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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一路东躲西藏,前往凌家宅邸的路上,阿洛商还有闲心带着花照野去青云观的浴堂洗了热水澡。

    花照野绕着小辫,故意刺激他:“这么会编辫子,以前没少给姑娘编吧。”

    阿洛商垂眸,从铜镜里望向花照野没有什么光彩的眸子,答道:“她不喜欢别人碰头发。”

    隔着屏风,阿洛商丢来一把芫荽和几件衣服,道:“一刻钟后我在寺庙的后门等你。”

    阿洛商不同意桑诺的说法。

    没人知道他如何在怨恨和困苦中的“昼短苦夜长”。

    ·

    花照野挣扎:“你跑你的,带我干嘛!”

    实时证明,哪怕是改名换姓,哪怕是记忆缺失,花照野的所有小习惯小动作,都在向阿洛商的灵魂叫嚣着:她永远都是争云飞,永远是那个抛下一切来草原和亲的落魄公主。

    勒燕的锦袍穿起来很简单,阿洛商单膝跪地为花照野整理腰带上的宝石和流苏,拿起木梳打散她的发髻,手法格外轻柔,疏通后将两鬓碎发编入小辫,又坠上金玉宝石。

    “伸手。”

    阿洛商抿了抿唇,目光不知第几次滑到花照野的嘴唇和耳垂,鬼使神差地凑近后又猛地后撤,像是的竭力压制着什么。

    然后?

    阿洛商俯身凑近,卷曲的碎发轻轻落在花照野瓷白的面颊,露出尖尖虎牙:“我怎么能放你走呢,当然要拿你归案,将功补过啊。”

    花照野不会知晓这段眼光中纯粹又深刻的恨与久别重逢的爱。

    只是,她真的会想起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,蜿蜒不绝的娘娘河,不见天际的勒燕草原,以及,我吗?

    他细细抚摸过断了又被接上的烟杆,将这花红柳绿的玩意儿挂在花照野腰间,再次跪下为她穿好鞋袜,理顺额前的黄金链,细细端详后用勒燕语道:“争云飞,真是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花照野捅的那一刀被水泡过后已经化脓,阿洛商从昨夜就开始低烧,头脑昏沉。

    水光吻在他瘦削的脸颊和喉头伤疤,光影巧妙地隐藏了他脸上的零散雀斑和纹路,像是吻在抓不住的窗户纸,或者是虚幻梦境中那把枯寂的金绸伞。

    门外,影部和凉州巡捕的对峙似乎已见分晓,只见桑诺终于起身,一改看戏的模样抽刀出手拦截想要破门而入的巡捕,反手削掉那人的右手,朝屋内提醒道:“大人!”

    花照野点点头,点完想起阿洛商看不见,应道:“穿好了,然后呢?”

    阿洛商在屏风后僵了僵,想起失忆这档子破事,心沉如枯木。

    水汽下,他深邃的眉骨显现出一种异样的阴鸷,眼睑微红,睫毛湿长,冰冷的绿眸蒙上洛水畔裹挟白霜的蒹葭。

    阿洛商绕过屏风,拾起胡乱仍在地上的衣袍径直向花照野走来。隔着水汽,在陌生的环境里,花照野有些无措地侧耳辨别阿洛商的脚步声,语气愈发不满:“你怎么直接进来了,孔夫子在上,有辱斯文!出去。”

    花照野声音闷闷地:“衣服好奇怪,是勒燕的锦袍?怎么穿啊。”

    他强迫自己冷静,道:“里衣会穿吧?只是右衽改为左衽。”

最多算失踪,凉州巡捕怎么就知道她死了凶手是我?蔡歌这个人,现在做掉吧。他为什么要领着你我来此地,又为什么在我‘昏迷’的时候讲灭门惨案?这个人有点东西啊,不动声色就把我们往这条路上引。你们关系一直都不太好吧,你给他倒茶,他为什么毫无警惕地喝下?”

    阿洛商低头凝望花照野歪歪斜斜的发髻,抖开上衣,道:“我是未开化的野蛮勒燕人,不归孔夫子管。”

    阿洛商长长舒出一口气,知晓影部那两三人没能挡住凉州巡捕源源不断的支援,一手变握住花照野细瘦紧实的胳膊,道: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阿洛商有的是时间和耐心,等着花照野想起和争云飞有关的一切,和阿洛商有关的一切,和勒燕草原有关的一切。桑诺质问过他:失去了记忆就可以原谅过去的错误吗?失去了记忆就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,别犹豫,动手吧。

    被狾犬盯上的恐惧感袭来,花照野大惊失色猛地后退,后脑上咚地一声撞在墙壁又反弹,快把压着眼睛的淤血撞出来:“爹的有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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