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是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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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贺徵朝将平板递还给助理，音色淡薄：“找个时间，当面送回去。”

    按下发送键，温知禾随手捞起一只无辜小猫在怀里rua，只可惜环抱不到五秒钟，就被猫强劲有力的兔子腿蹬开。

    贺徵朝颔首，边整理袖口边往电梯门走去，秘书在旁负责汇报行程。

    陈笛追问发生了什么事，但温知禾有些累，没有回应，躺在床上听窗缝里淅沥的雨声。

    戴好眼镜，打开笔记本整理素材，期间除了吃饭上厕所，温知禾基本没离开过书桌。

    “小姐，您真的不用付了。”侍应生无奈地坚持，瞥见后方的人，又有效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电梯下行停在一楼大厅，工作事项已经汇报完毕，秘书停顿一秒，忽地说道：“前台有寄存给您的东西，是4512号门的客人临走前留的。”

    温知禾是半年前在这租的房，房东阿姨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新小区，一开始因为物业费有过争执，再加上她又不是本地人，阿姨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太和善。

    陈笛虽然每天都会登门喂猫，但家里的卫生是不归她管，温知禾四处检查，做做清洁，大概两小时过去，才闲下来窝在沙发刷手机。

    温知禾待到十点半才出门，拎着纸袋搁放在前台，配合招待员写登记表。

    夜幕初垂，余晖透过窗纱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暖光。温知禾按下保存键，捞起旁边静音的手机查看消息。

    温知禾没有出去采风，她打算抱着设备上楼订车票，并且向前台补齐住房的价格，退订剩余的两天。

    温知禾问：“嗯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
    “让她付。”

    温知禾一部分收入来源自打散工，绝大部分收入是她在网上做电影解说拉片赚取广告得来的，自媒体时代只要有点流量就能赚到钱，温知禾喜欢电影，也乐于做分享，平台上的十几万粉丝，是她呕心沥血肝三百多条视频积累下来的。

    她侧目撞入他深邃漆黑的双眼，肩膀也略略偏移，捱过男人挺括的西服，嗅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冷杉香调，温知禾才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。

    在她住进来之前，这间房的厕所边角还有股尿骚味，是房东阿姨养的泰迪定点尿但没清理干净的位置。能找到愿意租给养宠人士的房东已经不容易，再综合各方条件，温知禾只好咬咬牙租

    温知禾：【被辞退了，回家再说吧。】

    订的车票是今晚凌晨出发，很可惜，她还是白来了一趟。

    所以他会以为，他随意从指缝中掉出的一点儿好处，就能满足到她，并且她还甘之如饴满口答应。

    温知禾扯了下唇，接了杯水给她：“今天刚收拾过，家里也经常通风，我养猫您不也知道么。”

    一觉醒来已经是晚间八点，这里距离机场很近，车程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。

    虽然才离开一星期，温知禾的心还是软得一塌糊涂，趁着两只猫没太靠近，她立即把两道门关紧。

    铁门哐当地拉开，隔着着一米七的栅栏，温知禾看到一黑一白的两只猫分别从各处跳下来，喵喵地冲她走来。

    贴脸开大会被人群殴，她没这么傻，所以一没带大名，二没带tag地发了条个博。

    资料右上角是一寸照片，穿着学院制服的温知禾双唇微翘，隐约有酒窝，除了头发稍微长点，和现状并无太大差异，无法否认，只是这么一张朴素得再不能朴素的照片，她的模样都格外吸引人。

    料得到他不会做出当场抢着结账的行为，所以温知禾自行去前台找人结账了，即使侍应生说这顿饭早已提前划过贺徵朝的帐，但她也坚持要付钱。

    阿姨刚进来，两只猫就从旁侧窜飞过去，趴进沙发缝隙里。

    按照资料显示，温知禾撒谎了又没撒谎，她今年确实刚二十。

    贺徵朝遗憾地想，他恐怕是要勉强。

    “帮我垫付套房，送我生日蛋糕和衣服，这些都不是我必须要的，是您强塞给我的，我承认，我是受益了，但我今天和您吃饭，就是想还归还给您。”

    陈笛：【图片】【图片】

    这声形愈发清晰，虽不到难以忘怀的地步，但也确实令人印象深刻。

    她打算临走前，托前台帮忙归还给贺徵朝。

    生活在互联网时代，人人都透明，这份资料详尽地列出了各类内容，包括她的出生年月日。

    “贺总。”

    很鲜活的年纪，这张嘴也实在口无遮拦。

    下滑刷新微博，大数据向她推送了一条蔡馨的动态，对方穿着戏服拍了张照片，底下的评论是一汪的粉丝吹水夸赞，岁月静好极了。

    温知禾以前从不在微博发言，此刻看到这条动态，她忽然很想狠狠地发一条吐槽。

    离开酒店，黑色轿车在高架桥上疾驰，贺徵朝阖眼养神片刻，昏暗混沌的视野里，生出朦胧的人影与轻浅的、不知天高地厚的声音。

    很难想象，他们刚才是在“谈婚论嫁”。

    燕北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，仅仅住在城郊的老式楼房，租金也只高不低。温知禾的出租屋很小，是一居室，仅有一墙推拉门做分割，另外二分之一的面积都划给了这两条猫，不过只要能放得下一张床，她在哪儿都能住。大学三年攒下的钱，她拿来付了一年的房租费，这一年是她给自己留在这里的期限。

    男人的嗓音透着一贯低沉文雅，辨识度极高，至少刚分开的一分钟不到，温知禾能很快听辨出是谁。

    良久，温知禾轻声称呼，缓缓道：“说了这么多，我只知道这些条件对您大有裨益，但我也没收到什么实际性的好处，不是吗？”

    陈笛：【我给你家宝们多放些粮食？】

    在这场谈判的沉默中，温知禾彻底清楚贺徵朝究竟为何示好，毕竟他说过，她是择偶范围内里最廉价最好满足的一个。

    下了车站再倒地铁，温知禾走过两排光秃秃的树干，低矮的菜市场，拐进街道狭窄的老式楼房爬了五楼，摸出钥匙解开门锁。

    床上的手机翁动了两下，温知禾拾起来看，是陈笛发的消息。

    按照习性，秘书也早知会如此。

    “贺总，您要的资料。”

    有些人天生富贵命，是根本藏不住骨子里的傲慢，即使穿着西装革履，谈吐文雅。

    开门前温知禾提前通过手机小程序的监控进行查看，见登门的人是房东阿姨，这才拧门。

    矫健的小白猫蹭蹭攀爬到猫爬架上，还给黑猫挨了一拳，彼此互不谦让，非要占领高位。

    温知禾有些莫名其妙，以为是自己眼花，她刚要点进去看，玄关倏然传来门铃声。

    听她是来聊正事，温知禾也不好拒绝，请她到沙发那儿坐。

    收拾好行李推到旁侧，温知禾抬头看到柜台上，昨晚贺徵朝托礼宾送来的套装纸袋。

    陈笛：【两只小宝都很乖，可惜我明天要被派去外地出差了】

    泠州地天气时冷时热，接下来三天会是晴天，而此刻玻璃窗淌下雨幕，却是要下暴雨。

    温知禾敲字回复：【不用，我马上回去。】

    温知禾拎起一旁的相机包站起身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挤出牙缝：“今天就到这儿了，这顿饭我请你，再见。”

    此刻温知禾非常能理解，那些古早剧里宁死不屈的倔强小白花女主，首先无功不受禄会让人损阴德，其次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些馈赠会让你暗中付出怎样的代价，请吃饭的钱、住房的钱……为了拒绝他，她得额外花这么多钱。

    真不该一时冲动接受好处，陷阱都在这儿等着她呢。

    贺徵朝垂眼睇他：“临走前？”

    填写完登记表递交给前台，对方接收后点头微笑：“感谢您的入住，欢迎您下次再来。”

    八点一刻，腕表秒针精准定格的那瞬门开了。

    “我不想吃亏，随随便便就踏入一段不平等、不被尊重的婚姻，即使这是假的，有期限的。我没有缺钱到这种地步，很感谢您的帮忙和赏识。”

    这些天她不在燕北，出租屋的两只猫都是陈笛帮忙喂的，所以每次下班，她都能收到陈笛的定时投喂反馈。

    “我说进来怎么有一股味儿，你还养了两只猫啊。”阿姨挥了挥空气，嫌恶的模样溢于言表。

    门一开，阿姨很自然地打招呼：“回来了啊。”

    众人齐声道。

    付钱划账，温知禾看着减掉的四位数，心里更滴血了。

    “是，4512号门的客人昨晚十一点办理的退房手续，大概也是那会儿走的。”秘书将已知的信息全都托盘而出，临了又问，“她归还给您的物品还在寄存单位，您看是要怎么处理？”

    陈笛：【？这么快？】

    装腔作势一时爽，付钱退订火葬场。

    “贺先生。”

    滚轮在大片瓷砖地滑向旋转门，室外的雨已经停了，仅透着歇后湿淋淋的寒气。

    阿姨往里探了探：“关于租房的事儿，咱进去聊吧。”

    天蒙蒙亮，烟雨缥缈。

    他不再说“摆设”二字，而唤做“小太太”，但“阔绰”后的“听话”，还是让温知禾一言难尽。

    以往被垃圾消息占据的主屏幕，显示微博新增99+条评论。

    充斥着暖气的车厢里响起助理的声音，贺徵朝睁开眼，接过那本平板。

    助理稍怔，回答：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关上平板，男人镜片下的双眼不加情绪：“那套衣服扔了吗？”

    贺徵朝口吻很淡：“送回去，送不回去就扔了。”

    机场的人提前在酒店门口备好车，助理秘书也早早提前一小时穿戴齐整，在顶楼套房门口等候。

    温知禾深深吸口气，上了那辆开双闪停在门口的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