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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白樱对大小姐感恩戴德,眼含热泪吃下了第二个馒头。

    “还有旁的吗?”

    唐钰收到的那些回信也是差不多内容,都是平日聊得细碎,落款一律都是“安”。

    月光皎洁,透过敞开的窗,洒在廊下那人的身上。

    “还有?”

    吃过饭白樱感觉有点乏了,就在那堆稻草上坐了下来:“小姐你才辛苦。大老远回来,没见到老爷不说,还被关在了这鬼地方。”

    这一时之间,朝廷不可能这么快选出新的大理寺卿,寺中事务便由他和周海易共同管理。

    他在案牍后面铺了些软垫,躺着是不舒服,可这不是他睡不着,起来看月亮的原因。

    周海易是个胸无大志的皇亲国戚,他说不想管,南明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。他们俩是同级,他姐姐正得宠,南明再怎么想不开,也犯不上跟他较劲。

    “咳咳,”年轻狱卒咳了几声才道,“那是我们的少卿,南大人。”

    唐钰的上一任大理寺卿是个手腕能力才智都非常了得的人,因为能力过于出色,将大理寺中的各种派系都安抚得当,使之常年来相安无事,被钦点到吏部当尚书去了。

    被关起来几个时辰之后,顾安安终于等来了今天的第一顿饭——两个馒头,加一小碟菜,她和白樱两人份。

    他聪敏、睿智,对很多事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,看问题角度稀奇,为人处世还有那么股子圆滑的劲儿。嘴巴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的刻薄,却也让顾安安觉得,跟他书信往来可以学到很多东西,让她眼界开阔。

    “哦,这样啊。”顾安安又问门外那年轻的狱卒,“你们这儿,有几位少卿啊?”

    话又说回来,他早上就把人抓了,安家到现在都还没来敲大理寺的门,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了。

    馋嘴的白樱举起筷子,把什么东西放在了顾安安咬了一口的馒头上。

    “这几年你跟着我,便是更苦的地方也去过。”

    顾安安心中窃喜,这样的人多半不会说谎,就算说假话,也瞒不过她。

    唐钰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,第一个交心的人。

    这小丫头跟着她这几年也没少吃苦头,她看着心疼,便也不拿她当丫鬟,而是当自己的妹妹看。平日里就很纵容,若放在大户人家,定会说她没规矩。顾安安却知道,她只是饿极了。她不怕吃苦受累,只是受不了饿。

    “他问起小姐在出嫁前的事,我是后到安家的,我就说了不知道。”白樱有点不安,“小姐,我的话可有什么问题?”

    信的开头称呼写着“灵”,第二行写着“安宁。”后面是唐钰的近况,以及让自己的妻子归家的想法。

    窗子开着,桌上的纸被风吹得散乱,那是他从唐钰那搜来的信件,还有一封被可能不是安瑾灵的女子带在身上的,唐钰写给她的信。

    这三年在外,她是见识过灾荒之地的饥民无处求得食物,饿死街头的。对他们来说,别说是白面馒头,就是馊了的窝头,都是救命的好东西。

    顾安安声音轻飘飘的:“我吃不下,你吃吧。”

    忽然起风了,南明拢紧衣服,拎起酒壶回了房间。

    顾安安笑了,果然如她所想,就凭那人身上的正义凛然鹤立鸡群的气质,怎么可能是个寻常小捕快?还想骗她,不知是何居心。

    那是披着长衫的南明。

    唐钰于她而言,是个亦师亦友的存在。既然她顶着唐钰妻子的身份,远在他乡无人识的时候如何不重要,回了京肯定是要做好自己这个身份该做的事的。

    这让他不得不相信那女子的话,可能,她真的不是安瑾灵。

    “周大人不管事的。”远处传来脚步声,是换班的狱卒来了。年轻狱卒板起了脸,呵斥顾安安,“时间不早了,你们安静点,别问东问西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唐钰的官和他比,谁更大?”顾安安历史学的不好,唐钰上任之后也只给她去了一封信,还未来得及给她科普这些。

    唐钰被杀,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需要侦破的案件,还意味着大理寺的权力分布又要重新洗牌。

    白樱还推拒了一下:“小姐,你吃的太少了。”

    如果她不是安瑾灵,那她到底是谁呢?

    新来的唐钰乍一看不显山不露水,但就这半个月来观察,比起之前那位,差也差不了多少。而且他长得就很招人喜欢,不仅女人喜欢,不少男人见了,也喜欢。

    “他问我,咱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城里,我说早上,城门开了之后进来的。还问了小姐和唐大人的关系怎么样,我说挺好的。”白樱歪着小脑袋努力想着,她其实被南明吓到了,当时说了什么都迷迷糊糊的,想来有些吃力。“哦对,他还问了老夫人身体怎么样,我说之前不大好,这几年调理得不错了。”

    南明出仕前,曾在一个宴会上远远敲过少女时的安瑾灵一眼。他是个对人的相貌极其敏感的人,他十分确定,安瑾灵长大之后,只要没有长残,应该就是长成那个模样的。

    这一夜,翻来覆去睡不着的,不只有顾安安一个人。

    唐钰就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在这些让人信不着的人中,唯一能让南明信得过的,偏就剩一个周海易。

    狱卒来收盘子,两人都噤了声。徘徊在门边的顾安安眼疾手快揪住了那人的衣领。

    狱卒条件反射,不停拍打着脖子上的胳膊,吐出的字断断续续:“松,松手,勒死了!”

    “两位咯,除了南大人,还有位周大人。”

    他的死,跟这场状况百出的婚姻有关系吗?

    其实顾安安让白樱喊她夫人,更多的是为了让唐钰听着高兴。三年未见,顾安安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。她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做,经常忙得饭都忘了吃,觉也没法睡。

    优待不止体现在饭食上,狱卒还给她们准备了筷子和茶水。

    就在南明以为,等唐钰摸清了大理寺中的门道,也会沿袭上一任的作风行事之时,他却死了。死得那样突然,简直让人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“唉。”南明叹了口气,喝了口酒壶里的茶水,心里想着,要是明天安家来他这儿要人,该怎么应对。

    吃过饭,白樱摸着半饱不饿的肚子,问顾安安:“小姐,那个凶巴巴的家伙,都问你什么了?”

    白樱知道自家小姐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,没再推辞:“是,小姐。”

    “那这次周大人怎么没来?”

    “哎,你们那个黑脸的家伙,就是那个叫南明的,是什么人啊?”

    “小,”她想叫小姐,说了一半改了称呼,“夫人,这里还有肉呢!”

    “你要是实在改不过来,就叫小姐,小夫人是什么?还有大夫人?我怎么不知道老爷还娶了其他的夫人?”顾安安把那块肉塞进白樱只剩一口的馒头里,“你吃。”

    因为他家世显赫有底气,为人随性不喜与人为伍。

    她本来这么打算的。

    白樱跟她一样,从早起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,这会儿饿得很了,也没等她,拿起筷子就吃上了。

    顾安安以为自己成了阶下囚,再好不过能吃两个还没馊掉的窝头,没想到这地方的牢饭还有大白馒头。到底是京城,牢饭比好些人家的口粮还好。

    虽然只是小小的升了半级,地位可是大不一样。吏户礼兵刑工,谁都知道吏部是最交人的地方,不过交人也意味着容易得罪人,那地方,给南明破格提升他都不会去,他觉得凭自己这两下子,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。

    换句话说,就是嘴馋。

    这次回来,一个月的行路途中,偶尔会泛起那么点思念之情。

    不是说白樱不好,而是三年前白樱还小,加上又是养在宅院里的丫鬟,眼界见识都有限,顾安安对着她,总有带孩子的错觉。

    南明今夜又没回家,就住在了大理寺中。

    狱卒求生,不敢反对:“成成成,快松。”

    顾安安耳边还能响起唐钰的声音:“我本也没想娶妻,安瑾灵有心上人,她断不会嫁给我。”

    顾安安松了几分力道,狱卒有空间转转脑袋,顾安安这时候才看清楚这人的长相。他很年轻,难说有没有二十岁。眼中透着的那种不谙世事,一看就是刚出来工作的。

    换个角度想,很可能是顾安安并没有被定罪,上面给了她优待吧。嫌疑人和犯人这两个身份,虽然都被限制自由,到底还是有很大差别的。

    可这大理寺里的人,南明看着谁都信不过,总是疑心某某是哪家安插来的眼线,也不知这么个判案子的地方,怎么就攒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。

    唐钰已经死了,白樱用什么称呼喊她,就都无所谓了。

    白樱撅嘴道:“那都是咱们心甘情愿的。”

    不愿见自家小姐被人嘲笑无知,白樱走过来的扯了扯顾安安的衣袖,附在她耳边悄声说:“小姐,咱们老爷是大理寺卿,是正职,少卿是副职。”

    “问了我的名字,还有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有了,就这些。”南明确实只问了她名字,之后就沉默了,搞得顾安安到现在两眼一抹黑,关于案情的事什么都不知道。“你呢,他问了你什么?你如何回答的?”

    “我问你个问题,你回答我,我就松开一点。”

    南明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
    “没有,”顾安安向白樱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,“辛苦你了。”

    想得多了,思虑成疾,顾安安没了胃口,把只咬了一口的馒头塞给了口水就快流出来的白樱。

    “这倒是。”

    那他为什么还要应下这个婚约呢?他到底在图谋什么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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