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 入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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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只是江澧兰似乎有不可言说的心结，以至于死前留下血泪，悲痛欲绝而死。

    清阳郡的东面有一座高山，名叫麒麟山，在这片清净之地，却是书声琅琅，青衣书生遍地行走，山上建有一座高楼大院，正是大周学子人人趋之若鹜的天下第一书院——麒麟书院。

    温沅芷却看到了男人眼角带着红丝的泪水，竟是留下了血泪，而男人的面容更是让她震惊，对方即使满头白发，她也认出，此人正是她那居心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叵测，如今不知去往何处的未婚夫江澧兰。

    见到来人，小厮立刻让出塌前的位置，小声说着什么。

    系统为何告诉她这些？是说明江澧兰是她的男主，还是其他？若是真的，接下来，她不仅要拯救女配，还要替男主解除心结？

    客栈掌柜将热水抬了进来，碧玉又吩咐伙计将收在一旁的四联刺绣梅兰竹菊屏风展开，待简陋的水浴间布置妥当，将伙计赶了出去，才将要换洗的衣物拿了出来。

    她就知道，开启剧情后的日子不会太过轻松。

    中年温沅芷发出一声凄怆的悲鸣，将温沅芷从睡梦中拉醒。

    “是吗？怪不得城门关闭，官府家家户户的搜人呢，哎，这胡人犯事，不会又要起兵戈了吧？”一人担心问道。

    随着御医一针下去，男人的眼神里恢复了一丝清明，他看着中年温沅芷，颤抖着一双瘦骨嶙峋的手，抚摸上她泪流满满的面颊，白皙的脸上艰难地露出一丝笑容。

    无论是哪一个，都震恸了她的心神。

    温沅芷坐在浴桶里，任由清澈的温水浸没白嫩纤细的双臂，脑子清醒了许多，她想了一想，将梦境捋了清楚。

    这时有第三人参与进来，窃窃道：“可是，我听说，花妈妈是被仇家追杀，这些年花楼里无声无息地失踪了好多胡人，据说都是被花妈妈——”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
    《温氏女替系统完善剧情》

    “我求求你，只求你一次，有任何事，我替你担着。”

    中年温沅芷慌忙抱住男子，“来人，快去喊御医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吓得猛地后退。

    温沅芷有点嫌弃，但还是决定要上前看一眼，看看到底是谁，是她命中的男主。

    碧玉先叫掌柜烧一桶热水，再回到屋里伺候温沅芷沐浴梳洗，出门在外，总有一身的疲惫要清洗。

    但温沅芷下了楼才知道，能睡个好觉完全是因为客栈的设施好，隔音效果上佳，楼下大堂其实已经坐满了客人，交谈频频。

    梦里特别真实。

    “碧霞要替我照顾家里，我不是故意要撇下她的。”温沅芷叫冤，碧玉碧霞都是她的贴身侍女，以往在清阳郡内行走，都会带上她们两人，但这次她另有要事指派碧霞，便将她留在了清阳。

    接下来，城门果然戒严，温沅芷在靠近城门的位置找了一家客栈暂住下来，温临去客栈周围查探一番。

    “少主是担心，是有人故意要利用此物？”碧玉一点就透，若有所思道。

    温沅芷沐浴更衣，脑海中的画面却一直重复着江澧兰临死前的血泪，以及中年的“她”在病榻前最后一声悲鸣。

    温沅芷扶额，触手却是一片湿润，凝目看去，竟是流了一身的汗。

    “有可能啊，要是长乐公主还在，乌孙大昆弥康健，两国和平，看哪个胡人敢再侵扰我汉人领地？可惜啊。”先前说话的人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，叹息道。

    那可真是艰巨的任务。

    梦里的“她”是嫁给了江澧兰，而且看得出来，他们二人感情深厚，情意绵绵，受书院长老敬重。

    屋内涌进几位年长的书院大儒，身后跟着一位年过花甲的御医，直奔男人床前，御医把完脉后，叹了口气，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江院正积郁成疾，却始终不能疏散心中郁气，如今病入心脉，已是无力回天，老夫再施针一次，君侯若是有话，就尽快说吧。”

    碧玉大惊，“少主？”手上的动作都停了，抱着衣物，呆在原地。

    “阿芷，对不住，来世，我不能兑现，兑现承诺了。”

    他想说话，喉咙处却似有千斤重，瞳孔里倒映着泫泪欲泣的贵女，终于断断续续逼出几个字。

    温沅芷坐在帷幔中间，双臂支撑在床沿上，看着碧玉忙碌的身影，说道：“碧玉，你先睡一觉，休息好了就回京都。”

    碧玉应声。

    只见中年温沅芷满脸急切地推开院里主屋木门，屋内正有一名小厮在床前伺候，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。

    温沅芷见状，笑得眉眼弯弯，促邪道：“怎么？少主给你放几天假，还不乐意？”

    温沅芷倏地从床上坐起，暮色四合的霞光透过窗棂，拉出一条狭长的光线，投射在绣花被褥上。

    温沅芷洗了一个去乏的水浴，浑身轻快，又叮嘱碧玉几句路上小心的话，就躺在床上准备补个觉，却不想，这一觉睡得格外香，还做了一个梦。

    她屏息提步上前，不料男子突然醒过来，睁大了眼睛，上身陡然挺起，正好与上前的温沅芷双目对上。温沅芷看到他外凸的双眼，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，喉咙发出喋喋的怪声。

    温临应声而去，不一会儿，掌柜的将水送进来，准备好后，众人离去，温沅芷兀自进入浴桶，双膝弯曲，将整个身子都埋进水里，室内鸦雀无声，不知过了多久，一声水溅的哗声响起。

    中年温沅芷潸然泪下，笑着摇头道：“无妨，无妨的，是我对不住你，让你失去了很多。”

    中年温沅芷面容怔怔，最后流着泪道：“夫君，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？你说，我一定去给你办到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悠悠地下楼，将七嘴八舌全部听进了耳朵里。

    提声喊碧玉，却听到温临的声音，道：“回禀少主，碧玉已经回京都了。”

    “为，为，为什，么？”

    客栈位于凉州城内西南北角，四周没有什么商铺酒肆，来往的商客也少，远离尘嚣，是个白天安静睡觉的好地方。

    碧玉双目圆瞪，颇为不高兴，道：“少主撇下碧霞姐姐不算，还想撇下奴婢，奴婢不去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醒了醒神，硬逼着将自己拉回现实中。

    男子摇头，面容含笑，却已经无法言语，不稍片刻，手指猝然滑落。

    她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，背对着碧玉，缓缓道：“找人不是靠凤钗，这只是一个物件，对我们来说，起不了作用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有些震惊，她是高高在上的温氏女，大周最尊贵的郡君，怎么会喜欢一个大了至少有一旬的男人？

    先前第一个说话的人随意道：“这有什么？那些胡人蛮力，还弄死了不少姑娘呢，这叫以仇报仇。”

    梦境直接进入了一间庭院，温沅芷放眼望去，庭院中种满了她喜欢的白玉兰，格调清新，布置静雅，却无一个伺候的人，华庭寂寥，显露了几分萧索。

    温沅芷脱下一身白色细棉中衣，赤足步入浴桶，适宜的水温漫上柔韧的臂肩，消除了所剩无几的疲倦，舒服到令人叹息。

    四周寂静无声，可闻春花香，不见白玉兰。

    很显然，这是一个美丽的悲剧。

    犹如星辰坠落，满室华光随之暗淡。

    碧玉这才恍然大悟，但她疑惑道：“凤钗不是找公主的线索吗？将凤钗送走，还要如何找人？”

    她上前几步，却听到了细细的，断断续续的泣泪声，竟是中年温沅芷不顾威仪，匍匐在病榻前，落泪细语。

    院外传来几分嘈杂，她转头望去，看到一位年长的贵妇，身着温氏家主华服，头戴赤金发冠，腰束刺绣牡丹暗纹的金玉带，行步匆匆地跨进院子，她面容精致，眉宇间透着一股威严，走起路来器宇轩昂。

    温沅芷在门口看去，只能看到轻纱帷幔后的一头白发，以及犹如精雕细刻般的鬓角，与中年温沅芷相比，这就像是两个辈分的人，但中年温沅芷却上前握住了男人的手，丝毫没有避讳。

    温沅芷回到了麒麟书院，山上云雾缭绕，有溪流潺动，鱼戏春水，莺啭燕鸣，犹如人间仙境，当真是世外桃源，将世俗隔绝在外。

    第二人惊疑：“怪不得程大人要搜城，其实是给花妈妈报仇的吧？”

    “听说城中的花楼花妈妈被偷偷进城的胡人给杀了，死不瞑目，死状惨烈的呦。”

    就是年纪也忒大了。

    这是一句饱含情绪的悲鸣声，里面夹杂了中年温沅芷心中诸多的无奈和悲痛，却是温沅芷以如今的阅历无法理解的。

    “你去京都，帮我办一件事。”温沅芷站起身来，走向浴间，边说道，“替我将桌上的凤钗送给二叔，二叔就快要完成户部交接事宜，你如果今日出城，快马加鞭，正好能赶在二叔离京之前将凤钗送到他手里。”

    温沅芷惊讶，没想到自己老了是这样，倒是有几分符合她的性格。

    哦对，她临睡前才吩咐碧玉尽早出发的，扬声道：“你去叫掌柜送一桶水进来，我要沐浴。”

    来人样貌熟悉，正是担任温氏家主多年，已经到了中年时期的温沅芷。

    但她很高兴，她一直觉得自己无欲无求，没有谁能够勾起她心底最深处的情绪，也几乎彻底放弃，却不料，未来竟真的可以遇上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，反正送回去，让二叔物归原主就是了。”温沅芷淡淡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