回了祖宅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笑了笑，忽而静谧一瞬。

    “对。”程树点头，说话的声音沧桑却不失力道，道，“我在中原长大，知道中原人对胡人的惧怕，这种惧怕哪怕再过十年，依旧浸在骨血里。我必须要让大家看到，我凉州军早已不是当年羸弱，只有这样，才能让各大世家振作起来。”

    但此言，程树没敢说。

    查账不管在哪个领域都是忌讳的事，原本以为程树会拒绝，却没想到程树一口答应，“只是时间仓促，下官原本以为郡君还要多留几日的——”

    今日这场宴席，是特意替她给程树和尚泉办的。

    怕她不信，李南初自嘲一声，“你还不了解我？我们自小就有一个共同点，那就是好色，哎，你敢说，你第一次见他，就没有被他英俊的外貌吸引？”

    尚泉一哽，让郡君护送？

    “本宫此番回京都，多谢程大人照应。”

    -

    “下官叨扰郡君。”

    江澧兰不置一词，举起酒樽，送入口中。

    温沅芷也请了歌女舞姬献艺，宴会上，程树拉着弟兄们一边欣赏舞艺，一边一个劲地给尚泉敬酒，给足了这位监军面子，酒过半巡，尚泉已是满脸醉意。

    李南初嗤笑：“你就是一侄女，人家自己还有女儿，你也别管太多。”

    尚泉心里叫苦不迭，面上却还要端着，君上让他视察凉州军情，是对他给予信任，在凉州的所见所闻，就是将士们头顶上飞了几只鹰隼，他都要回去好好向君上禀报。

    尚泉一听，忙道：“郡君不与奴才一起？”要是郡君半路上跑了，不回京都，他可怎么向君上交代！

    李南初打起精神，给程树敬酒。

    程树连忙欣喜道：“下官谢谢公主殿下厚爱。”

    一点就透。

    温沅芷也敬尚泉：“明日，我就要启程回京都，长乐公主的仪仗，就麻烦掌印了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侧过头，看向李南初，李南初受到感觉，也转头看她，二人对视后，她强调：“我是说真的。”

    -

    “其实没什么的。”李南初在愣了一瞬后快速截住话头，“那都是八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在一间竹楼歇息下，竹楼除了镂花门，四面通透，晚风袭来，将身上的一点燥热一散而尽，正是解酒的好地方。

    程树猛然醒悟，一拍脑袋道：“对对，今日看得够了，程某一大粗人，只知道这些舞刀弄枪的，劳累了监军，还请监军别见怪，方才府里来报，说郡君今夜请客，程某等会定给监军以酒谢罪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稍一想想，就明白了，“你是想给中枢吃一颗定心丸？”

    程树抬手，表示歉意，“下官不敢，下官就是想——”说着，他捻了捻手指。

    程树晚上也喝了不少酒，但他面色如常，黝黑的脸上看不出红晕，步伐沉稳，开口就十分郑重，既不随意，也不爽朗，像一个真正戎马一生的老将军。

    程树陪着尚泉在城墙上巡视一周后，精神烁烁，心情格外愉悦，凉州城的边防早已不是当年胡人南下时的景况，三十万大军，排兵列队，虎啸龙吟，威风阵阵。

    这夜，温沅芷和李南初同榻而眠，就像是当初和亲时一样，姐妹两，躺在一张床上，两张褥子里，睁着眼聊天。

    程树奇道：“你们定亲已有三年，此番回京，还不成亲？”

    温沅芷皱起眉头，“那我要先看看凉州的历年军资拨收账本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说道：“君上年幼，根基不稳，温氏就算能在君上面前说几句话，但中枢不是那么容易听的。”

    程树大喜，“好，那下官就，恭候郡君。”

    但好歹缓口气啊，程大人这是恨不得一天就将凉州的整个边防全部过目完。

    程树手握兵权，是必须拉拢的对象，尚泉是君上的贴身内侍，不说拉拢，单就是了解此人品性，对她回京也大有裨益。

    程树端坐在温沅芷对面，先对这些日子的照顾不周表达歉意，寒暄几句后，小心措辞道：“郡君此番回京都，应该就要与江郎君成亲了吧？”

    其实，先帝在位时，十分重视边防，每年的军资充盈，但自从淮安王叛乱后，户部吃紧，军资大大缩减，一年过去，今年的军资又送来了，却也不见军资回补。

    温沅芷挑眉，“大人何出此言？”

    李南初惊讶道：“我记得你二叔洁身自好，与你二婶伉俪情深，当初得京都贵妇多少人羡慕？”

    -

    京都一直是温二叔主管，温二叔一回清阳，温氏在京都的势力就如同一盘散沙，她原本以为祖父要从宗族中新选旁系叔伯前往京都，但没想到，祖父压根就没想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，几人都有点醉意，温沅芷决定出去透透气，酒楼外面喧闹，但好在也有僻静之处，供贵客暂歇。

    温沅芷交代道：“我二叔犯了事，又是酗酒又是狎妓，被御史弹劾，官职也被罢免，我需要尽快回去处理。”

    李南初原是静静等她继续说，却半响没听到下文，正觉得奇怪，却听道：“原来，你早就认识了江澧兰，他都与我说了，我早先不知道，其实——”

    只此一句，便再无下文。

    李南初含笑道：“不管怎么说，程大人以后若是有需要，本宫绝不推诿。”

    程树：“清阳富裕，仅次于京都，但京都的买卖散落在各路贵人手中，而清阳的买卖全靠郡君一句话，下官只需要请郡君将清阳的买卖做到凉州来，不瞒郡君，凉州的商铺这一年的税额比往年高了三倍，也都是充入了军资。”

    程树连忙解围：“对对，监军放心，程某一定安排好功夫不错的护卫，一路护送你们回京。”

    听话听音，程树立刻知道有戏，言道：“下官明白君上的难处，也不是要为难郡君，下官只是想与郡君谈几笔买卖。”

    程树立刻拱手行礼，道：“那程某先谢过监军。”

    李南初唏嘘，“这男人，还真是，善变。”

    李南初也不在意，又敬尚泉，“尚掌印一路辛苦。”

    “我会另外派人前来查看账本，”温沅芷果断道，“若是账上属实，凉州的商铺也有温氏一份。”

    《温氏女替系统完善剧情》

    月上枝头，夜宴开始。

    程树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，然后叹了长长的一口气，道：“说实话，我根本不敢告诉监军军中缺少军资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谁说不是？”温沅芷又补充道：“希望二叔回去后，能收收心，和二婶好好过日子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这才放了心。

    李南初笑容浅浅。

    这下子给温沅芷愣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