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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林诗兰和谭尽的手机, 一早上都在响。先是吕晓蓉打来电话, 着急女儿的处境;后是谭家父母跟谭尽讲电话,讲了半个小时。

    浴室传来她张狂的笑声。

    雷雨声嘈杂,他没听见她在喊他。

    她笑得眼睛冒泪花,浑身没力软倒在墙,为了让他停下什么好话都说。

    所以,能呆在一起,就是幸福。

    在这儿的日子,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,都是偷来的。

    他顶着湿漉漉的头,举起双手认输。谁知刚一睁眼,她又泼了一瓢水到他脸上。林诗兰欺人太甚,谭尽扑过去,挠她的痒。

    吃饭的时候,他放着自己的椅子不坐,非要挤到她后面,跟她坐同一把椅子。她去上厕所,他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等待她。

    饭后,他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,心满意足。

    尚未被洪水淹没的地区,大范围地出现砸玻璃抢物资的乱象。

    林诗兰呜咽不止。

    谭尽浑身是汗,蹲在她身边,温声细语地说好话。

    上游堤坝出现破裂,洪水泛滥。

    林诗兰快被狗尽尽的贴贴热死了。

    断电断水。夏季的闷热与洪水带来的潮湿,叠加在室内,混合成一股难闻的怪味。那味道有点像在学校垃圾角的拖把,脏兮兮又馊臭臭的。

    他们什么也不干、什么也不说,只是紧紧地抱在一起。

    起床后,他们发现停水了。

    梅菜扣肉有点咸,不过配饭刚刚好。

    该来的电话都来过了,手机暂时不响了,他们的小家恢复了平静。

    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,谭尽把她都说饿了。

    6月27日。

    他挨了几个巴掌,依然不管不顾地挤过去,将她抱住。

    这是上一次,他要她归还誓言,留下的病根。

    外面的风雨声凄厉凶猛,宛如魔鬼的嘶吼,几辆停在楼底的电动车发出惊惶尖锐的鸣叫。林诗兰的手往旁边一探,被子空荡荡,谭尽不在。

    “在想什么?”她问。

    6月30日。

    她觉得:他俩不打算活了,抢物资有什么用呢?况且,整个雁县都可能会在下一秒被倒灌的河水冲垮。到时候,纵使多一口吃的,也没可能活下来……

    “水到哪里了?”

    他皮厚,没觉得痛,觉得十分好玩。

    他们像被缝在一起了。

    林诗兰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,麻溜地爬起床,把大厨拽进厨房给她做饭。

    洗过澡,他们身上有相同的皂香。晚上没有灯,置身于黑暗,他们依然能确认到对方的存在。

    而雁县及周边地区的雨势愈发猛烈。今日,本地台报道:排水系统无法负荷,街道出现大面积积水, 雁县通往临县的主要桥梁发生断裂。新闻中的滚动字幕不间断地提醒着“居民尽量呆在家中,避免出行”。

    “林诗兰,明天见。”

    她越哭,他抱得越用力。

    吃饱饭,她犯了饭晕,在沙发躺了一会。

    他把她抱起来,抱进卧室,细心地盖好被子。

    那些画面,全是林诗兰看过的。在往次的雨季,它们会出现在七月下旬,这一回却提前到了六月末。

    止住笑容,林诗兰附和她:“穿越了个寂寞, 你说的一点儿没错。”

    “冰箱有鸡蛋,先来个辣椒炒鸡蛋。猪肉该吃了,给你做个梅菜扣肉。腌点鸡腿肉,炒一炒,加点小葱花,肯定香。汤的话,就做我的拿手蛋花汤。”

    谭尽拖地回来,看见蜷缩在角落的她。

    家里拉着帘子,黑漆漆的。

    见到谭尽后,受了惊吓的林诗兰没有立刻恢复清醒。她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为什么乱跑,冲他发了脾气。

    林诗兰担心起在这儿的人们:“有少量的人逃出去,算是违背了原本的时空轨迹。灾难提前了,这会不会是时空要崩塌的预兆?”

    谭尽安慰她:“灾难提前,只能说明这个时空和我们的时空存在不同。他们没有逃出去之前,我们也能感觉到这里发生的很多事,和原本的不一样。这儿的未来,有可能会往更好或更坏的方向发展。但总归,‘不同’不一定是坏的。”

    她抱着枕头微笑:“想到了吗?”

    谭尽也很凶:“我凭什么听你的,我就要烦你。”

    她愤愤地抠他的小痣,捏他的胖脸。

    她抹了一把脸,摸到自己脸上冰凉凉的全是泪水。

    林诗兰堵住耳朵,裹紧棉被,翻了个身。她瞥见躺在她旁边的谭尽睁着眼,他看着天花板,若有所思的模样。

    店门大开,店内的气氛剑拔弩张,谭尽果断加入,跟大家挤了个头破血流。他一股劲往里钻,比抢红眼的人更加疯狂。占据最好的

    当她仰起头,他便会在她的脸颊、额角,或唇上,落下一个轻得像羽毛的小小的啵啵。

    “谭尽,明天见。”

    皮肤黏黏的。他们总是出汗,那汗出得又不爽利。

    林诗兰摇摇头:“不过生日,没意思。”

    林诗兰没打算囤物资,在家呼呼大睡。

    谭尽自作自受。

    他一把扛起调皮的她,直接扛回了卧室。

    雁县低洼处的房屋整体被淹。

    隔天, 谭家的小轿车已经顺利到达别的城市。m.juyuanshu.com

    睡前,他们用囤的水洗了个凉水澡。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,洗澡,逐渐演变成打水战。

    趁她睡得正香,谭尽偷偷出门,冲去家门口的小卖铺。

    这对傻瓜小情侣没崩溃, 苏鸽崩溃了:“我说正经的, 你们笑什么?”

    谭尽和林诗兰相视一笑。

    苏鸽找妈妈的事进展迅速。她昨天打探到消息,找到了那条她妈卖炸串的商业街。苏鸽打算继续缩小范围,继续找,感觉不久的未来她就能见到妈妈。

    人们都疯了,不仅拿店里的东西,还拿别人手上的东西。大家都拼命地想要活下去,能为了一个鸡蛋互相推搡,大打出手。

    林诗兰一边收拾着她搬过来的食物和衣服,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新闻。

    中午到下午,小区一直在广播,通知居民们尽快撤离,前往附近的避难所。

    苏鸽不知原委, 听到这个消息,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电话那边的两人明明死到临头, 还如此悠哉自在,她都不理解了。

    林诗兰跌跌撞撞地爬起来,大声喊着“谭尽”。

    他伸手抱她,她拍掉他的手。

    他们家窗户被风吹裂,四处漏水。他起来做卫生,修补窗户,再在大门及其他空隙处填上准备好的沙袋布袋,阻止洪水涌进屋内。

    谭尽宽宏大量饶过她。得到自由没有一秒,林诗兰悄悄去够水瓢,被谭尽抓了个正着。

    辣椒炒鸡蛋,好吃得她把辣椒都吃了。

    林诗兰适时地转移话题,问了苏鸽她的事。

    这一天,全县的电断了。

    受灾的群众挤满了避难所。

    打雷,林诗兰从床上惊醒。

    和苏鸽通话之后,谭尽和林诗兰都由衷地为她的现状感到开心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林诗兰和谭尽牵着手睡着。

    “你们能预知未来,怎么会又被困住?那你们来这一趟折腾了几个月, 只是为了让家人朋友逃出去吗?你们自己呢?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,你俩的穿越,简直是穿越了个寂寞。”

    新闻中的画面触目惊心——广告牌倒塌,树木被风刮倒,行人受伤车辆被毁。附近地区,有多处的路段发生塌方。

    他们家小区门口的杂货店,水、零食、烟酒,全被抢掠一空。

    他们的穿越, 能让他们再度遇见彼此,这便是意义。

    灾情已蔓延到了她熟悉的商店和街道。

    空调停了,风扇停了。

    苏鸽替他们着急, 但他们自己知道……

    找他找了几个房间,喊他也没得到回音……窗外电闪雷鸣,林诗兰跌坐在墙角,用窗帘挡住自己,抖得像筛子。

    谭尽完败林诗兰。

    6月28日。

    她坐在他怀里发呆,他的双臂绕着她的肩膀,将她牢牢圈住。

    “昨天我们没走成,现在出不去了。”林诗兰对于苏鸽没什么好隐瞒的,事到如今,她心中敞亮,也不觉得慌张:“我们也不打算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电灯打不开,电视打不开。

    他们不悲伤,他们心里很知足。

    谭尽寸步不离林诗兰,干什么事都要贴着她。

    “我错了!我错了我错了!尽尽,小尽,我错了嘛!”

    他一本正经地答:“在想,给你做什么晚饭。”

    蛋花汤保持谭尽以往的水平,林诗兰喝了很多。

    家里还有存粮,但胃口不佳,林诗兰和谭尽一天都没吃饭。

    到晚饭的时间,谭尽叫她,林诗兰没醒。

    6月29日。

    鸡腿肉最畅销,刚端上桌,他们马上清盘。

    狂风肆虐,洪水滔滔。四周这么吵,又这么安静。

    “你要抛下我,你又打算食言。不愿意陪伴我的话,那你滚吧,现在就滚。”不安让林诗兰的情绪失控,她竖起浑身的刺,看他像看杀父仇人。

    “你的生日快到了,”大厨规划道:“等你生日,我得做一顿比这个更丰盛的。”

    林诗兰很凶:“滚,你不要再烦我了。”

    等把家人们的情绪安抚到位,他们没来得及喝水, 苏鸽的电话又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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