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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 饭店在江岸区，大隐隐于市，从前是俄国领事馆。
但整个暑假，他还是无数次在黄昏时登上这些‘山坡’，避开生锈的钢筋和悬吊的房梁，眺望长江大桥和市中心的玻璃摩天楼。www.cuiyun.me
他成绩在班里中游偏上，英语有点拖后腿。
说来奇怪，小学的时候，隔三差五总要写‘我的理想’，他的理想从伟大的航天工程师一度换成跨国企业大老板。
刘蓁告诉他，楚楚姐姐去年毕业之后，在美国人开的律所里做翻译，月薪有五千块钱。
他当然不敢说这些，也接不上别的话，扒两口饭，说：“妈，碗我来洗吧，你休息休息。”
会面顺利，老朱也松一口气。这个供应商是他们的前五大供应商之一，主要供应金属材料结构件，去年刚刚在科创板上市，覃仁彬对双方的合作关系十分重视，老朱更是不敢怠慢。
几人又议论起来。
“几位老板不知道吧，现在搞了个夜游黄鹤楼的项目，有灯光秀，好多网红啊游客啊去打卡，好多小姑娘穿那个叫什么来着...对，汉服。”
他只是纯粹打发漫长的夏日光阴，躲避刘蓁的唠叨。
她在他到达二楼前消失在楼道里。
不过隔壁单元刘叔叔的女儿楚楚姐姐就在北京当‘白领’，当年她考上北外，刘叔叔在家属院门口的来来饭馆摆了五桌席，每个年纪小的孩子都去‘谒见’了这个姐姐。蒋培羽只记得她是圆盘子脸，带眼镜，显得很博学，笑起来有点尴尬，但很和善。
-
有人在上面进进出出腾挪东西，他边走边抬头，先是见栏杆后两条细细的小腿，竹竿子似的竖着生长。再是海军蓝牛仔背带裤，洗褪色了的白色衬衫，细细的胳膊和脖颈儿，短发，小圆脸，也在打量他。
他不太明白刘蓁对成为白领的执着。
“我没想过出国。”
这些老厂职工里，蒋红国在深城算是混出了名堂的，刘蓁也因此总有些高人一等的气性和派头。老职工家属之间总爱嚼点舌根，有的人看不来她的腔调，编排说蒋红国只是在深城工地打工，又有人说蒋红国肯定在深城养了个小的，不然怎么还没把他们母子接了去。
其实他不想出国，如果可以，他也不想去深城，他喜欢这里，他希望那些瓦砾石堆永远不要被铲平，他可以永远在江的这头看着。就只是看着。这让他感到平静。
蒋培羽往上走，见这一户，只关了纱门，暗绿色的细细的网格，里头传来电视剧朦胧的对白，蒋培羽瞥一眼，见一个中年女人，岔着腿背对着门坐在板凳上，腰间有几层赘肉，正在拾掇行李，伏下身子的时候接连发出沉沉的叹息。
自此‘白领’这个词与五千块挂了钩。
他们说话的声音，一时极远，一时震耳欲聋，车好像行在时间的彼岸，一江之隔，无法跨越。
“嚯，我上次来还是十年前，陪我大学初恋来玩儿。现在这灯光效果做得可真行。”他接着说。
车沿江往南行，“这江边可真热闹。”同行的陈经理说，过一会儿又叹：“诶，那是？”
蒋培羽笑说：“我也好多年没回来过了。变化很大。我以前住的那片也拆了。”
那一年老城区的拆迁工程终于启动，无数的瓦砾堆积出小小的山坡，十四岁的蒋培羽被母亲警告不要靠近那些施工地，去年有个小女孩陷进砖瓦的漩涡里，武汉夏季多雨，被找到的时候早没了呼吸，鼻腔里都是碎砖泥。
“我觉得这儿住着挺好的。”
不必靠岸。
蒋培羽灌下半罐冰可乐。
“你当然没想过。你天天除了惦记着玩你还想过什么。”
而霓虹华丽的黄鹤楼非常狡猾，它尾随着他，幽幽望着他。
无论如何，成绩不能太难看，不然说不过去。这是暑假离开深城的时候蒋红国交待他的。
“可不是么。”
晚桂香混着草木之气，蒸米饭的焦香，辣椒炝锅后的尖锐，挤挤攘攘。
三人齐往左望，对岸辉煌灿烂的五层宝塔，“哎呀，这不是黄鹤楼嘛！”
国企改制后，厂里下岗的，或是像蒋红国一样选择南下的不在少数，后商品房时代拉开序幕，有闲钱的早早搭上了车，总之十年间，许多老厂职工早已举家搬出了这老小区，老房子有的卖有的租。
“比之前那几个不三不四的人要好点。”
班长和卫生委员正敦促大家做卫生，几个男生
好像在倾诉，好像在辩驳。
“我早就跟你爸爸说了，前两年他们新职工小区建的时候，他就应该找你刘伯伯买个指标才对。”
许多年后，蒋培羽也会偶尔想起这样的黄昏，这样的怀念让他觉得奢侈，每当此时，他总觉得自己是一只纸船，飘荡在平静的记忆之河里。
刘蓁给他夹了一块排骨，说，“你爸昨天晚上电话里跟我商量，深外高中部的孩子，一大半大学都出了国。都是世界排名前五十的大学。我和你爸想，到时候你也出去。不过你这个英语，还得补，深城到底是大城市，他们基础打得早，等你过去了，去上新东方的一对一。”
家属楼前的两株木芙蓉正在开，现下只看到团团叶影，把单元门遮了一半。这种南国常见的植物，生命力顽强得吓人，一到夏天，花枝蹿到二楼高，大朵大朵的花，拼命拼命地开。
但成为‘白领’是未来的事情，步入初二，他要担忧的是生地会考，和刘蓁十分不满意的英语成绩。
可到了初中，就再没人问他这个问题了，因为人人的理想都一样，考个好高中，考个大学。也许到了大学，人才有资格谈理想吧。
不喜欢这小区的是刘蓁。
那时候刘蓁最爱说的话题便是等明年搬去深城，以后他考上好的大学，毕业后就能去那些摩天楼里工作，成为‘白领’。
蒋培羽想编点什么远大理想深刻洞见来反驳她，硬是想不出来。他很诚实，低下头扒饭。
九月一日，初二开学，三班的教室里慌慌张张，热闹喧天。
遇到他的目光，又表情谨慎地挪开。
途径武汉，停留一天，三人结束与供应商的会面时已近10点。
进了门，刘蓁已在张罗晚饭。
又过了一周，蒋培羽跟随战略市场部的主要负责人，公司副总老朱和另一部门经理出差，要去拜访华南几地的一级供应商。www.qianchang.me
他初三要去深外国语的初中部借读，蒋红国已在四处托关系想让他一年后能顺利升上高中部。
楚楚姐姐的理想是赚五千块钱一个月吗？
-
远得他很害怕，又有些愤怒。
他大概是非常醉了。
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，傍晚，天擦了黑，他结束远眺，骑车回家。
“是啊。一家三口，搞不清什么来历。楼下周姐说是做批发生意的。好像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妹子。”
“这下终于结束了，热热闹闹的。多好。”
蒋培羽沉默着忍受生理上的不适。
他恨不能将它们付之一炬。
三人上了商务车，酒劲儿上了头，老朱侧首搭讪：“听覃哥说你之前是在武汉长大的，可惜我们行程赶，不然劳你作向导，带我们玩一天。”
既非畅想未来，也不是凭吊过去。
再加上脸蛋长得好，对方带来的女员工都多看他几眼。
“到时候你英语好了，出了国，回来那就是海归了，现在企业都是抢着要。你爸和我这十年也没白受累。”
老朱当初是跟着覃仁彬打天下的，在公司里举足轻重。
六点刚过，黄昏时分，夜色幽浮，视觉变得迟钝无比，嗅觉却清晰敏感起来。
刘蓁这样评价。
那都是成年人的事情。
刘蓁又不耐烦道：“你洗了我还得跟在你屁股后面去收拾。吃完赶紧背单词去。明天报到，你书包收拾好了没。”
陈经理反应过来。
老朱也算阅人无数，觉得覃仁彬招的这女婿有前途，酒量好，饭桌上有眼力见儿，不卑不亢，不多话，也不露怯。
司机说，“疫情这三年，老百姓过得不容易啊，现在大力开发旅游业拉动经济呢。我今年每回开车经过这儿，看见这人来人往的，都觉得做梦似的。”
他走进单元门，发现二楼楼道的声控灯坏了，一亮一暗毫无规律。刘蓁去传达室找人来修，没人搭理她。
也难怪覃玥那个小丫头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得要命。
“楼下王伯伯家又换租客了？”蒋培羽问。
它的枝干和□□并不粗壮，有几年冬天蒋培羽都担心它会被冻死，毕竟武汉的冬天出了名的湿冷，树都穿上了衣服。可到了来年夏天，它又长得更丰沛了。
2023年很近，又很远。
2009年的武汉老城的夏末，一切是旧的，老的，悬吊的，失落的。
他感受到某种堂而皇之的背叛——连同这个城市所有新的，华美的，整洁的，崭新的东西。
-
之前租住的是在附近按摩城打工的员工，男男女女住了七八号人，蒋培羽在走廊里遇到过几回，看样子年纪大概不比他大多少。
里头有个女人的声音，本地口音，催促那个女孩进屋。
席间老朱负责谈事，蒋培羽负责喝酒。
她在附近一所小学里做财会工作，自蒋红国零零年出头去深城之后，近十年都是她一个人抚养蒋培羽，不免有些经年的牢骚。
好在蒋红国的厂子做起来了，日子熬到了头，明年她就要带着蒋培羽去深城生活了。
] 饭店在江岸区，大隐隐于市，从前是俄国领事馆。
但整个暑假，他还是无数次在黄昏时登上这些‘山坡’，避开生锈的钢筋和悬吊的房梁，眺望长江大桥和市中心的玻璃摩天楼。www.cuiyun.me
他成绩在班里中游偏上，英语有点拖后腿。
说来奇怪，小学的时候，隔三差五总要写‘我的理想’，他的理想从伟大的航天工程师一度换成跨国企业大老板。
刘蓁告诉他，楚楚姐姐去年毕业之后，在美国人开的律所里做翻译，月薪有五千块钱。
他当然不敢说这些，也接不上别的话，扒两口饭，说：“妈，碗我来洗吧，你休息休息。”
会面顺利，老朱也松一口气。这个供应商是他们的前五大供应商之一，主要供应金属材料结构件，去年刚刚在科创板上市，覃仁彬对双方的合作关系十分重视，老朱更是不敢怠慢。
几人又议论起来。
“几位老板不知道吧，现在搞了个夜游黄鹤楼的项目，有灯光秀，好多网红啊游客啊去打卡，好多小姑娘穿那个叫什么来着...对，汉服。”
他只是纯粹打发漫长的夏日光阴，躲避刘蓁的唠叨。
她在他到达二楼前消失在楼道里。
不过隔壁单元刘叔叔的女儿楚楚姐姐就在北京当‘白领’，当年她考上北外，刘叔叔在家属院门口的来来饭馆摆了五桌席，每个年纪小的孩子都去‘谒见’了这个姐姐。蒋培羽只记得她是圆盘子脸，带眼镜，显得很博学，笑起来有点尴尬，但很和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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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在上面进进出出腾挪东西，他边走边抬头，先是见栏杆后两条细细的小腿，竹竿子似的竖着生长。再是海军蓝牛仔背带裤，洗褪色了的白色衬衫，细细的胳膊和脖颈儿，短发，小圆脸，也在打量他。
他不太明白刘蓁对成为白领的执着。
“我没想过出国。”
这些老厂职工里，蒋红国在深城算是混出了名堂的，刘蓁也因此总有些高人一等的气性和派头。老职工家属之间总爱嚼点舌根，有的人看不来她的腔调，编排说蒋红国只是在深城工地打工，又有人说蒋红国肯定在深城养了个小的，不然怎么还没把他们母子接了去。
其实他不想出国，如果可以，他也不想去深城，他喜欢这里，他希望那些瓦砾石堆永远不要被铲平，他可以永远在江的这头看着。就只是看着。这让他感到平静。
蒋培羽往上走，见这一户，只关了纱门，暗绿色的细细的网格，里头传来电视剧朦胧的对白，蒋培羽瞥一眼，见一个中年女人，岔着腿背对着门坐在板凳上，腰间有几层赘肉，正在拾掇行李，伏下身子的时候接连发出沉沉的叹息。
自此‘白领’这个词与五千块挂了钩。
他们说话的声音，一时极远，一时震耳欲聋，车好像行在时间的彼岸，一江之隔，无法跨越。
“嚯，我上次来还是十年前，陪我大学初恋来玩儿。现在这灯光效果做得可真行。”他接着说。
车沿江往南行，“这江边可真热闹。”同行的陈经理说，过一会儿又叹：“诶，那是？”
蒋培羽笑说：“我也好多年没回来过了。变化很大。我以前住的那片也拆了。”
那一年老城区的拆迁工程终于启动，无数的瓦砾堆积出小小的山坡，十四岁的蒋培羽被母亲警告不要靠近那些施工地，去年有个小女孩陷进砖瓦的漩涡里，武汉夏季多雨，被找到的时候早没了呼吸，鼻腔里都是碎砖泥。
“我觉得这儿住着挺好的。”
不必靠岸。
蒋培羽灌下半罐冰可乐。
“你当然没想过。你天天除了惦记着玩你还想过什么。”
而霓虹华丽的黄鹤楼非常狡猾，它尾随着他，幽幽望着他。
无论如何，成绩不能太难看，不然说不过去。这是暑假离开深城的时候蒋红国交待他的。
“可不是么。”
晚桂香混着草木之气，蒸米饭的焦香，辣椒炝锅后的尖锐，挤挤攘攘。
三人齐往左望，对岸辉煌灿烂的五层宝塔，“哎呀，这不是黄鹤楼嘛！”
国企改制后，厂里下岗的，或是像蒋红国一样选择南下的不在少数，后商品房时代拉开序幕，有闲钱的早早搭上了车，总之十年间，许多老厂职工早已举家搬出了这老小区，老房子有的卖有的租。
“比之前那几个不三不四的人要好点。”
班长和卫生委员正敦促大家做卫生，几个男生
好像在倾诉，好像在辩驳。
“我早就跟你爸爸说了，前两年他们新职工小区建的时候，他就应该找你刘伯伯买个指标才对。”
许多年后，蒋培羽也会偶尔想起这样的黄昏，这样的怀念让他觉得奢侈，每当此时，他总觉得自己是一只纸船，飘荡在平静的记忆之河里。
刘蓁给他夹了一块排骨，说，“你爸昨天晚上电话里跟我商量，深外高中部的孩子，一大半大学都出了国。都是世界排名前五十的大学。我和你爸想，到时候你也出去。不过你这个英语，还得补，深城到底是大城市，他们基础打得早，等你过去了，去上新东方的一对一。”
家属楼前的两株木芙蓉正在开，现下只看到团团叶影，把单元门遮了一半。这种南国常见的植物，生命力顽强得吓人，一到夏天，花枝蹿到二楼高，大朵大朵的花，拼命拼命地开。
但成为‘白领’是未来的事情，步入初二，他要担忧的是生地会考，和刘蓁十分不满意的英语成绩。
可到了初中，就再没人问他这个问题了，因为人人的理想都一样，考个好高中，考个大学。也许到了大学，人才有资格谈理想吧。
不喜欢这小区的是刘蓁。
那时候刘蓁最爱说的话题便是等明年搬去深城，以后他考上好的大学，毕业后就能去那些摩天楼里工作，成为‘白领’。
蒋培羽想编点什么远大理想深刻洞见来反驳她，硬是想不出来。他很诚实，低下头扒饭。
九月一日，初二开学，三班的教室里慌慌张张，热闹喧天。
遇到他的目光，又表情谨慎地挪开。
途径武汉，停留一天，三人结束与供应商的会面时已近10点。
进了门，刘蓁已在张罗晚饭。
又过了一周，蒋培羽跟随战略市场部的主要负责人，公司副总老朱和另一部门经理出差，要去拜访华南几地的一级供应商。www.qianchang.me
他初三要去深外国语的初中部借读，蒋红国已在四处托关系想让他一年后能顺利升上高中部。
楚楚姐姐的理想是赚五千块钱一个月吗？
-
远得他很害怕，又有些愤怒。
他大概是非常醉了。
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，傍晚，天擦了黑，他结束远眺，骑车回家。
“是啊。一家三口，搞不清什么来历。楼下周姐说是做批发生意的。好像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妹子。”
“这下终于结束了，热热闹闹的。多好。”
蒋培羽沉默着忍受生理上的不适。
他恨不能将它们付之一炬。
三人上了商务车，酒劲儿上了头，老朱侧首搭讪：“听覃哥说你之前是在武汉长大的，可惜我们行程赶，不然劳你作向导，带我们玩一天。”
既非畅想未来，也不是凭吊过去。
再加上脸蛋长得好，对方带来的女员工都多看他几眼。
“到时候你英语好了，出了国，回来那就是海归了，现在企业都是抢着要。你爸和我这十年也没白受累。”
老朱当初是跟着覃仁彬打天下的，在公司里举足轻重。
六点刚过，黄昏时分，夜色幽浮，视觉变得迟钝无比，嗅觉却清晰敏感起来。
刘蓁这样评价。
那都是成年人的事情。
刘蓁又不耐烦道：“你洗了我还得跟在你屁股后面去收拾。吃完赶紧背单词去。明天报到，你书包收拾好了没。”
陈经理反应过来。
老朱也算阅人无数，觉得覃仁彬招的这女婿有前途，酒量好，饭桌上有眼力见儿，不卑不亢，不多话，也不露怯。
司机说，“疫情这三年，老百姓过得不容易啊，现在大力开发旅游业拉动经济呢。我今年每回开车经过这儿，看见这人来人往的，都觉得做梦似的。”
他走进单元门，发现二楼楼道的声控灯坏了，一亮一暗毫无规律。刘蓁去传达室找人来修，没人搭理她。
也难怪覃玥那个小丫头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得要命。
“楼下王伯伯家又换租客了？”蒋培羽问。
它的枝干和□□并不粗壮，有几年冬天蒋培羽都担心它会被冻死，毕竟武汉的冬天出了名的湿冷，树都穿上了衣服。可到了来年夏天，它又长得更丰沛了。
2023年很近，又很远。
2009年的武汉老城的夏末，一切是旧的，老的，悬吊的，失落的。
他感受到某种堂而皇之的背叛——连同这个城市所有新的，华美的，整洁的，崭新的东西。
-
之前租住的是在附近按摩城打工的员工，男男女女住了七八号人，蒋培羽在走廊里遇到过几回，看样子年纪大概不比他大多少。
里头有个女人的声音，本地口音，催促那个女孩进屋。
席间老朱负责谈事，蒋培羽负责喝酒。
她在附近一所小学里做财会工作，自蒋红国零零年出头去深城之后，近十年都是她一个人抚养蒋培羽，不免有些经年的牢骚。
好在蒋红国的厂子做起来了，日子熬到了头，明年她就要带着蒋培羽去深城生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