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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懂了么?”

    沈修羽淡定道:“都这么大年纪了,不要太虚荣嘛。”

    沈修羽又劝了几句,才从老爷子书房走出来。

    老爷子略微颔首,很是唏嘘:“人一旦年纪大了,就会忍不住对从前的事进行其他设想,看来我是老了。”

    “有区别么?”

    沈修羽呆愣住,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:“……他们不想和我结婚,宁肯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?”

    沈修羽没作声。他知道自己被谌昀算计了,他这么些年唯一的逆鳞就是Omega这该死的腺体成熟导致的体质退化,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,谌昀故意在他的雷区蹦迪,明显是为了激怒他。

    “就算当初您坚持到底,事情也未必有转机。都是十年前的事了,再回想也无济于事。”

    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:“我不管别人说什么,也不在乎你是不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,咱们就只谈一谈你的风评。王家的那个小儿子你知道吧?”

    刚下了楼,就被人拦下。

    “可我赶时间呢。”

    沈修羽愣了一愣,不禁好笑:“您怎么也开始关心我的婚姻大事了?被我母亲影响了不成。”

    沈修羽道: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该是他的,别人抢不走——他要是没用,塞到手里他也拿不住。”

    谌老爷子既惋惜,又担忧,他怕这骄傲的孙子因为打击自此一蹶不振,他没想到沈修羽压根没当一回事,落榜之后该吃吃,该喝喝,该玩玩,转头就报考了联邦最顶尖的艺术学府,与此同时开始隐瞒家世以演员的身份进入演艺圈。

    第二性征完全成熟以前,沈修羽几乎碾压了这一辈的年轻Alpha,在那个传说中的军附一高S班,每一位学生都是天之骄子,而沈修羽无疑是其中最夺目闪耀的一颗明星,就连秦家引以为傲的继承者秦朔,也不能胜过他分毫。

    瞧,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道理可讲。

    沈修羽摇头。

    老爷子说:“你不清楚,王家和严家依附了我们谌家几十年了,就和咱们家的家臣没两样,又是你母亲亲自开的口,他们哪有胆子拒婚,剑走偏锋也是无奈之举。”

    是想让他在这群联邦军部的元老面前丢个脸?

    沈修羽皱了皱眉:“算了,我本来也不稀罕。”

    “和我谈一谈。”

    可是他一提起让小辈们相看相看,处一处,那些老东西就开始搪塞来搪塞去,避之不及。

    “……

    谌老爷子说:呸,没福气!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沈修羽想了想,说:“爷爷说的是那个……一声不吭加入星际海盗团,现在正被联邦和帝国联合通缉的严凌?小时候我还带他玩过两天,当时没瞧出来,这小子还挺有追求的。”

    “凡事要看天时,地利,以及人和。好比秦家,秦老早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,身体早就不中用了,但有个好儿子帮衬着,他秦家的地位丝毫未受损,这几年连他儿子的儿子都进了军部,眼见着蒸蒸日上,俨然压了谌家一头,这好福气,老头子我只能羡慕。”

    其实当初没能参加军校考核他心里也觉得遗憾,还大醉一场,就是那次醉酒他开始觉醒了乱七八糟的记忆。可以说军校落榜是他人生的转折点。

    “懂是懂了,只不过……”

    谌老爷子仿佛一刹那间老了十岁。

    沈修羽冷笑连连:“我是病毒还是什么怪物?我说呢,怎么一个比一个傻缺,犯的事一个比一个大,搞半天是怕被我们谌家逼婚啊。”

    老爷子说:“整个首都星,整个联邦真正见过你的人有几个?那些说你有躁狂症,有暴力倾向,性情暴戾的人,有谁真正了解过你?就因为你和其他Omega不一样,有更强大的力量,他们就擅自把你视作异类,冠上莫须有的罪名,这种偏见你能要容忍到什么时候?你心里难道就不觉得委屈么!”

    “放屁!!”

    进了老爷子的收藏室,这里安静,连打扫的机器人都没有,陈列台上各种用防护罩保护的古籍文物,另外的灯台上摆着一些玉器和金属,质泽圆润,似乎常有人把玩。

    “昨天走得太匆忙,你身体怎么样,还好吗?”

    他心里总想着把这口气挣回来的,如今的沈修羽比起从前温和沉静许多了,不如十来岁的时候锋芒毕露,都说搞艺术容易沉淀心性,他觉得已经沉淀够了,也是时候回来惊艳所有人了。

    不知存在怎样的考量,他有意无意地把沈修羽以教养Alpha的方式培养长大,也培养出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怪胎。

    老爷子瞅着他,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:“不算什么,也就是嫁不出去而已。”

    不论公平与否,沈修羽当时无人能及的势头终是被生生遏制住。

    老爷子明显不信,但也再没追问。

    沈修羽坐在老爷子书房听老爷子的“教诲”。

    在那之前,没人会觉得Omega的精神力和体质能够经受得住军校严苛的考测。显而易见,这一条新增的法案就是为了谌家那个外姓子Omega而设,至少证明在联邦军部高层中有不少人在防备这个怪物将来成为大患。

    临死前依稀记得那小道士看他的眼神很是埋怨,他救了他,人家反倒埋怨起他来了。

    老爷子板着脸道:“你知道这两人出事之前的共通点是什么吗?”

    “听说打架闹事给送去蛮星劳动改造了,这事儿我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,平时挺温吞的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谌老爷子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胆大的孩子,他认为沈修羽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。

    老爷子重重一点头。

    沈修羽知道自己让他丢脸了,可心里也不服气,他从来都是这样,老爷子作出一副失望透顶的模样给谁看呢?他说:“爷爷你是知道我的,向来是没轻没重的,今天也就是当着您几位同僚的面拆了一面墙,也不算什么,您这是生哪门子的气?”

    “只要五分钟。”

    老爷子气得大脑宕机了一秒,手里的古董青花瓷杯盏都被捏碎了一角,好半晌他虎着脸问:“谌昀那小混球怎么惹你的,你们两个以前怎么胡闹,也知道分寸,不会砸我老头子的场子。”

    嗯……谌昀的脾气一向古怪,干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都有可能。

    初识篇(十)

    ——凭他谌家长孙这副皮相,放眼整个星际都是数一数二的出挑!

    沈修羽想了想,他不论是在首都星名门圈里的口碑,还是娱乐圈的口碑,都已经被自己败坏光了,也没什么解决办法,遂安慰道:“事已至此,不如认命?”

    老爷子又问:“那严家老大的事听说没有?”

    他拿起餐巾把自己手上捏碎的瓷器粉尘细细擦拭干净,看向沈修羽,语气里满是自嘲:“谌家将来的继承者?谌家有没有将来,尚且没有定论呢。……老头子我今年127岁了,已经过了智人种最强盛的时期,像我这样的老东西,如今都正在一个一个远离军部的核心,把位置空出来给年轻一辈,权力的交接向来如此,不服老的人只会被年轻人嫌弃。只不过谌昀那小子还在读军校,过两年他毕业了,也要挣够军功才能在军部立足。这种情形下,我一撒手,谌家就没落了。”

    沈修羽捡起一块石头拿在手里把玩,就听到秦朔在他身后问:

    老爷子摇头:“谌昀太年轻了,早几年出生就好了。唉,当初他们要修订《联邦军校生考测基本法案》时,我该坚持反对到底,如果那个修订法没通过,你就可以顺利考入军校、进入军部,进而成为我的帮手牵制秦家,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局面。”

    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不知者无畏,而是分明清楚他所处的地位和拥有的权势,却依然只把他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对待。

    谌老爷子在军部混了一辈子,多少是有些看不上戏子之流,但沈修羽的作品他是愿意去看的,看完了还四处忽悠自己那些个老伙伴们一起去支持票房。

    “你母亲曾经以谌家的名义提出联姻,前脚刚提,后脚就出事了。”

    沈修羽干笑两声,知道他是嫌弃他自己儿子平庸无能,说:“好在谌昀像您,是隔代遗传。”

    谌老爷子今年百十来岁,性子却并不古板,尤其疼爱沈修羽这个外姓长孙,虽然没有血缘关系,却很投缘。沈修羽初到谌家的时候才七岁,和其他孩子不同,他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畏惧,面对他这位联邦举足轻重的老人家没有半分胆怯。

    他朝老爷子笑笑,说:“没怎么,就是手痒了和他比划比划,顺便试试谌昀的身手,他怎么说也是谌家将来的继承者,我替您把把关。”

    老爷子怒道:“就不能有点出息!都被嫌弃到这个份上了,就不想想你爷爷这张老脸往哪搁?——你想打一辈子光棍我也管不着,但只能主动,不能被动,这是底线!”

    不过他已经过了老爷子那种追忆往事的年纪。

    屁大点事有什么可委屈的?他有一世是个一心修行的狐妖,饮雪食素,行善积德,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,百年修行得成大道前夕,被一群所谓正道布下“九重天诛大阵”硬是轰的渣都不剩,而领头那厮正是他在雪山上随手救过的小道士。

    军部高层甚至因为这个怪胎,不得不厚着脸皮修订了近百年没有任何修订改动过的《联邦军校生考测基本法案》,只新增了一条:禁止第二性别为Omega的考生报考联邦任意一所军校。

    结果还没惊艳所有人,一出手就把个极优A按着揍……

    “有什么见教,”沈修羽微微掀了下眼皮,桃花眼斜睨向对方,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秦,少将。”

    沈修羽给他倒了杯茶,相当诚恳地说:“爷爷,其实我一丁点都不觉得委屈。”

    老爷子说:“区别大了,前者是你谁都瞧不上,后者是你谁都瞧不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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