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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月凉如水,竹影参差。

    自太后娘娘将失忆的二小姐带回京中后,老爷虽然见过二小姐一面,却连句话都搭不上,二小姐对老爷更是避如蛇蝎。

    兰府门前声音渐渐嘈杂起来。

    今日,托了太后娘娘的福,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吃个饭,老爷能跟二小姐搭个话,他做这奴才的,看见了也难免心酸。

    矜贵淡漠的眼眸,穿过密集的人群,穿过那书生的纶巾和书箱,落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可还未到申时,便已布置妥当了。

    兰溪见状,笑着宽解道。

    雨水沥沥,他在会试之时,被官兵押解入狱,回头的霎那,看见那酒楼之上的尊贵女子。

    “从小就温和懂礼,粉团子一样的娃娃,扭头就长这么大了。”

    “五成。”

    五成。

    无悲无喜。

    看着面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庭院,想到那层层屋舍之内,最亲近的家人,脚下的步伐,更快了些。

    声音低沉,压住心头的万千情绪。

    “据说今晚太后娘娘也要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所以的今日的家宴,定然不能有半点疏忽。

    “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二小姐……”

    “今日娘娘还有些话要吩咐你呢,事多繁杂,待会儿用晚饭时,得慢慢聊着。”

    见她这般紧张,笑着安抚。

    若不是看在韩允文的面上……

    “不记得自己是谁,只记得自己是王家的表小姐,姓王名絮。”

    青鸾眼疾手快地拦住他。

    “姑娘多虑了,哪有什么冲撞不冲撞的,是微臣未注意好分寸,在此向姑娘赔罪了。”

    “既是娘娘所邀,微臣怎敢不从。”

    接着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兰溪的声音,却只让秦虞之在这秋日的清晨,感觉到了无限的冷意。

    “太后娘娘,二小姐……已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正和老爷在一处喝茶说话呢!”

    他倒要看看,絮儿口中的那位韩允文大人,究竟是何等风姿,竟然让失忆的絮儿,非他不可……

    秦虞之带着血丝的眸子,落在外头空荡荡的院落里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数月未见,风霜相参,人看着苍老了些,但好在眸中仍盛着光。

    兰絮抬头,狠狠瞪了兰溪一眼。

    不知想起什么,眼眶竟有些潮湿。

    兰溪问道:“三日后,兰府家宴,你可有空随本宫同去?”

    她确实心悦韩允文,这才勉为其难同意了兰溪的邀请。

    忙点头应下。

    如今……

    等霞光将晦暗的天光擦去,月华初上时,十步一尊的照明灯,将从府门口到宴会厅的路,布置得灯火通明。

    “你有几分把握?”

    三日,一晃而过。

    即便不是为絮儿治病之事,兰府,他也是要走一遭的。

    二小姐失踪,老爷去扬州寻人,人没寻回来,自个却大病一场的事,让她们也跟着担忧不已。

    韩允文避了一下,不敢接兰絮的酒,只道。

    太后娘娘来了。

    说罢,便要走。

    可来到这兰家,兰家众人的态度,好到让她如坐针毡,就算是在王家本家,她都没受过这待遇。硬着头皮吃了这顿饭,恨不得下一秒,就拔腿离开。

    为首的是管家华叔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,他面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。

    兰溪进来,他像是见了救星一般。

    兰溪笑着安抚华叔,“今日一家人团聚是好事,您也该多笑笑,心里头别装那么多事。”

    韩允文一身藏蓝色长衫,头戴碧玉冠,在御凤台数月,面上的书生之气已淡去,眉眼之间萦绕的,是淡淡的锋芒和厉色。

    “韩大人,可曾婚配?”

    兰溪心中微定。

    “微臣参见太后娘娘。”

    兰溪眼底浮过一抹亮色。

    秦虞之的医术,若称第二,天下也无人敢称第一了。

    他抬头,眸光落在兰溪那洒金的华丽的衣角上后,又倏忽垂下,不敢再往上看。

    “大小姐回府了!”

    只是这锋芒和厉色,夹在兰衡和兰絮之间,就变成了难言的尴尬。

    “她被王家不知使了什么催眠的手段。”

    她身旁与她同行的妇人,是兰府的老人了。

    直到佳人身影消散,空中唯余静谧的檀香袅袅后,兰溪才缓缓道。

    笙歌渐起渐落,酒至半酣时,殿内的气氛,也没那么拘谨了。

    兰絮得了兰溪的承诺后,不再废话,略行了简礼后,转身离开。www.yunchuan.me

    兰絮饮了些酒,借着酒意,身子半起,将酒盅递到韩允文面前。

    长灯通明,光可鉴人。

    宴客堂内,兰絮和兰衡彼此隔了四五个位置坐的,他们中间,则是坐立不安的韩允文。

    秦虞之因数日风餐露宿而起了些皱纹的眼角,微微眯起,泄出属于神医特有的孤傲。

    “听你妹妹说,你自幼最爱扬州的藕羹,今日特请了扬州的大厨,做了一道太湖藕羹,韩大人也来尝尝这藕羹是否地道吧?”

    到现在了,人还是恍惚的。

    那面生的妇人急忙应下。

    “酉时的家宴,太后娘娘肯定会提前半个时辰到的。”

    “催眠这种微末小道,只是暂时控制人的心智罢了,终不会将一个人彻底改变的。”

    华叔用袖口掩了掩眼角,又快速地放下,笑容也浮现出来。

    对马车里的人道。

    端着蔬果点心的仆妇们,穿着浅色与湘色交织的长裙,裙角掠过那绿意深浓的亭台绿植,别有一种欢喜和美感。

    谁曾想,入府不过几日,便要亲自招待那宫里最尊贵的主子了。

    连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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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门房看着那由远及近的马车,看着厚重的车辙碾过青褐色的石板路,马车上的锦缎车帘纹丝不动,却更显矜贵。

    好

    话传到里头,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,乌压压迎出了一群人。

    约过了半个时辰。

    老爷明面上没有太大反应,可回府了夜里总是唉声叹气,辗转反侧,彻夜难眠。

    兰溪接过兰絮的眼神,心头有些无奈,但还是开口道。

    “韩大人纵横朝臣之间,未见半分怯色,怎么吃个家宴的功夫,就落荒而逃了?”

    “只需要给草民一点时间,让草民为二小姐诊脉,再辅以针灸疗法,自可令二小姐恢复记忆。”

    风声将檐外挂着的风铃拨动,琳琅悦耳。

    初冬寒气上涌,树叶萧瑟荒芜,唯有那几株自华山挪来的雪松,为这庭院撒上了片片绿意。

    “你放心,咱们太后娘娘是天底下最和善不过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当初萧长卿身上的蛊毒便是他压着的。

    兰溪点了点头,这才扶着青鸾的手,缓缓下了马车。

    这位太后娘娘是知道她目的的,总该帮她一把……

    快速起身,步伐仓皇凌乱,一边给兰溪使眼色,一边向兰溪作礼。

    说话的是个脸生的仆妇,语气里充满了对太后的崇拜和敬仰。

    “韩大人先别急着走。”

    “老奴都听大小姐的。”

    兰溪上前两步,任仆妇们将主位的椅子拉开,坦然地坐在主位上,声音含笑。

    敬他道:“前几日冲撞了韩大人,失礼之处,还望韩大人见谅。”

    “待会儿可仔细些,切莫冲撞了娘娘。”

    择日不如撞日。

    以前只纠结絮儿是否失忆,如何唤醒,倒没想过失忆也是一种病,完全可以靠医术来解决!

    “既是家宴,微臣在此叨扰,多有不便,微臣便先离开了。”

    她可知道,今日之所以能将二小姐请过来,这位韩大人功不可没。

    于是,那仆妇交代身边的人道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声音里,带着哽咽。

    “之所以来京,也是被王家派来的。”

    门房急忙朝里头传话——

    兰溪仰头看他,语气认真。

    “太后娘娘是不信任草民的医术吗?”

    韩允文动作顿住。

    好在二小姐终于回来了,如今也算有个完美的结局了。

    她还从未往这方面考虑过!

    更何况……

    既有五成的把握,那是得挑个时候,让秦虞之为絮儿诊断一番了。

    相比起太后娘娘,他们更习惯大小姐这个称呼。

    兰府许久没这么热闹了。

    兰府的晚宴是定在酉时。

    “我晓得……”

    路过秦虞之时,犹似陌生人。

    “絮儿如今的状态,你也看到了。”

    她是近日新招入府的,虽然知道兰府里的姑娘入宫做了太后,但仍觉得宫里的贵人犹如天边的明月,可望不可即。

    兰絮举着酒杯,手臂僵在半空,有些尴尬,一时不知是继续举着,还是放下来。

    长廊回转处,人影密密。

    看到腮雪和凝霜从马车里下来后,不待兰溪露面,便迎了上去。

    韩允文微微错身。

    韩允文面露难言之色。

    秦虞之怎会不同意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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