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好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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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难不成他还要做足仪式，帮她戴上？

    “谢谢老公。”

    下午三点就要搭车回贺家祖宅，她一觉睡到十一二点不起，确实不太礼貌。

    温知禾吐掉嘴里的泡沫，捧水冲洗，面无表情地想。

    她刚要踏出一步，身侧忽而扬起一只臂弯，将她香风裙下纤细的腰身揽着。

    阖眼间，贺徵朝没由来地想起，在下榻酒店里，温知禾穿着礼宾服，抹着红唇对他笑吟吟的模样；酒店门口前，抱着手机浑身湿气缭绕的模样；

    温知禾从sales的话音里抽丝分神，侧目看向他，这回是澄澈的眼神。

    不待温知禾琢磨清楚，贺徵朝便接过掌心的戒盒，告知她时间已经晚了，该走了。

    尤其是这番话。

    轿车驶入并不算开阔的胡同，视野都变得狭窄了些，阔叶树荫透过晦暗的玻璃窗，向男人的面庞投射斑驳错影。

    第二次相伴身侧，做更加亲密的工作，温知禾也曾在网上搜索、对身边人旁敲侧击过贺徵朝的信息。比起之前，这次她查阅了解得会更详尽，对贺家庞大的家族体系、错综复杂的根基脉络都稍微摸了摸。

    刚过门进四合院

    这或许存在诱骗无知而年轻的少女的成分，可他也相信，她会以各种方式，最大限度地不让自己陷入太过被动的境地。

    不多时，轿车停在一处四合院前。如她所料想的一样，这里年老陈旧，有着充满底蕴的阔气。

    他只是又抬起手，不由得地轻抚她的头。

    “阿嚏！”

    贺徵朝极其低缓的哼笑一声。

    轿车上，贺徵朝收下戒指，也确实佩戴了。

    温知禾哦了声，垂眉顺眼：“那我就低头吃饭，不说话。”

    算了，既来之则安之。

    温知禾刚要点头，又听男人淡淡道：“至少先挑出一对儿最喜欢的，剩下的暂时放家里。”

    “嗯，挑得不错。”贺徵朝淡道，两指扭转她的戒身，抬眼看她，语调轻缓，“怎么就自己戴上了？”

    贺徵朝双臂自然垂放在膝上，十指微拢，偏头看向她的目光直戳心底，言语也是：“年已经过了，这会儿在燕北的人不多，能回老宅吃饭的人也没几位，大多是长辈和闲散的小辈，就当是陪老人小孩儿吃顿普通的家常饭。”

    温知禾皱着眉头，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。

    那不然呢？她还要直接上手佩戴十指……告诉他这些都喜欢？

    风雪初歇，春日高照，庭院里的灌木地被仍是光秃秃一片，没什么观赏性。

    “不说话怎么行。”贺徵朝眉梢轻挑，犹开玩笑，“让人以为我娶个哑巴不成。”

    当她穿戴齐整下楼时，迎接她的并不是严阵以待的轿车，而是由sales精心罗列好的一排钻戒。

    不曾想，贺徵朝合拢的手指却捉住了她的腕骨，落在他缠满青色脉络的大手，犹如珍珠落盘，尽入彀中。

    只可惜，她的搜索能力仍有不足，就连贺徵朝的父母都没搜到。

    “不会，平常心就好。”贺徵朝淡道，给她打一记定心针，“我在，你说错话，也没人敢置喙你。”

    不待她抬头去看，毛呢大衣里的清冽木檀香就已经告知是谁。

    她就是如此白眼狼，何况贺徵朝也早该知道。

    温知禾有种很强烈的被入侵的感觉，她的耳道很痒，激素在此刻也骤然紊乱、浓烈。

    一切的馈赠都有代价，只要她点头愿意置换。

    贺徵朝轻笑，不置可否，也并不深究真情有几分。

    庭院湿漉漉的空气中夹杂着烟草香，是从未灭的烟头里飘来的，贺徵朝身上也沾染了些。

    sales有两位，皆穿着得体的制服，一位年龄资历稍长，作为领班在男人身侧进行讲解。

    温知禾顿了下，没太听懂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但想什么、怎么想，并不是她人为能控制得了的。

    谦卑、顺从、温和，如她的名字。嗓音也是像今日般甜腻，倘若谎言并未被戳穿，贺徵朝也会以为，她真是位混迹酒廊多年，苦苦无法升职的礼宾。

    温知禾知晓，他是觉得她装傻的模样好笑。

    她难以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艳，对上贺徵朝漆黑的双眸，便立即把持一份独到的矜持，犹状天真地对他眨眼。

    他低沉的嗓音浸润着某种湿意，在她耳廓留下无迹的水痕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挑好了，你要戴吗？”

    健康表她最近跟风下载的，因为作息不规律，例假也紊乱，这上方除了可以记录日期，还有着详尽的时期说明。例如排|卵|期，恰好是她激素正盛的时候。

    温知禾眼睛稍微亮了亮，很努力地摆出并不惊喜的模样，但她的目光，已经不由自主地随着sales的讲解，在一排排钻戒、对戒上巡视。

    他的手劲不算大，感知指腹的薄茧与束缚，温知禾不由得怔忪。

    贺徵朝临走前，捻了捻雪茄烟蒂，侧身低眉对她说：“两点之前要出发，半个小时，挑好。”

    温知禾对他再有万般微词，也无法否认，他人前对外时，总是斯文绅士得令人心动。

    “你想得很周到，但是没关系。”他戴着婚戒的手，刮过耳后、脖颈，缓声轻叹：“好孩子。”

    腰间攀的手，隔着不算厚重的衣料，莫名滚烫。

    下车踩在石板地上，温知禾牵着手袋链条，望着朱甍碧瓦的门户，深吸口气。

    温知禾的声音从后方传来。

    贺徵朝将燃了半截的雪茄放置在烟灰缸里，没起身，漫不经心地侧目看她，半抬起手。

    她的住处她的金库，她的穿着以及许许多多的一切，都是由他定制的规则下施舍的。年龄、身份、见识与身世，他们有着种种霄壤之别，怎么会被所谓的一枚对戒捆缚连结在一起。

    她是个会骗人的。

    她稍稍拢了下双腿，没有反抗。

    贺徵朝步子微顿，狭长的双眼慢慢变深，抬手摸了下她的头，虚应一息：“嗯。”

    她慢慢扬起唇角，明媚炯亮的眼也弯起：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客厅都是女士，贺徵朝没兴趣参与挑选，干脆找了处视野开阔，空气流动的露台抽烟。

    贺徵朝并未侧耳去听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接收到抛来的眨眼，原本漫不经心的面庞，慢慢低缓地笑了下，淡得仿若只存在一息。

    屋檐向下滴落融化的雨露，落在石板上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担心。”

    她是结婚了，但结婚对象可不适合恋爱。她对贺徵朝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，获得零花钱与房子的激情褪去，她还有些厌烦他。

    阔气，真的太阔气了。

    温知禾若有所思：“哦，那我如实说？”

    贺徵朝正垂眼端详她挑出的对戒，由于款式的限制，这枚玫瑰金的碎钻并不算昂贵，但造型确实符合少女心。

    温知禾并不是很喜欢抽烟的男人，但他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。她观他朝上的掌心，以为是要另一枚对戒，便把戒盒放到他手上。

    完全没给他这位阔气的施舍者一个眼神。

    恐怕那句致谢里的称呼，也只是虚与委蛇的周旋。

    他太过高大伟岸，温知禾昂首望睇，只能堪堪及肩，观他硬朗儒雅的面庞下颌。

    这种念想一旦萌生，哪怕只出现一瞬，也着实吓人。毕竟一个女人倒霉的开始，就是对男人抱有好奇心的那刻。

    温知禾从未见过这种场面，在她的认知中，这些闪闪发光的小可爱应该在商场一楼的专柜里，只可隔窗远观不可亵玩。

    指尖划过她柔软的秀发，插|入其间捧住脸，以指腹摩挲、按揉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说我还没大学毕业，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和您相比……年纪太小，像个随便拉来应付的小孩？”

    与她同款，戴在同个位置，无名指。

    温知禾明白他何故单身这么多年，却不清楚他为何奉行不婚主义，之后又愿意结婚。

    温知禾从未想过，打脸会来得这么快。

    对他的称呼，温知禾说得自然坦荡，嗓音也比平时清甜，就像热化的蜜饯。

    她转而又开始担心自己招架不住接下来的认亲。

    而且随意以梦境去揣度一个人，也根本站不住脚，即使这个男人……并不可信。

    四目相视，温知禾在下瞬明白他的意思——送到家里的这些，她都可以拥有。

    温知禾对此难以启齿，索性咬碎牙齿往肚里咽。洗漱时,她感觉胸口涨涨，拿起手机看了眼健康表。本以为即将迎来月经，却发现自己正处排|卵|期。

    贺徵朝本不打算如此阔绰，但每月零花钱都花了，房子也送了，再送她足够戴满十指的戒指似乎也算不了什么。

    星火在指间忽明，燎起的徐徐白烟，雾蒙蒙地拢他淡漠稀松的面庞，尼古丁的快感令人短暂地闭上双眼。

    她表现得极乖，仿佛是真替他着想。

    他的尾戒应该是被妥善收纳起来了，只留一圈不算清浅的痕迹。温知禾猜想，除了非必要场合下，他所佩戴的婚戒，可能还没尾戒出现频次高，不会留下任何存在的印记。

    “我的太太在这儿，不必问我，去问她的主意。”贺徵朝轻呵气，拾起一只未点燃的雪茄，从沙发上起来，富有深意地睇她：“她的主意很正。”

    他说笑时总令人感到微妙，温知禾哑口无言：“多说多错，万一露馅了……对您也不好。”

    黑色西装革履与白色香风套裙，并排后座，从前方的后视镜里看，乍一眼是像夫妻，但也仅限“像”字。

    ——慾望强，适合恋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