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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老教主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因为从现代社会过来的,见识过诸如全国人民代表大会、火箭发射、航母下水、建国周年军演、海外交流学习、国宴现场等各大场面的国家特级厨师、国宴主厨陆昭言,根本没法被她吓到。

    她看着老教主阴晴不定的面色,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提醒道:

    老教主初战折戟,犹不死心,对陆昭言试探道:

    按照常理,一个在光明顶上住了十几年的人,陡然要被赶下山去,即便她心里没鬼,也得受惊一下;只要她的心理出现了波动,老教主就能凭着阅人无数的丰富经验,判断出这家伙到底是强装沉稳,还是真的对什么都不在乎。

    陆昭言:没事,我情绪超级稳定,不会怕的。

    “陆姑娘,不必惊慌,请坐。”

    她们心里一慌,身上的小动作就会不由自主地多起来;小动作多了,就迟早能被看出破绽。靠着这一手本事,老教主执掌明教多年,从未看走过任何人——

    她看人本事是有一套不错,但那是建立在“大家都害怕她”的基础上的;这样,不管是别家派来的探子,还是自家心怀不轨的叛徒,就算是清清白白没什么问题的人,在她的威严与武功面前,也得战战兢兢、如履薄冰。

    楚凌云见此情形,急急便想为陆昭言争辩,却被老教主一巴掌捂在了嘴上,把她所有没说出来的话,都硬生生憋回去了:

    那阴影中的人见进谗言不成,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,就好像她来的时候一样,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,更不曾惊动任何人。楚凌云终于抓住了机会,委委屈屈地开口,抱怨道:“阿母,我就说她是好人

    这便是明教的老教主。

    “阿母对你好,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;阿依古丽照看你,是因为你是明教的小教主。可她一个之前和你素不相识的厨子,为什么对你这么好?这其中定然有猫腻。”

    她就像一只情绪过分稳定的水豚,还是头上优哉游哉地顶着个橘子的那种,回答一句话,就往上面多顶一个橘子,对瞠目结舌的老教主发出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声的灵魂疑问:

    老教主无语凝噎,最后狠狠一拍椅子扶手,气急败坏道:“不成,你这就亲自去把她给我追回来!我就不信了,天底下怎么有这种八风吹不动的家伙,庙里的石像都没她来得不动如山!”

    老教主沉默片刻,缓缓开口,不辨喜怒:“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叫我亲卫去请这位叫‘陆昭言’的姑娘了。你还小,不懂事,阿母为你把关。届时她是忠是奸,阿母一眼就能认出来。”

    别人都是一戳一蹦跶,但这姑娘是你戳她她都不蹦跶!

    在这样的威势与大权浸淫下,蕴养出来的周身气势果然非同一般,以至于当老教主严肃起来的时候,除了从小就被她亲自抚育教养的楚凌云之外,竟没人敢贸然接她的话,只能她问一句,被她问到的人就答一句:

    “你是在说她的本事比阿母还要强,能将这玩意儿神不知、鬼不觉地偷渡过来,还给我一直下药下了这么多年,今日出来做这出头鸟,要争首功?何等荒唐!她要是真有这般本事,我这位置就交给她来坐好了,保不齐还是我退位让贤呢——”

    一炷香后,老教主转向一旁回来报信的阿依古丽,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:

    情绪稳定的水豚慢吞吞地把第二个橘子顶在了头顶,对楚凌云安抚地笑了笑,随即毫不犹豫道:“也行。”

    头发花白、满面病容的女子端坐在大殿正中的虎头椅上,即便双颊都消瘦得凹陷了下去,她的太阳穴依然微微鼓起,双目内蕴精光,一看就是功力深厚、身手过人的练家子,才能在虚弱的时候,仍然有此等气势。

    老教主往日里说话的时候,中气十足,声如洪钟,听着便能让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心生惧意;眼下即便她重病缠身,说话的声音都虚得宛如轻轻吹一口气就会断掉的游丝了,可蕴藏在她的话语中的威势,却并未因此而减弱半分,病虎依然是病虎,不是常人挑衅得起的:

    老教主闻言,深深叹了口气,无奈道:“怪我……都怪我。”

    ——然后陆昭言就真的抱拳一见礼,就坐下了。

    陆昭言满头雾水推门而入,便被一双锐利宛如鹰隼的双眼盯住了,坐在虎头椅上的中年女子对陆昭言笑了笑,沉声道:

    “况且我从护法那里打听到,她本来是领了钱准备下山走人的,可中途得了我援手,让我为她理顺真气后,就没再提走人的事,这难道不是个知恩图报、忠义双全的侠士么?”

    “我以为我春秋鼎盛,以后还有好几十年,先让你把武学基础打牢靠了,日后再慢慢学人情往来也不迟,未成想有今日变故,是我之过也。”

    诸国部落与明教之间,年年岁岁,商队拜谒,岁岁年年,节礼来往,不敢有一刻放松;便是朝廷设置的西域都护府众官员,也只能对明教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不敢多问。

    她这一长串话说出来,不管是老教主,还是那个至今没露个正脸的人,都被楚凌云一反常态的维护姿态给震惊到了,一时间甚至没想起来要反驳她,只听楚凌云继续道:

    快乐的水豚顶起了她的第三个橘子:“也行。”

    ——然后陆昭言发话了。

    老教主觉得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,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只不动如山的温吞动物。虽然她不认得这种动物是什么,但陆昭言的情绪太稳定了,属实举世无双,相当有特色:

    “您要是再不拦的话,按照咱们分给她的马车的速度,她天一亮就能离开明教方圆百里开外,届时可就真的拍马也追不回了!”

    昏暗的大殿内,一灯如豆。

    她听了这话,只觉心头一沉,又害怕陆昭言是间谍,又希望她不是,心头百转千回之下,最后只对陆昭言一拱手,道:“陆妹子,你莫怕,只管进去便是。老教主看人的本事有一套呢,从来没冤枉过谁,你莫怕。”

    老教主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。

    正在殿内争执不休之时,阿依古丽已协同明教教主亲卫队,将陆昭言带到。

    老教主跺一跺脚,明教上下与西域周边便要地动山摇;她咳嗽一声,便不知道有多少人就得头疼脑热睡不着觉。

    “陆姑娘一表人才,又有这般手艺,便是去中原同样全都是女子的妙音门和峨眉派,也一样能讨到口饭吃,不必在我明教这荒僻边境空耗青春,不值当的。”

    老教主瞳孔地震。

    阿依古丽能怎么办,阿依古丽也十分难以置信:“老教主,她真的走了,人都走出快十里地了。走的时候还从咱们大灶上带走了一包肉干和五块大饼,装满了水囊,明摆着是结结实实要走人的。”

    老教主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《圣女如何拐走教主》

    见识过山河的人,要如何为溪流停下脚步?曾与风浪搏击的鹰隼,要如何畏惧和风细雨?

    她一招手,将楚凌云召到身边,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,楚凌云只觉一阵与她同源的阴寒真气拂过天灵,那是她们血脉相连的证据:

    然后明教老教主,就在情绪过分稳定的陆昭言面前翻车了。

    “你是说云儿一直吃不下饭,可那姑娘只是做了一盘糕点,云儿的病症就好了?”

    “您老想啊,便是大罗金仙的丹药,见效也不该这么快的,对不对?她不过是个厨子,能懂什么精深药理啊。所以我怀疑,她或许是在饭里放了点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呢,比如说罂粟粉之类的?”

    老教主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你有什么事吗?

    “我给你五十两黄金做路费和遣散费,你下光明顶去,往中原地区谋生如何?”

    楚凌云道:“她在光明顶上不声不响地当了这些年来的隐形人,可见是个不爱惹事揽功的,却为了我显露本事,可见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。”

    一旁那个隐藏在暗影中的身影赶忙道:“禀报教主,正是如此,所以我觉得不对劲。”

    老教主试图垂死挣扎,进行最后一波试探:“那择日不如撞日,陆姑娘,你这就下山去如何?”

    眼见着楚凌云越说越不成样子,老教主厉声道:“住口,云儿,这话也是你能随便说的!”

    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在这里进谗言,进得不亦乐乎,楚凌云在那边气得差点没暴跳起来,强压怒意冷声道:

    楚凌云不忿,急急为陆昭言争辩:“这也都是你的胡思乱想罢了,要是靠着随便猜猜就能给人定下罪名,那我还觉得你是心怀叵测,见不得我好——阿母,我觉得别的不说,陆昭言真的对我很好。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那道声音也反应了过来,格外柔滑地轻轻道:“哎呀,小教主,这话可不好说,保不准她真的是塞外来的,什么部落或者国度的储君呢?若她真是别家派来的间谍,那有这手眼通天的本领,也不是不行哪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她真的走了?没依依不舍,也没趁着这个机会向外传信,也没有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动作?”

    “天下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呢?”

    “一派胡言。按照药理书上所说,我若是初次吃到这东西,只会觉得神思困倦,无精打采;只有吃久了,才会有‘一日不吃就抓心挠肺也似的想’这种功效。”

    她执掌明教数十年,积威深重,西域周边大大小小诸国部落,哪个不认得她这张脸,便众口一词,恭恭敬敬称呼她为“教主”;等后来,她去父留子,得了楚凌云,众人也只知道楚凌云是“小教主”,至于她的姓名,则已经在多年的恭恭敬敬的称呼里,被全然忘却了。

    “但自明尊奶奶开宗立派,威震西域,以雷霆手段将这恶物斩草除根以来,数百年间,我明教上下,方圆百里之内,根本就没这东西。她便是有天大的本事,也弄不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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