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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书生缩着脖子,双手颤抖地抬起拱了一拱,往后试探性地退了几步,见对方没有跟来,便撒腿就跑,跑了几步竟摔了个狗啃泥,再爬起,才跑远了。

    这是镇上最为清雅的一片街巷,简单直白一点,也就是青岩镇的富人区,且是有格调的富人区,是北街那一边的暴发户不可比拟的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,怂货!”提着食盒的少年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。

    十年前,京城曾有一位不受圣宠的湛王爷流落此地东街,便在比邻小桥流水的无名巷子住下,并把巷子取名为亭巷。

    少年撇了撇嘴,慢条斯理地道:“我说错了吗?尔等既求功名,便该在家中刻苦研学,跑到此处骚扰住客求神拜佛,本末倒置,不是憨货是什么?若你等货色求个神都能考上状元,那母猪岂不是也可以上树了?”

    白衣男子唇角微翘,终是放下了手中的书,把散落的发丝随意束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今儿就看你的了。”

    少年摸了摸后脑勺,似有些不好意思,“这几日我家主子胃口不太好,我听附近都在说娘子做的辣食好吃,便想买些回去,谁知却错过了。”

    忽然,眸中划过一丝来不及捕捉的惊艳,竟继续把碗里的吃完了。

    里面没有声响。

    他大步流星走近中院,抬手叩叩两声,轻声道:“公子,公子?可醒了?”

    长顺把豆腐果从食盒里端了出来,“您都不知道,这孙家小娘子,昨日才第一天开张,不到三个时辰就卖光收摊了,今日我早早地就去排了队,现在还是热乎的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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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一座宅院的门前,三个书生双手合十跪在院门口,边跪拜边争得不可开交。

    持刀的黑衣人把刀高高提起,指向对面三人,“你且试一试。”

    “公子,你就尝一口,就一口,若是不好吃,我立马拿走。”

    长顺大喜,终于愿意出门了,他就知道,公子对真正的美食是没有抵抗力的。

    青岩镇,东街亭巷。

    而公子就是公子,连吃一口路边摊的小食也如此优雅,真像是一副美人用餐图。

    “湛王爷在上,小生跪求保佑则个,今年能考上金科状元光宗耀祖。”

    说完,二人像是脚底抹了油一般,转身就跑了个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他脑子里无端冒出了一句诗,“鲜肤一何润,秀色若可餐。”

    “嘿!你这小厮,说谁是憨货呢?”

    “你,你你你!竟如此侮辱人,粗鄙,粗鄙!。”

    “对了长柏,主子今日吃没吃早膳?”长顺不耐地看了一眼眼前这张死人脸,天天穿黑色就不能换一件吗?

    “若是王爷在天有灵,也不会保佑你们这群憨货。”

    这三人气不打一出来,蓦地站起,准备上前理论。

    “拉倒吧你俩,王爷乃文曲星下凡,岂会理你两个泛泛之辈,定是要保佑俺这个惊世之才摘得探花才对。”

    “告官可不是我说的,这可跟我没关系,我就是路过的,我,我先走了。”一名书生抖抖嗖嗖的跳到一旁,赶紧把自己摘出来。

    剩下那个书生,彻底蔫了,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同伴奔跑的方向,又瞅了瞅面前那把锋利的大刀,冷汗涔涔地流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孙娘子,还有我!”一个清秀少年走上前来,用手指着自己,凑到了女子跟前,“娘子可还记得?”

    “刚才,你说的并不妥,食材本无档次一说,高低贵贱也不过是人心作祟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太贪心了吧,王爷,小姓李,就求个榜眼即可,不像他如此贪得无厌,请保佑则个。”

    “怎会记不得,小哥昨日差点把脚给跺坏了。”孙芸娘戏谑道。

    长顺原本忐忑的心情立马变得轻快起来,惊喜地道:“有!我就知道公子会喜欢!她家食材普通,虽比不上宫里的上档次,味道却是极好!”

    他看着小桌上的略黄的豆腐片,似乎平平无奇,却还是拿起筷子勉强咬了一口。

    他用右手支撑着颧骨处,看也不看对方,略微苍白的薄唇轻启:“莫要再去折腾,我只是前几日受了风寒败了胃口,无需紧张。”

    “小哥放心,今日管够。”

    长顺抹了一把冷汗,心虚地低下了头。

    “公子,今儿这家的香辣蘸料,全南楚独一家啊,这配料,保证您都闻所未闻。”长顺把耳朵死死地贴在门缝处,费力地想听清里面的动静。

    长顺点点头,“这孙氏娘子说是祖传秘制,定是什么稀有配料了。”

    另一名书生见状也退后了几步,指着刚才喊着告官的那名书生嚷道:“对,我们都是路过的,刚才是他朝你叫唤,你,找他去。”

    连公子如此挑剔之人也能吃满意了,真是不简单,最后这一句吐槽默默烂在了长顺的肚子里。

    “娘子,快给俺们弄上几片豆腐果解解馋。”

    旁边的少年却是见怪不怪,面上无半点惧色,只叹了口气道:“自从三年前王爷去世,每年临近清明,主子都会来这待上一阵子,胃口却也是越来越差…”

    半晌,才听里面沉声说了一句:“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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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公子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个正胡思乱想的小厮,专注地吃完了两个豆腐果,才放下了筷子。

    只见榻上一慵懒白衣男子正拿着一卷书,看得专注。

    “长顺…”黑衣人叹了口气,“少给主子惹麻烦。”

    “哪来的杂毛,竟说出此等的晦气话!呸!”

    屋内依旧毫无动静。

    特别是每年的这会,也是进京赶考的时节,总会有一群迷信的穷书生跑来亭巷做一阵子租客,美其名曰沾一沾王爷的才气。

    长顺看得有些呆了,他们这等市井出生的俗人,吃什么都是狼吞虎咽惯了。



    白衣公子细嚼慢咽,口中喃喃:“这蘸水中的某味香料甚是奇特,我竟从未吃过。”

    那书生走上前,看着少年挑衅而不屑的神情更加怒火中烧,抡起拳头就要往对方脸上招呼。

    可转瞬,又不安了起来,每次吃到心仪的食物,公子必定要去看一看厨子本人。

    长顺连连点头:“公子说的是,这孙娘子家的食材蘸料着实是用了心,还有她那摊车,做得那叫一个精巧。”

    “好汉,好汉饶命,是,是刚才那二人推俺上前喊话的,俺是无辜的,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原,原谅则个,我,我这就离开,免得,碍,碍了您的眼。”

    有了前一日的经验,孙芸娘第二日便熟门熟路地出摊了,刚到摆摊的地方,就发现有三五人已经提前守在了那里。

    见她推车过来,几人齐齐地站上前,兴奋不已。

    “香辣味很足,里面很是嫩滑,”公子缓缓闭上双眼,长长的眼睫垂下,嘴中细细品尝,点了点头,再次弯了弯嘴角。

    黑衣青年摇了摇头,把刀收入了刀鞘。

    尽管孙芸娘还是不太理解这个时代主仆的这种复杂情谊,却还是看得出这个少年对自己主子很是上心,看来那人应是很好相处吧。

    “昨天听说的时候都已经收摊了,今天一定要尝尝。”

    三个书生被羞辱得涨红了脸,其中一个撸起袖子,往手心呸了几口唾沫,便向少年冲过来,另两个也随后跟了过来。

    孙芸娘被催得哭笑不得,只得加快了速度把东西摆出来。

    三个书生齐齐转身过来。

    斯人虽逝却也留下了很多传世之作,这条巷子便也因此闻名,吸引了大批文人跟风来到亭巷置办房产。

    如今,这巷子里上好地段和修葺精良的房子早已售罄,就连普通住宅,大多也被租去。

    这还是昨儿听到附近的酸秀才念的呢,不过用来形容公子似乎有点不敬了,公子最讨厌有人说他美了,要是知道自己这么想他,小命怕是悬了。

    “真真找死!”

    不远处,一个少年提着食盒,扶额无语。

    忽然,一道银光闪过,挡住了书生的拳头。

    少年掂了掂手中的食盒,狡黠一笑,往前几步,推开了宅院的门,这宅院顶上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,“玉清筑”

    “孙娘子?摊车?”公子喃喃,平静如水的眸子里似划过几分兴致,“倒也有趣,在屋里躺了几日,也乏了,去逛逛吧。”

    这个叫长顺的少年却不以为然,委屈道:“我哪有?明明是这几个怂货在门前吵吵,主子喜静,我这不是在赶他们走嘛。”

    然后,抬头看了一眼长顺,慢条斯理地道:“原来这豆腐内有乾坤,可还有?”

    “公子,今日我买到的小食,您定会感兴趣。”

    他墨发未束,锦缎一般随意披散在身后,白净的脸,仿若脂玉雕琢,一双浓眉斜飞入鬓,狭长双目中平淡如水,如峰的鼻梁挺拔魅惑,有让人想伸手触摸的欲望。

    他眸中一亮,咧了咧嘴,赶紧推开了门。

    “刀?!”三个书生顿时吓得倒退了几步,“你,你是何人,怎敢在此带刀行凶!还,还有王法吗?我,我们要去告官!”

    “来了来了,孙家娘子来了,我说没弄错地方吧。”

    黑衣青年抬头望向院落的一处,眼神也黯淡了下来。

    然天妒英才落魄至此,三年前也在此郁郁而终。

    “用了一点,不多。”长柏的五官长得较为寡淡,本是看过一眼便忘的容貌,却因他浑身自带一股肃杀的气息,令人过目难忘,就连声音听起来也让人不自觉地发冷。

    王爷自小就有着超群的才华,不仅擅长诗词韵律,醉心于书画丹青,连古琴长笛短箫都颇有心得,在南楚国曾拥有无数的追捧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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