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、第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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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她一只手拎过酒盏，走到床边，没有坐下，只弯了腰，把自己那盏酒递到裴行阙唇边。

    这样的出身足够尴尬，足够委屈定北侯。

    而她父亲早些年得先帝宠眷的时候，曾不可避免地和当今有过争执矛盾。只是她父亲死了，陛下这气无处撒，便落在她身上，于是拿她来委屈定远侯，也拿定远侯来委屈她。

    “那就喝罢。”

    他就用那眼神看着梁和滟，慢慢道：“确实…礼不可废。”

    这是梁和滟记忆里，两个人所见的第一面。

    他那个长随，做事很不经心——适才极粗暴地把裴行阙拉了起来，先灌了那碗已经冰凉的醒酒汤，又绞帕子要给他擦脸。他最开始大约是牙关咬着，那汤看起来灌进去的不多，大半都顺着脖颈流了出去，那长随也只胡乱给他擦了擦，接着重新绞了湿淋淋的帕子，来给他擦脸。

    裴行阙始终不恼，他只是靠在那里，有点歪地坐着，像是睡着了的样子。

    她总算想明白，为何这个几年没见、对她不闻不问的姑姑，忽然要和她叙家常。

    只在梁和滟和嬷嬷讲话指向他的时候，才抬起眼皮，看过来。

    水滴附在他下颌，顺着他修长的脖颈蜿蜒流下，没入散开的领口。

    裴行阙静静看她一眼，偏过头，视线移开，伸手去拿另一杯。

    她看向梁韶光，不意外地在她眼里看到幸灾乐祸的光，又转头，看向裴行阙。

    仿佛依旧还是陌路人，而非即将交颈相拥的夫妇。

    毫无旖旎暧昧可言。

    酒饮完，两个人要分开的前一刻，梁和滟听见他慢慢地讲：“对不住，我身上酒气有些重。”

他刻薄，不敢指婚什么小门小户的出身。挑来挑去，就只有一个她，父亲明明是皇子，临死却就差被圈禁，母亲乳母出身，到最后也还只是无名无分地跟着父亲。

    显出点可怜的样子。

    都已经醉成这样，还管什么可不可废。

    她偏偏头，看向床边坐着的青年人。

    他们一站一坐，在互相靠近的时候，额头轻轻一触，然后很快错开，借着对方的手，把那酒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狼狈又清隽。

    电光石火间，梁和滟已经想明白了这事情的原委。

    他正低头饮茶，察觉到视线，和她对视一眼。

    他不晓得被灌了多少酒，注视梁和滟的时候，眼神一点锋芒没有，黑白分明的，显出一点不合他身份处境的干净，慢慢聚焦的时候，却又透出一点，寡淡的，似笑非笑的意味儿。

    再然后，就是现在。

    一杯酒而已，梁和滟不想在这样的事情再纠缠，只想速战速决。

    他身量很高，占的地方却不大，坐在那里，微微仰着脸，衣领半散，一动不动地任人为他擦拭脖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