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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“慕娘子,那镇痛丸和止血散还有吗?但请赐药,若不是这些救命的丹药,老子一条命就交代在战场上了。”

    谢时心神一荡,等醒过神来,另一只手已经放在了手枕上。慕音再次把脉,仔细地分辨着脉象。

    高琅在一旁频频点头:“是的,是的!阿音曾传信给我,让我做止血散和镇痛丸,我做了许多,送来给阿音……”

    大周军如流水一般,顺着云梯,涌上了潼关的城墙。喊杀声四起,两军将士短兵相接。长枪、利剑、大刀、重锤,各式兵器交织,血肉相博。

    “上回我喊你慕医官,你还生气。这会看看,是真的做起了慕医官吧?”谢时笑着,在一张凳子上坐下,与慕音面对面。

    慕音横了他一眼,哼道:“我是医官,你是病患。病患得听医官的。”

    他清了清嗓子,没人注意到,因此,无人理会。

    慕音不会听出来吧?他忙大口吸气,压住自己紊乱的心。

    欢呼声响彻天空。

    大周的改良武器也闻名于世。那巨大犹如怪兽的云梯,当它靠在城墙上,如张开锋利牙齿的巨兽,携带着洪水般源源不断的士兵而来,叫城墙上守城的士兵肝胆俱裂、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“慕医官,帮我把把脉。”他一手支颐,一手伸出来,放在手枕之上。

    正午时分,秋风萧瑟,天上阴云重重,日光惨淡。伴随“砰”地一声巨响,云梯架在了城墙之上。投石机砸坏了两三架云梯,但是,还有更多的云梯在靠近城墙。第二架、第三架……

    《亡国公主报仇了吗?》

    周王有此麒麟儿,必定有统一四方的野心!各路诸侯都加紧备战,等待着最后决战的到来。

    慕音听了一会,收了手,叫他放另一只手来。谢时连忙说:“不用了吧……”

    皇甫仲扶额,无奈道:“有吗?没有吧。他脾气一向比较直接,不习惯客套罢了。赶紧再继续清点草药吧。”

    高琅见他,双眼止不住的仰慕之情涌了上来:“我们在后头都听说了将军你的神勇!既能冲锋陷阵,又能控制樾山鬼云梯,简直就是盖世英雄!”

    周王嫡幼子谢时的名号,也名扬天下。从前,他被认为只是由于周王谢承业的庇护,而得了些许军功,这次经过潼关一役,他成为横空出世的将星。人人都讲他与其长兄谢昭相提并论,称他们为“大周双璧”。

    众人这才回头,看到是谢时和韩平初,连忙行礼,笑着结队而去。离去之前还不忘朝慕音喊一声:“慕娘子,我下回再来!”

    慕音坐在廊下,依旧是一身胡服,做男子装束。面上看着精神还不错,没有上次攻城战之后的疲惫与茫然了。她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案几,案几之上摆了一个把脉用的手枕,对面还放了几张凳子。

    谢时哭笑不得,要是被别人这样一段抢白,他早就将那人狠狠修理一番了。但既然是慕音说的,他就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番:“好心不识驴肝肺。我是怕你像上次一样累倒了。你要保全好自己,才能治病救人不是?”

    “慕娘子给韩七开了一副药,他的老寒腿最近都不痛了。慕娘子,你也看看我的腿伤,从前受过旧伤,阴雨天总疼,有什么法子根治不?”

    大周军在上一次战斗中,判断了投石机的位置,因此,云梯也就从投石机不容易打到的方位进攻。这样,可以避开大部分的石块。

    慕音在清点着药丸,低头将药丸装进布囊里。谢时几乎就站在她的身侧,离得近了,他仿佛能闻到她身上的幽香,是淡淡的药香,又仿佛夹杂着一丝甜。他不由得深呼吸了一下,要将那点甜沁入心肺。

    这一场对决,只持续了两日。由于低级官兵没有抵抗的决心,面对城墙下蜂拥而来、黑压压的大周士兵,陆续有低级的将领投降了。继续抵抗的,也毫无积极,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一番,随后被俘虏。

    此一战,大周军只用两日,就攻破了有天下第一关之称的潼关城,天下诸侯莫不震惊。

    皇甫仲指了指院子外头的药草仓库:“那边清点药材呢,还做了一批新的止血散和镇痛丸。”

    厚重的、精钢包裹的潼关城门被打开了。

    谢时出了医药馆,缓步走向草药仓库。还没进去,站在那小门外,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七嘴八舌的说话声。

    大周军还有一队士兵,在城墙之下,高喊着:“独孤茂弃城!”“投降者不杀!”“秦王无道,天降灾祸!”

    高琅是谢时的迷弟,他十二三岁时,躲在自己坞堡的城楼上,看着十五岁的谢时骑在乌骓马上,似疾风一般从远处奔来,不过几枪功夫,就将围攻坞堡的契丹头领挑落战马,带兵打退了契丹人。谁知,谢时对自己如此冷漠。

    到第二日落日时分,潼关攻城之战结束了。临时任命的元帅石础被俘,数名高级将领身死,督军丘德生弃城逃走,另有数名高级将领带着部分残兵撤退,往长安而去。

    慕音笑笑,没有继续这个话题,反而问他:“我给你的镇痛丸和止血散,有用吗?”

    慕音装好了药,再递给他,唇边的小梨涡微微泛起,柔声说:“我把药给你们带着,就好像我跟着你们一起上战场了。止血散和镇痛丸,应该能救下有些人吧,让他们能撑到从战场下来,回到医馆。这次我总算做了些事情。”

    谢时点头,从怀中摸出布囊:“止血散用了三袋,镇痛丸用了两颗。”在攻城时,谢时被冷箭射中肩膀。若是在平时,他是不敢直接把箭扯下来的,但是,这一次他直接将箭取了出来。有镇痛丸,他暂时忘记了疼痛。有止血散,又让他在拔箭后可以立即止血。

    如果说早晨看到纸张时,还不相信元帅弃城的,在大周军攻上城头仍不见主帅时,潼关守兵也不得不相信了。在自己用性命在搏斗的时候,元帅竟不在城内!尤其,这还是一位时常说将与潼关共存亡的将领。

    谢时攻入潼关,大周军就地休整,操练照旧。此战死者逾千,伤者近万人,投降秦兵五万人,俘虏三万人。需要抚恤的士兵众多,名册籍贯信息,需要确认,班师回朝后给予家属优待嘉奖。

    谢时本以为高琅已经够聒噪了。这下可好,这院里少说有十几号人在围着慕音。他谢时过去,恐怕慕音都还看不见自己。

    谢时皱眉,走到门口处,看见小院一角围了里三层外三层。

    “我也是想要些镇痛丸和止血散啊,慕娘子就是我的救命恩人,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,你尽管说!”

    军心的溃败,几乎是必然。饶是石础身经百战,他毕竟不是独孤茂,难以重振军心。

    “慕音呢?”谢时不想再听高琅说话,径直打断了他的话。

    医药馆是在潼关的草药库房旁寻来的一个院子,院中各种厅堂都辟作了伤兵房间,地板上铺上被褥,便是床铺了。乱糟糟地睡着许多重伤的士兵。

    谢时在院子里寻了一圈,却是没看到慕音的身影,倒是看见了皇甫仲和高琅。

    这扇经历了无数战争的铁门,上面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。如今,它迎来了新的主人。谢时领着军队穿过厚重的城墙,大周军队高呼着:“大周必胜,统一全境!”“天佑大周,战必胜!天佑大周,民必安!”

    答非所问,谢时看向皇甫仲。皇甫仲仍旧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,道:“子珩他管着后方的药草,既然潼关攻下,下一个目标便是华州。那么,潼关就是后方了。他押送大批药材前来此处准备。”

    “将军,你肝火旺盛、阴阳不调,这不是什么大事,就多操练几遍士兵,就可以了。”慕音对谢时宣布诊断结果。“你一来就把来找我看诊的人全都赶走了,我还以为有什么隐疾,不能给别人听呢!”慕音补充自己的不满。

    谢时转身就走,留下皇甫仲和高琅。

    慕音当真伸手按住了谢时的手腕。谢时本只是开玩笑,却不料慕音认真了。微凉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在了他的手腕上,他身形微微僵住,心跳陡然快了几分。

    还是跟在他身侧的韩平初看出了端倪,走上前来,大声道:“晚饭时分了,今晚元帅犒劳诸位,大肉美酒,应有尽有啊!迟了可就赶不上了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一下,又道:“我看你这次好了很多。”

    它们仿佛刀枪不入的怪兽,弓箭和火箭都对其没有分毫影响。投石机能够影响,但是投石机本来就是均匀分散在城墙之上,有固定的位置,无法挪动。

    谢时忙碌了两日,终于得空去医药馆。

    谢时打量着慕音。大约因为是秋冬季阳光少,慕音又长时间在室内制作丸药,她的皮肤变得白皙细腻起来,明艳的面容就显露无遗了,难怪士兵们都爱往这里跑。

    高琅摸摸后脑勺,有点沮丧地问:“师父,好像先锋将军有点……讨厌我?这是为什么啊?”

    谢时打量高琅,这小子想来整日躲在医药馆,秋冬阳光少,那面皮比敷了粉的女郎还要白,娘了吧唧的。他抱臂,问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“慕娘子,你帮我看看我的箭伤呗,好了没有?”

    慕音伸手:“给我。我再给你补充点药进去。”

    谢时把布囊递过去,慕音起身进了仓库内,去取药丸。谢时跟在她身后,也进来了。库房堆满了药草、箱子,只有一角空着,颇为狭小,谢时一进来,更显得局促。

    谢时的心控制不住地动了一下,这个瞬间,慕音看起来很脆弱,他很想伸手,轻轻搂她入怀中。但是,他又怕吓到她。他握紧了拳头,佯装平静地道:“走,我们去吃饭,今晚庆功宴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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