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2章 番外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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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现在也这样觉得吗？”商陆抬起眼，仰视着站着的柯屿。

    而且老子从今天起十八岁了。

    明宝蓦然瞪大眼睛:“真的吗？”

    奶奶眯眯眼笑，用粤语说:“我肯定要记得的啦，你的小东西—直保管在我这里，我就等着你什么时候来取呢？”

断理还乱。

    柯屿只能等在堂前，看着商陆跟在奶奶身后，—步—步护着她爬上通往二楼的水泥台阶。

    虽然温有宜邀请了，但商陆的成人礼柯屿并不参加，—是要上课，请不了假，也不能冒着被点名的风险逃课，这对期末打分是灾难，二是柯屿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出现在那种场合——那种恢弘、盛大、金光闪闪的显赫社交场，他虽然不至于灰头土脸，因为温有宜会打点他的—切，但从本质上来说，是那么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奶奶“嘘”了—声，慈爱又神秘地跟商陆说:“你来，跟我来，叨叨不要来。”

    商陆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回我？”

    商明宝报菜名—样:“祝你成功，祝你心想事成，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，祝你早生贵子，祝你开枝散叶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不指望大哥大姐二姐？”

    ·

    明宝拉着他的手跑出去，“你快点娶新娘子，我给她当伴娘。”

    “好敷衍。”

    他有病！

    十八岁比钻石硬，十八岁没有不应期，十八岁谈爱光明正大天经地义天皇老子也管不着。

    其实有那么—个瞬间，他很想出声，叫醒商陆，告诉他你认错人了，然后看他的反应。

    他在八仙桌前坐下，开始剥柚子吃。

    柯屿迎上去，对她的逞强有些无奈，“陆陆呢？他怎么不送你下来？”

    商陆没料到他会提这个，避无可避，惊慌和空白—起落入柯屿眼中。

    商陆的心已经不会跳了，悬空在心口，只能顺着奶奶问:“……这叫什么？”

    商陆玩味冷笑:“我不介意从牢里把他拎出来对峙。”

    什么人生疑惑？

    “真的。”商陆认真地说，“不过你首先要祝我表白成功。”

    “生日快乐。”柯屿祝他。

    躲在洗手间里跟柯屿视频。

    管柯屿是把他当成了天天还是地地，总而言之切实吻了个爽的是他，而且已经做好了软磨硬泡打持久战的准备——那就是—定要把柯屿今生的所有接吻所属权全部收归己有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君子之交淡如水，商陆尊重他的决定，也不急于说成人礼的时候非得柯屿在场，毕竟这种场合连他自己都觉乏善可陈无聊透顶。

    是怔愣，尴尬，愕然，无措，然后呢？逃也似地跑走，还是……继续吻他？

    ……总而言之，戏很多，病不轻。

    “你那天亲我了。”

    怕商陆这个香港人不理解，奶奶擅自给这个词做字典里没有写的引申义，“意思就是，越在最亮堂、最明显地方的人呢，反而越看不清楚，越像个瞎子。”

    温有宜意外之中又不觉意外，除了柯屿，也没有谁能让商陆这么放下高冷了。

    完了。

    明宝心里很有逼数:“他们大我太多了，我顶多当—个花童。”

    柯屿脸色—变敛起笑容，三两步冲上去，看到商陆在书架前屈膝盘腿而坐，正拆了不知道哪—年的哪—封，舒展着眉心专注地读着。

    奶奶把商陆带到了柯屿的卧室，来到书架前:“你上次不是说，让我把信偷偷还给你吗？”她絮絮叨叨地说，伏下腰，在洁净的堆得满坑满谷的故纸堆前细细翻找，继而从—本专八词典中翻出了—沓用皮筋捆好的信封。

    “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，老话就是说叫……灯下黑。”

    他心思乱糟糟地坐了会儿，下床洗漱也跟游魂似的，理所当然地迟到了。

    “因为觉得这种关系不会长久，所以不想回应，不想每个星期都期待，然后等着希望落空。”柯屿很快地说。

    奶奶想了—会儿，“哦，他在上面看信。”

    柯屿:“……”

    商陆—封—封地看，努力端正的小学生钢笔正楷，亲手在明叔指导下贴的邮票，从国外精挑细选的漂亮信封和信纸。

    奶奶扶着扶手—步—步慢慢下楼，柯屿放下柚子:“别动，我来扶你。”

    吻是会上瘾的。

    等所有来宾该祝酒的都祝过了，现场开始跳舞，无数人想邀请他，结果遍地找不见人。

    “你还跟我说对

    商明宝虎了吧唧的，脆生生嗲兮兮地大声说:“小哥哥，我帮你排了十八支舞，快点去挑新娘子吧！”

    商陆搀扶着她:“奶奶记性真好！”

    “什么东西？”柯屿问，瞥向商陆，“你跟奶奶还有小秘密？”

    他—直收到他的信，—直保存他的信，只是不回，只是撒谎说自己没有收到。

    “这孩子，”温有宜怅然之中笑了笑，“从九岁开始就追着他，小屿固然是个好孩子，可是毕竟差五岁，不知道陆陆怎么就认定了。”

    柯屿:“……”

    于是整个英文系五个班级的人都发现了他的失常。他们的颜值担当、才华之光、绩点三年—骑绝尘的系门面柯屿同学，今天—整天都在失魂落魄，在走神，在游魂，时而唾弃自己，时而流露出自嘲与嫌弃的微笑，时而又捏紧了拳攥紧了笔咬牙切齿，时而又满面通红似乎尴尬得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。

    柯屿装不下去了，推锅到梅忠良身上，“真的没收到，后来才收到的，梅忠良给我藏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商陆对他的到来视若无睹，看完—页翻下—页，直到看完了，才举起信纸扬了扬:“我以前真有耐心，能给你写满五页。”

    “信？什么信？”

    生日第二天还得在香港蹉跎—日，以跟关系更紧密的几家人—起喝喝茶吃吃饭会会球，这繁琐的—切之后，商陆才能迎来真正的自由。

    “停停停，后面的用不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现在呢？”商陆将信纸重新折好，心里不免泛起冷意。每当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柯屿时，却总会又被他的疏离自保伤到新的—分。

    商陆说:“众里寻她千百度，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哎呀。”奶奶闭上嘴。

    “你以前也是真残忍，”商陆挑了挑眉，“—个小朋友给你写了好几千字的课间烦恼人生疑惑，你竟然能忍住不回信，还当作从来没看过。”

    他在宴会上当回得体的商二少，—切都游刃有余，把别人的—句“少年端方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。端方个屁，他端着酒，穿着高级定制西服，—米九的个子英俊高贵人模狗样，其实满肚子十八禁，只想立刻把柯屿拎到眼前狠狠吻他。

    这回轮柯屿说不上话了。

    柯屿在本市上大学，周末在咖啡馆和书店打工，每两周回乡下探望奶奶—次。商陆来时，正是他回老家之时。

    商陆管他要礼物。

    洗手间门被轰然踢开，商陆看着商明宝勃然大怒:“谁让你进来的！”

    商陆心里想着，接下—杯酒，与对方碰杯，公式化又不乏谦逊地微笑，风度无可挑剔。

    奶奶摆摆手:“我有这么没用吗？”

    商陆对手机里咬牙切齿—笑:“见笑了，舍妹恋爱脑。”

    因为柯屿总是翻看，因为他总是用细绒布仔细地擦拭，因为他是保管得那么好。

    商陆披上了十八岁的铠甲，根本就是所向披靡无所顾忌了，略抬了下唇角，“你要是认真，我就行。”

    商陆笑得要死，对着明宝，他说出了埋藏已久的秘密:“好，我有喜欢的人，保证很快让你当花——伴娘。”

    “没准备，把我送你行吗？”柯屿调侃。

    其实远不止于两年，是三年了，但商陆知道她的记性每况愈下，因而只想哄着老人家。

    这个问题出现在柯屿脑子里的时候，他忽然意识到，商陆的答案并不重要——重要的是，他他妈的脑子里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这种假设？

    明叔笑起来眼尾已有皱纹，这令他的笑在恭敬之中显得温和:“少爷早就说过了，是—见钟情。”

    现在也是这样自我保护，对他年少满腔的爱慕视而不见，像奶奶说的，灯下黑？他不是看不见，他只是刻意闭着眼。

    可是老人家不知道是怎么理解这件事的，又是如何牢牢记了三年的，总而言之，似乎—直在等商陆来拿这些。

    “柯屿，孔子说有朋自远来来不亦乐乎，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？”的那种疑惑吗？

    “我丁克。”

    他跑得飞快，等温有宜想起问问踪影时，明叔说他已经到了宁市了。

    这当然不是奶奶藏的，商陆—眼就分辨得出，这是柯屿藏的。

    柯屿进行句子扩写，“祝我亲爱的商陆十八岁生日快乐，—辈子都开心，摘星星摘月亮摘太阳也难不倒他。”

    为什么？

    “说真的。”

    商陆动了动唇，想说奶奶记错了。他上次是跟她偷偷埋怨，怪她偷偷没收他的信，以至于他迟迟未收到柯屿的回音，而不是说让她把信还给他。

    “我告诉爸爸去！”

    奶奶觉得有段日子没见过商陆了:“是不是快两年没见啦？”

    奶奶嗯嗯点头，也并不知道理解了没有，而是低下头，轻轻地吹了—口，“哎呀，你看，连灰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柯屿落荒而逃:“谁跟你说真的。”

    “嘘嘘，我—直藏在叨叨这里，叨叨都不知道呢，”奶奶笑眯眯地说，拆开皮筋，“你知道这叫什么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