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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院子两旁,有几层青石垫起的长廊,长廊之内,挂有竹帘,设有雅座,专供大户名门,卷帘旁听,虽然在人群之后,偏处一旁,但是这长廊雅座,也非寻常人可坐。谢安把褚蒜子送到廊下一处雅座,下人奉上茶点,褚蒜子道:“小舅舅瞥我老远,还不如挤在人群。”

    桓豁道:“兄长未曾见,那丫头好生刁蛮,最钟情谢安那等男儿,我若比不了谢安,恐怕提亲,那丫头也不会答应。”

    两人说的慷慨激昂,众人兴起,唯有谢安,颔首不语,口中低吟道:“淮南之地,虽有太平,却藏暗涌。自身不强,只靠趁人之危,也难复中原。”

    只听一声招呼:“吴王驾到!”见一位王公,身着红衫,外罩红敞衣,年纪不过十六岁,身长七尺,虽显瘦弱,但剑眉高挑,目光矍铄,鼻梁通天,唇薄无须。方步入院,飘逸洒脱,此人便是司马岳,字世同,封爵吴王。

    江东书院位于钟山之下,原本是处荒废宅院,吴王司马岳爱才如命,便买下此处宅院,作为谈经论道,成了吴王品鉴才子的地方。这位吴王司马岳,乃是当朝天子司马衍的亲生弟弟,心怀大志,好学爱才,建成书院,招贤纳士,论政修学,使得书院成了京城贤能才子聚会之地。

    桓豁道:“小弟所见佳人,乃是谢家女子。”

    “安以为,北伐中原,收复二京,言之尚早。”谢安道。

    桓豁道:“自八王之乱,中原战事,连年不休,石勒虽统一中原,但石虎暴虐,必难长久,中原大势,终究要乱,大乱之时,兴兵北伐,收复二京,正是我等报国之日。”

    四人大名,名震江东,饱腹才学,令人钦佩。除了江东四俊,书院的院子之中,也云集了诸多好学之人,三三两两,交头接耳,有品鉴较高的才子,也有达官夫人,还有僧道两家,皆聚在此处,或坐或站,围聚旁听。

    谢安听了这话,低头不语,桓豁问道:“安石兄,素来善辩,为何不语?”

    桓温看着剑架道:“这有何难,你与谢安比剑,这宝剑无用武之地,束之高阁,着实可惜。”

    “好!”吴王岳道:“本王听论,要得就是这般,开门见山,一刀见血。”

    庾希道:“今岁是咸康四年,倒算五百年,正逢西汉文景之治,大汉盛世,盛极于此。而五百年后,眼下朝廷稳定,战事平息,可谓王者兴否?”

    桓豁道:“《管子.治国》有云:‘凡治国之道,必先富民。’回看当下,五胡进犯,晋民南渡,流离众多,百姓疾苦,尚在民间,怎敢说是王者兴,更难有名世之臣。”

    庾希对吴王作揖,先言道:“昨日复读《孟子.公孙丑下》,有云:五百年必有王者兴,其间必有名世者。”

    “庾公子有何高见?”吴王岳问。

    褚蒜子道:“小舅舅出口成章,我若听来,无须多想,自然能懂。”

    江东四俊最后一位,也是四人之中,年龄最长,便是赫赫有名的王羲之。王羲之一对卧龙眉,瑞凤眼,细鼻梁,大鼻头,薄嘴唇,稀疏短须,身形微胖,束发长簪,内着长衫,外敞不系,不拘小节,穿戴含着几分随意。

    这天正是论政之日,来江东书院论政的才子,络绎不绝,虽然各怀才学,但多数只是围观,真正有资格论政的,不过只有四人,号称江东四俊。

    桓温把宝剑放回剑架,说道:“只要三弟相中,即便星斗,为兄也当摘下,送与三弟。明日为兄便往谢府,为你提亲。”

    桓豁道:“何为强?换得几年太平,便可自强。像中原战乱,穷兵黩武,民不聊生,失了人心,永无强邦之日。”

    “看来三弟,对褚氏已是上心,到时与谢安等才子论政,一展三弟才华,博得芳心,也省为兄不少口舌。”

    舌刃论功指齐楚,话锋讲史若笙琴。江河浪滚多才子,烟雨风流笑翰林。

    谢安看着褚蒜子俏皮之相,不禁笑道:“我家蒜子,天资聪颖,今日去江东书院,定让你看看众才子的才华,一睹风姿。”

    兰台修学,桓温之弟桓豁初识褚蒜子,虽是一面之缘,但美貌所引,一见芳心,修学过后,晚间才回府上。桓府的前厅,几个剑架上,放满宝剑。一个身影游走其中,锋刃出鞘,寒光闪闪,桓豁走到近前:“兄长几时回到的京师?”

    一听此言,桓温笑了起来:“这有何难,三弟一表人才,上至金枝玉叶,下至小家碧玉,还有我桓家娶不起的?”

    “你这丫头,贵生大家,岂能与那俗人拥挤,有失门第之尊,好生坐在这里,听众贤高论。”

    吴王司马岳对桓豁言辞,颇为赞同,说道:“四海九州,离乱多年,分久必合,大势所趋。赵国穷兵黩武,不得人心,大晋安定数年,举兵北伐,必可统一。”

    谢安道:“虽不敢言王者兴,但身逢乱世,必出英雄,名世之臣,必在当世。”

    “若论才气......”桓温道:“听说两日之后,吴王殿下约众才子,去钟山之下江东书院,论政品才。”

    谢安道:“今日论政,蒜子跟随,听懂听不懂的,我可无心跟你讲解。”

    “小弟也正有此意。”

    桓豁点点头,说道:“我即刻命厨子多备酒菜,今晚为兄长回京,接风洗尘。”

    “小弟已得邀请。”

    桓豁道:“祖逖、陶侃皆已先逝,当前群英,可有英雄否?”

    “走,快上马车。”谢安扶着褚蒜子上了马车,谢安亲自赶着车,两人去往钟山之下的江东书院。

    谢安问道:“敢问桓公子,在座众人,多未入仕,如何有英雄作为?”

    吴王岳道:“诸位高士,近日读卷,有何心得,敬请赐教。”

    桓温道:“论政之时,你便与谢安辩论,若能论出高下,声名远播,说不定佳人不求自来。”

    “兄长此言差矣,谢安之才,并非武剑;褚氏思慕,乃是儒雅之气。”

    “能比小舅舅者,世间能有几人?必是手下败将。”

    众人恭请司马岳上座,庾希、王羲之、谢安、桓豁分别跪坐毡垫上,其他才子或坐四俊身后,或站立一旁。也有来此的德高望重年长者,与蒜子一样,跪坐两侧厢房。

    桓豁道:“前番朝廷品鉴才子,位列上者,皆在此列座,依小弟之见,未知英雄,必在你我之间。”

    庾希与谢安、桓豁作揖见礼,如同故交,还未论政,已经侃侃而谈聊起来,正在说话功夫,只见三人止住话语,远远望见过来一人,一同作揖,庾希道:“逸少兄,多时不见,飘如游云,矫若惊龙,风雅不减,我等有失远迎。”

    “风雨未至,英雄未出。”谢安道。

    第一位是谢尚堂弟谢安,字安石;第二位辅国将军桓温三弟桓豁,字朗子;第三位是二国舅庾冰之子庾希,字始彦;第四位乃是丞相王导之侄王羲之,字逸少。

    桓豁道:“小弟今日去往兰台,与支遁、谢安等名士修学,见一佳人,甚是美貌,怀有思慕之心,想让兄长帮着打听一番。”

    只见那人转过身来,英姿伟岸,身长八尺,气度不凡,一双煞星眉,目如圆铃,炯炯放光,鼻正口方,颔下短髯,四方大脸,五官周正,束发银簪,褐袍束带,此人便是桓豁的大哥,辅国将军桓温,字元子,谯国人氏。桓温一边比划着宝剑,一边说道:“为兄午后便已回京。三弟今日回府,早于往日,神采奕奕,莫非有何见闻?”

    “诸位高士免礼,今逢良时,汇聚群英,在此论政,何乐不为?”司马岳道。

    庾希道:“桓豁所言,正合我意,只要风调雨顺,银粮充裕,便能北伐,自古征战,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。”

    书院高贤树下阴,诗文满腹博谈今。经纶济世皆为醉,定国安邦总挂心。

    “斗胆言之,前辈之中,祖逖、陶侃有英雄之气。”谢安道。

    “谢安的外甥女褚氏。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吴王岳问道:“以安石公子之言,满朝文武,谁为英雄?”

    桓豁道:“江东富庶之地,皆属大晋,三年之内,若无天灾,举兵北伐,五胡必败,大晋一统,有期可盼。”

    众人相迎,这位司徒左长史,便是庾希。江东四俊除了王羲之年纪稍大,其余三人年纪相仿,庾希身长七尺有四,眉如细剑,眼明如炬,鼻梁高挺,薄唇无髯,身材细长,头戴进贤冠,身着黑色官服,腰扎束带,与其他才子不同,庾希早出仕一年,做了司徒府的左长史,虽然官职不大,但在四人之中,最为体面。

    眼看半个时辰过去,褚蒜子悠闲在厢房,吃着茶点。正在这时,远远传来几声鸣锣,几个差人开道,院子里面,众人还未谋面,便一起躬身作揖,深施大礼。

    江东四俊相继到齐,众人行礼,其他才子,也围上来攀谈,纵论天下事。真见得:

    话说过了两日,谢府备好车马,谢安准备前去江东书院,与众才子修学论政,省亲闲散的褚蒜子,一大早跟在谢安身后,形影不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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