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 幼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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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嘉宁。”

    “皇帝舅舅，嘉宁想要小清公子陪我一起玩。

    若是萧暮归真是对她做了些什么不可饶恕之事，他定会让那人付出代价。

    在一片寂静之中，想起了萧清辞稚嫩却仍旧好听的低声。

    他尚未说完，便瞧见不远处，他的父皇和太傅正双双盯着他，面色黑沉如墨。

    他和苏沅卿虽是时常争吵，但毕竟也是幼时相识，到如今也快十年了。

    “不要！”

    足足一千五百七十七幅画，每幅都是苏沅卿。

    清风微动，拂过繁花翠柳，带起一阵香浪。

    太子府本就占地甚广，装潢繁复，而后又被萧琛勒令着又扩了些庭院。

    刹那间，春风乍起，心弦微动。

    “娘亲去慈宁宫拜见太后了，太后还给了我一把糖丸呢！”

    苏沅卿又疑惑地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因得父皇母后太过腻歪，萧清辞十余岁时便不愿再住在宫中，经得萧琛首肯，百官辩论，这才在这玄华街上地段最好的一处开府。

    忽而，那窗户“咯吱”一声，一个黑衣人凭空出现在书房。

    “小清？”

    在那太子府里头的书房中，青衣银冠的太子殿下正在执笔细细作画。

    她总是来这御花园玩，却从未见过这般俊逸好看的小哥哥。

    他单膝跪地，垂首敛眸道：“殿下，据萧柳回信，郡主近些日子里并无反常之状，但许是被魇住了，晚间常做恶梦。”

    他不知那是什么感觉，只觉得耳根发烫，他匆忙打开书，把苏沅卿的脸挡了个严实。

    而在她对面，则是一个容色冷清的雪衣小公子，正板着一张脸读着《治国策》，耳根却带着可疑的微红。

    “属下得令。”

    由此，一向听话乖巧的太子殿下，罕见地逃了课业，瞒着太傅和父皇，偷偷跑出了东宫。

    蠢货郡主也学会谋局了，倒是稀奇。

    苏沅卿那人，看着明媚张扬，却最是单纯善良。就是个完全不长脑子的家伙，对任何人都能散发善意，全然看不出旁人的算计心思。

    分明不久之前还与萧暮归相谈甚欢，如今竟是为了拒绝他的求娶，转而要与他这个多年仇家合作，还冒着欺君风险在父皇眼皮子底下演了一出戏。

    萧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，苏沅卿回首，稚嫩小脸上满是明媚笑意，再加上那一身鹅黄衣裳，像极了那春日盛开的迎春小花。

    美其名曰：“给未来儿媳妇准备着。”

    不知怎地，在他即将离开暗室之时，突然想起了苏沅卿的那句“小清公子”。

    “小清公子，你好哇！”

    而照目前情形，萧暮归既是能让苏沅卿这般费心谋局，全盘对付，定是做了些什么，让她伤心绝情或是气愤不已。

    思及此，苏沅卿起身扒开萧清辞的书，瞧着那垂柳之下面露惊愕的容颜，又盈盈一笑，道了句：“小哥哥，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？”

    “你为何，会转变得这么快呢？”

    苏沅卿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糖丸，递给萧清辞道：“小清公子，请你吃糖丸！”

    萧清辞指尖轻卷，抚上了那稚嫩笔触下的苏沅卿，笑容清浅。

    那年萧清辞不过十岁，萧琛对他的课业抓得极其严厉，弄得他除了写策论和习武之外，整日再无时间可做些旁的事情。

    -

    萧清辞目光冷沉，又提笔在那画像上提了两句诗，字迹隽永，分明笔锋锐利却不自觉地带了些柔和。

    巧得是那三大隐世家族，因得常年避世，为继续传扬家族声威，每代少主选成后便会入世闯荡，游历三年。而那年太子府兴建，萧清辞碰见了游历至此的冯家少主冯竹醉，以百坛佳酿为换，在府中设了此处暗室。

    苏沅卿见萧清辞迟迟不说话，以为他没听见，便托着腮，又凑前去问了一声：“小哥哥，我是嘉宁郡主苏沅卿，你叫什么名字啊？”

    “我们认识，已经快十年了啊。”

    萧清辞颇有些恼怒，红着脸起身说道：“我是萧清……！”

    那上头有苏沅卿自幼时到少时的模样，从稚嫩可爱到明媚张扬，执笔者的画技也从稍显青涩变到得心应手。

    哪怕他是他的九弟。

    《揽清辞（重生）》

    萧琛颇为宠溺地捏了下苏沅卿的脸，问道：“今日又来御花园玩啦？你娘亲呢？”

    那窗户又是一动，萧凌消失在了书房之中。

    萧清辞右手执笔，左手则是把玩着一根白玉桃花簪，半开的窗户拦不住夜间清风，几许微风裹着花香涌入室内，沾染在萧清辞的衣袍之上。

    萧清辞修长的指节一顿，鲜红的朱砂便顺着毛笔滴落在了画上。

    依稀记得，那是一个繁花似锦的春日。

    因此这太子府可谓是除了皇宫之外，最为奢靡繁华的府邸。

    正当他看得入迷之时，突然，一阵清灵稚嫩的声音自她对面传来：“小哥哥，你叫什么名字啊？”

    “今日天气甚好！”

    他放下簪子，转了一下案桌旁边的麒麟纹饰，待那麒麟首尾调转，先拨兽耳，再又按鼻尖数下。

    那是一位穿着银红衣裳的昳丽少女，头戴金钗，灿似朝花，站在月下笑得明媚动人。

    萧清辞拨开层层画卷，露出了在那最里头的一副双人图像，那上头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，正双手托腮，笑靥如花地坐在石头上。

    萧清辞拿起新画的图卷，挂在暗室里头。

    萧清辞身着雪衣，头上用一个小巧的银冠半束起墨发，虽是年纪不大，但也有了些清风霁月的君子风姿，眉眼冷清，容色清绝，再配着那一身雪衣，堪得一句翩若谪仙。

    年幼的萧清辞皱着眉头，将书页合上，想看看这宫中究竟是何人不知他萧清辞的身份。

    那人的头上扎了两个小花苞，几根皦玉绸带顺着她的发丝垂了下来，在空中轻轻晃动着。

    苏沅卿垂首不语，脑中思绪万千。

    萧清辞放下画笔，目光潋滟，轻抚了一下画像少女的脸颊。

    萧清辞拂袖起身，回首看去。

    因得萧清辞的声音太小，苏沅卿没听清那后面的“辞”字，便以为这个好看的雪衣小公子是叫“小清”。

    苏沅卿摇了摇头，小手拽着萧清辞的衣袖不让他走。

    不错，虽说萧清辞总算鼓起勇气逃了一次太傅授课，却因得许久没有玩耍，不知该做些什么，便把《治国策》一起拿着，正巧回去还能接着写课业。

    萧清辞霎时便停了话语，只是垂着头，长指交叠在身前纠扯，心虚不已。却不曾想，苏沅卿竟是丝毫未觉，仍是没心没肺地笑着道：

    这暗室机关由三大隐世家族之一的冯家少主而制，作为独步天下的机关术大族，若非旁人告知机关所在，旁人便是窥伺一生，也找不出这暗门的藏处。

    “小哥哥？”

    那应该告诉她一下自己的名讳，也是无妨的吧。

    “苏沅卿——”

    待书页落下，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稚嫩却明媚的脸庞。

    那书房后方处的几排玄木书柜发出震颤的“吱呀”声，不过霎时，书柜竟是一分为二，须臾便洞开一线，露出来了一个暗室。

    而她的眉心处，有一点小小朱砂，是方才萧清辞不小心滴上去的，他用指节将那朱砂弄成桃花花钿模样，那鲜红的颜色，为那画上少女更添了两分动人的娇俏。

    在寂静之中，萧清辞喃喃出声.

    他双眸轻眯，颇为享受地细嗅了下花香，随即闭眸昂首，感受着和煦温暖的春日阳光。

    嘉宁郡主……

    他并未抬头，只是指尖轻动，沉声吩咐道：“萧凌，去调查一下萧暮归近来的动向。”

    萧清辞被她这热情的目光烫了一下，随即垂首敛眸，避开了苏沅卿的视线，桃花眸中酝酿着沉色，似是在思索。

    萧清辞坐在位上，修长指节把玩着白玉桃花簪，任由手上的两点朱砂染上簪身，给那洁白玉簪添了两点殷红春色。

    萧清辞未言，萧琛却先指着萧清辞放了话：“嘉宁你先好好玩着，他我得先带走喽！”

    随即，萧清辞的唇角微勾，冷清的面容上罕见地带了些欣喜。他眸光潋滟，缓步走入御花园，在垂柳下的石桌旁坐下。然后——

    “没错啊，小清公子！”

    她想跟他交朋友。

    原是皇姑姑的女儿。

    “皇帝舅舅！”

    “笨蛋郡主。”

    玄华街，太子府。

    不论如何，他定会查清此事。

    萧清辞黯淡的眼眸顿时又亮了起来，似是将漫天春光都映入眼中，苏沅卿瞧见此景，不由得愣在原地，小巧的手指攥得更紧了。

    萧琛见状，轻笑了一声，俯身对着苏沅卿道：“嘉宁啊，你的小清公子要回去读书，下次再陪你玩可好？”

    那暗室里头镶着几枚夜明珠，四面墙壁上，皆是挂满了画像。

    “我叫萧清辞。”

    她想认识他。

    阳光斜着照在她的脸庞上，一双可爱圆眼弯成月牙，瞧着眸光亮晶晶的，就这般笑靥如花地盯着萧清辞。

    萧清辞的目光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直直撞进苏沅卿的笑眸中，不过几息，便惊得心如擂鼓。

    整个书房又仅剩下萧清辞一人，他的手指染上了点点朱砂，衬得他冷白手腕间的那根红绳更加鲜艳。

    拿出了一册《治国策》，就这般坐在石桌前看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