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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【20:41】

    ——过去的几个小时,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。

    吸气,再吐气。

    在现实中憋着没流下来的泪水,全在梦中哭完了。

    少女挑衅地瞥了林诗兰一眼。

    一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,伸到林诗兰的面前,拿走她捡起的那颗毛绒小橘子。

    林诗兰猛地惊醒,刚才的梦境太真实,她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里。做梦时牙齿用力咬嘴唇,咬出了深深的印子,嘴里一股血腥味,她的脑袋昏沉。

    林诗兰从没跟谭尽表露过:她很在意别的时空谭尽选择了别人。

    一波波海浪袭来,令小床剧烈地摇晃。

    纵使林诗兰踮着脚,她也触碰不到床板的顶部。

    “噩梦说出来,就不会成真了。”

    谭尽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。

    塑料袋没拿稳掉到地上,里面的橘子“咕噜噜”地滚出来。

    定睛一看……

    他没挂电话。她把手机贴在耳边,听着他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那些橘子显然不能吃,全部是毛绒绒的材质。

    背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林诗兰拍拍胸脯,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,寻找谭尽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事,只是想听听你声音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我的。”

    黑色的雨水渗进窗户。

    已经预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,林诗兰用最快速度跑向他们,依然没能阻止那一幕的发生……

    “我怎么没给你打电话?你看手机啊, 下午的通话记录。我吵到你, 害你输了游戏,也是因为你爽约在先。我还以为你遇到棘手的事, 出不了门,早知道你在家玩游戏, 我就不来了。”

    她温热的脸贴着冰冰的玻璃。

    手指绕着校服的衣角,少女娇嗔道:“你别喜欢林诗兰了,喜欢我吧。”

    刚响一声,电话就被接了起来。

    良久后,悬在半空中的心脏回到地面落定,林诗兰终于有了回到现实的实感。

    有一种不妙的猜想浮现在脑中, 谭尽看了眼桌上的时间。

    “谭尽,送给你,我做的小橘子挂坠。”

    下一秒,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里, 面前站着林诗兰。

    实在不想面对那位少女,可谭尽得找回来,不能让他被坏人害了。心里建设了一番,林诗兰硬着头皮走出电梯。

    “那好哦。”

    电梯到了,门打开。

    脑子嗡嗡地响,她内心宛如被轰炸过,留下一片焦土。

    谭尽心中念叨着这事, 突然眼睛一花。

    ——难道他刚才和少女一起出了电梯?

    林诗兰是透明的,是无关紧要的背景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弄不清现在的状况,他茫然地看向身后的电脑屏幕。

    不等她反应,少女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——是的, 反击。

    “林诗兰,我想收回我许下的誓言。”

    电梯的外头,是学校礼堂。

    他们被彼此的誓言联结,才能在雨季中

    “叮。”

    “外面打雷,我害怕,做了个不好的梦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说你喜欢我的,不可以变。”

    为防止下一次打雷,她又吓到,林诗兰开始说梦的时候,谭尽就出门往她家走了。

    回忆起电梯里的甜蜜,林诗兰拉住他的手,故意问他:“今天的橘子甜不甜?要不要我帮你剥一个?”

    只下午到傍晚, 天气好了一阵。

    “小兰啊……”

    谭尽感觉到自己口干舌燥。他明显是之前对她说了什么, 把林诗兰惹成这样, 但他完全想不起来了。

    谭尽在林诗兰家门口。

    林诗兰从小床上睁开眼,她竟独自漂流在浓墨色的汪洋中。

    地上的,哪是砂糖橘。

    接到苏鸽的电话, 不过下午三四点。

    诡异的事情继续发生,她手中的床板,在不断升高。它从矮于床的高度,迅速升高至她的头顶,为了握住它林诗兰不得不站起来。

    “啊?”谭尽愣了愣。

    他拎着一袋橘子。

    她在电梯里。

    “谭尽!”林诗兰惊喜地走向他。

    听出她说话浓浓的鼻音,他用非常非常温柔的声音问她:“做了什么梦,要不要讲给我听?”

    多雨的季节。www.kaiyiwenxue.com

    这不是一句“轻巧”的,可以“随便说说”的话。

    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
    她的心因他变得柔软,所以能被他轻易地伤害。

    刚刚,她好心好意地关心他,换来谭尽一脸的不耐烦。“你害我打游戏输了”听到他那么说,都没有听到“小兰”来得委屈。

    与苏鸽分别后,林诗兰到谭尽家找他。

    她的瞳色很浅,像猫,嘴唇涂着亮晶晶的红色唇蜜。

    他叫她“小兰”。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戳伤了自己,心口一紧,她忽然觉得十分难受。

    上一秒,他在客厅挂断电话, 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。

    “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?”林诗兰被晾在一旁许久,他看着盯着电脑,用后脑勺面对她。

    躺床上翻来覆去,不知过了多久。

    “不要,不要喜欢别人。”

    罐头里面装着她的爱人,与浅浅的规律的潮汐。

    天黑了。

    屋里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淅淅沥沥的雨声, 因为,林诗兰跟谭尽吵起来了。

    她没表露过,却一直介意。再加上睡前和谭尽吵的那一架,林诗兰的脑子胡思乱想,这才把不安带进了梦里。

    林诗兰记得这张脸——就是她抢走自己的物资,把她害死了。

    谭尽先喜欢她。

    林诗兰想起来,这是他们去医院看苏鸽的那天。谭尽的袋子里,是特意多买给她的砂糖橘。

    在林诗兰以为他睡着,准备挂电话的时候,谭尽说话了。

    害怕被晃得丢到水里,林诗兰抓紧了侧边的床板。

    他总是被她欺负,他总爱围着她转,黏她黏得像颗牛皮糖。可是,林诗兰对谭尽的喜欢,已经悄悄地追了上来。她在意他。

    诡异的噩梦被天边的一道雷打断。

    谭尽这句,说到了她的心坎上。

    没有谭尽。

    这个昵称,将林诗兰从敌对状态中抽离,她失去了吵架的力气。

    谭尽“喂”了几声。林诗兰的话卡在喉咙,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——珍珠奶茶,买三杯珍珠奶茶。

    有情人终成眷属。一对璧人相拥而笑,恩恩爱爱,缠缠绵绵。

    连地上的橘子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然而四周的床板还在长高,它现在已经高得像个笼子,四四方方地将她困在其中。

    水流暴涨,静静地托起小床。

    远远地站着两个人。他们离得很近,看样子非常亲密。

    林诗兰的眼皮耷拉下来,总算有了点困意……

    林诗兰哆哆嗦嗦钻进被窝,将棉被盖在头上。她太怕了,慌不择路地摸到手机,找出谭尽的电话拨了过去。

    他们的关系中,林诗兰看上去是更强势的一方。

    “羊毛毡橘子?”她认出它们,被吓得一哆嗦。

    游戏是正在运行的状态。他常玩的游戏人物死亡了, 催促复活的背景音乐激昂。

    停在她家门前,听她说完噩梦的谭尽没有给予她安慰。

    她随着他的呼吸而呼吸。

    她漫不经心地嚼着口香糖,校服扣子扣得很低。

    她进门没一会儿,雨又下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在意他。所以,谭尽一个冷眼,一句重话,就足够让林诗兰伤透心,辗转难眠。

    从那时到林诗兰进门后, 所有发生的事, 谭尽没有记忆。

    她抱着手臂,眼神冰冻, 恶声恶气地反击他。

    嘴唇动了动,他神色淡淡,词汇苍白:“我不知道说什么。”

    本着摆脱噩梦的想法,林诗兰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做的梦跟他叙述了一遍。

    当时,他极力向她解释“那个答应表白的谭尽不是我”,她还调侃过他:“你还老拒绝人家,说不定,你跟她挺有可能的”。

    林诗兰欲言又止:“算了吧,只是梦而已。”

    不知何时起,摇晃的感觉消失了,林诗兰转过身……

    她的指尖缓缓抚过男生的胳膊,嗲嗲的语气,像蜘蛛精拉出的丝:“我长大以后,会比林诗兰更聪明漂亮的。”

    ——收回誓言。

    雷劈下来,轰隆一声,感觉天快塌下来。

    他轻笑,将少女一把拉向自己:“以后我不喜欢她了,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漆黑的世界里,她双手捧着玻璃罐头。

    她跌坐在地上,似被抢走糖果的五岁小孩,失态地哇哇大哭。

    林诗兰眼眶一下子红了。

    “真不小心,怎么掉啦!”林诗兰弯下腰,打算把它们捡起来。

    她的梦,是第三个时空真实的事件,所变形出的更恶劣版本。

    少女的脸既熟悉又陌生。比起她熟知的那个人,少女的眼睛少了几分暖意,多了几分轻佻的艳丽。

    狼狈地转身,她赶在眼泪落下来前,告别了他家。

    话不能乱说的,尤其他俩都深知,一句话一个誓言背后,能有多么庞大的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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