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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沈蹊……你要对我动、动私刑?”

    “官爷,药煎好了,可是要送进来?”

    浴桶,水声,毛巾。

    那人已离开驻谷关。

    寂静冰冷的月光,打在男子耳骨莹白的玉环之上。明明是如此温和的白玉,被他戴着,竟有几分摄骨的寒。

    再而后,是……

    凭什么?

    沈蹊眉眼轻垂, 扯了扯袖子。

    即便有雪粒子纷纷落下,兰芙蕖也被他包得极好。她像一个小粽子,靠在男人坚实且温暖的胸膛上,衣领之前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。

    虽未粉黛施,她竟有种病态的凄美感。

    兰芙蕖下意识地抱了抱被子,护住胸前。

    女使闻言,忍不住朝榻上望去。

    “那衣裳呢……”

    “兰姑娘,您醒啦。大人吩咐过奴婢,待您醒来时,先将这碗补身子的药喝了。”

    沈蹊沉下声:“放门口。”

    抱着她,步步走出房门。

    对方赶忙应是, 逃难般匆匆离去了。

    刚出声,她就觉得方才所问十分荒唐。

    她被打晕了,绑到左青坊里。一群女婢冲了进来,灌下苦涩的汤汁,将她的衣裳残忍地撕去……

    起初她还不肯张口,似乎嫌苦。喝多少,就吐多少出来。

    一声猫叫卡在少女喉咙间。

    “我还未被圣上定罪,你凭什么对我用私刑?!”

    目光淡漠,睨向柳玄霜时,又毫不掩饰眼中赤.裸的杀意。

    母亲教过她,兰家的女儿,要知廉耻。

    沈蹊就站在这万顷光芒之中。

    皎皎月色,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。

    就在方放下她、欲转身的前一瞬,衣袖忽然被人轻轻一扯。

    被点了穴位,兰芙蕖顷刻便乖顺下来。她仿若抽去了支撑的骨头,软绵绵地倒在男人怀里。

    脑海中不禁回想起,一些零碎的画面。

    再来到大堂时,周遭已是寂寥无人,清清冷冷的赌桌前只剩下掌柜的一个人,见了沈蹊,他的身子又一阵瑟瑟。

    沈蹊翻身上马。

    顺着屋内所燃的熏香, 雾丝丝地飘到他眼下, 吞入他的喉舌、肺腑中。

    几名暗卫迎上。

    一道可怖的刀疤,将他的脸“劈”成了两半。

    疤痕血迹未干,在雪地里被冷风这么一吹,皲裂得愈发皮开肉绽。柳玄霜此时已经疼得说不上来什么话了,气息也是奄奄,好似下一瞬,就要疼死、冻死在这里。

    他温柔地擦拭着自己的后背。

    他指尖泛着青白色, 抬起一帘帷帐。

    太苦了。



    “兰姑娘,如今驻谷关还有几位大人,自然是沈大人将您抱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女使送来新衣,沈蹊忍住悸动,将她的衣裳穿好了,又解下狐裘将兰芙蕖包住。

    “都愣着干甚,还不招呼着柳大人。”

    柳玄霜几乎要捏碎了她的下颌骨,咬牙切齿,右手气得发抖。

    她的手指很软,很细,手腕很白,无力地垂在榻边,轻纱缭绕,月色垂落。

    “主子。”

    似乎在挽留他。

    取回来药,沈蹊端坐在床边,一勺勺喂她。

    她……不是在左青坊吗?

    那方软绵绵的毛巾,那只修长的、冰冷的,却有骨节分明的手。

    她这才稍稍松了手。

    男人只睨了地上之人一眼,一侧便有下人递来一把匕首。这匕首乃幼帝御赐之物,金纹游蟒,栩栩如生。

    “卑职已将柳氏等人全部制服,主子,接下来要如何处置这些人?”

    “小芙蕖,我去取药,不丢下你。”

    看见柳府牌匾,沈惊游的目光一瞬冷下来。

    还好喝了汤药,兰芙蕖暂时昏睡了过去。沈蹊抿了抿唇线,看着黄铜镜前自己微.肿的唇,怔了怔。

    她想喊出来,想哭着求他,声音却无法破土而出。她闭着眼,一片黑暗里,有人将自己打横抱起。

    她不肯喝,被堵着嘴巴,只发出呜呜的单音。

    柳玄霜回过神,膝行至沈蹊身前。只见男人身形高卓,月色穿过树隙,打在他冰冷的面颊上。

    意识混沌,她反抗不得,哀声哭求。

    兰芙蕖深吸了一口气,一股羞愧之意从心头直涌上来。更令她愤恨的,自己竟能将这种感觉记得如此清楚!

    应槐见了,假笑得十分客气:“柳大人,不过是青鞭,松松皮罢了,这才到哪儿呢。”

    他自是知晓兰芙蕖不会用匕首。

    他要将她,卖进那吃人的赌坊。

    小丫头一下秉住呼吸,竟忘了眨眼。

    她的肌肤,好似凝着莹白的雪。

    沈蹊转过头,一手接住少女棉花似的身子,一手从屏风上取过狐裘。行云流水之间, 兰芙蕖的身形已被裹得严实。他掖了掖她颌下的衣领, 继而打横抱着她, 朝榻边走。

    兰芙蕖不松。

    不要这样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她用匕首刺进柳玄霜的胸膛,刀口不深,没有要了他的命。对方要剥了她的皮挂在南院外,再然后,沈蹊给她的那把匕首就掉了出来……

    雪腻酥香, 沈惊游抿了抿发干的唇, 将她稳稳当当地接住。

    沈惊游啊沈惊游,你可真是没出息。

    他握着小勺,眼睫微动,极有耐心地哄着她。

    但只要她拿着这柄匕首,危机之刻,众人便会知晓——她身后的人,是他。

    定睛一看,是一名脸生的女使。

    柳氏抬起头,试图去拽他的衣摆。

    美人眉心微蹙,双眸含忧。

    他手指很凉,掌心却是热的。

    有人轻轻叩门, 声音带了几分畏惧, 试探问道:

    听着这嗓音,他眼前忽然浮现浴桶里那一大片雪白,映衬着柳绿花红的屏风,她的一切愈发素白干净。

    锦袍,玉带,玄衣。

    “你不喝药,身子会受不住的。”

    脑袋昏昏沉沉,四肢亦是酸软无力。她刚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,就有人快步上前。

    “吾执尚方宝剑,天子钦赐,”他冷声,字字铿锵,“可,先斩后奏。”

    见她反应如此激烈,女使也有些尴尬,捧着药碗干笑了两声,极识眼色地道:

    她细软的手指揪住那一方衣袖, 指尖微粉, 煞是可爱。

    众人看着,素日里高高在上的柳氏,被人架着胳膊拖在雪地上走。他被拖拽着,气得几乎要吐血,圆目怒瞪,气息却是甚弱:

    她绝望地,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消减,终于,有人推开房门。

    沈蹊遣来婢女,扶着兰芙蕖回房。

    只见这床榻紧连着窗牖,窗外的日光恰恰倾洒而入。昨夜一场大雪,今日的太阳却是明媚而热烈。日影薄薄地落下来,少女披散着头发,面色被阳光衬得极白。

    那根长满倒刺的、只一下就让人皮开肉绽的鞭子。

    “官爷慢走……”

    兰芙蕖是在第二日晌午醒来的。

    他毕竟也是男人。

    “等等。”

    兰芙蕖狐疑地打量四周一圈,方出声,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。

    如历经了一场鏖战,他后颈有热汗。

    一层纱,两道雾。

    “药先放在这里了,姑娘若有事,直接唤奴婢便好。”

    男人一手撑在榻上,一手捏住她的下巴,一用力,她终于把药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光影交错,窗外的雪停了又下。

    “沈惊游!”

    她甚至能记得对方手指的温度。

    她眉睫轻颤,带动着呼吸亦是一抖,忍不住问:“是……哪位大人。”

    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无奈, 蹲下身,一点点去拨她的手指。

    他怕到时候,自己使劲浑身解数,也无从招架。

    勺子压下去,留下一点汤渍,和一个浅浅的印儿。

    兰芙蕖闭上眼。

    她宁愿死。

    直到冷风从门隙间穿过,她才陡然回过神,赶忙道:

    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转角,他这才回过头。不过顷刻,柳玄霜等人被押着跪在他脚边。

    可沈蹊却不会让他如此痛快地死。

    只用小拇指勾着他的手,像是在撒娇。

    沈蹊放下药碗,就在她蹙眉的那一瞬,低下头,将她的唇含住。

    到时候药效发作起来……

    这香气清清甜甜,却不腻。

    沈蹊隐忍着呼吸里的烫意, 伸手在她后颈处一点。m.baijiawenxue.com

    她的嘴很小,樱桃似的,又红又软。

    他被左右稳稳按住,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,写满了震愕。

    他干净的手指拂过匕身,平淡道:“带下去,先用青鞭伺候着。”

    言罢,她弯身袅袅一福,便要告退。

    沈蹊咬着她的唇,堵住她的口齿,迫使她将药汁咽下。

    软软的,好像下一刻,她的嗓子就要碎了。

    衣摆滴着水珠, 迤逦了一地, 月色撒上去, 地面上闪着粼粼碎光。

    久处北疆,在刑室里面对战俘,他有的是手段。

    彻底昏睡之前,她已经想好了,待一觉醒来时,该如何了却残生。

    她的唇齿也是干净、清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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